工事日進,雛形漸顯,可武器卻如斷了線的風箏,遲遲不見蹤影。每日望穿秋水,偵查處長大鵬派去打探的戰士皆搖頭而歸,眾人心裏像被貓抓撓。王旅長眉頭緊鎖,在營帳外來迴踱步,嘴裏嘟囔:“這都多久了,沒家夥事兒,空有工事有啥用!”戰士們圍坐一起,望著修好的工事,眼神焦急又無奈,手中緊握簡陋冷兵器,滿心不甘。


    眾人正陷在這滿心焦灼、如坐針氈的困境之中時,了望哨那邊陡然傳來一聲高亢唿喊:“來了!有車隊來啦!”刹那間,原本死寂沉悶的營地仿若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沸騰起來,眾人仿若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爭先恐後地朝著營門方向狂奔而去。隻見在那遠方揚起的陣陣煙塵裏,一支車隊正緩緩探出身影,一路顛簸搖晃,艱難地朝著營地徐徐前行。


    安德烈坐在打頭車輛的副駕駛座位上,長時間的奔波讓他滿臉倦容,可那雙眼眸卻依舊透著的堅毅神采,一路上始終警惕地透過車窗觀察著周遭動靜。待車子緩緩平穩停駐在營地正中央,他先是舒展了一下略顯僵硬的身軀,隨後迅速推開車門,利落地跳了下來。


    安德烈的目光快速掃過周圍陌生又親切的麵龐,這時吳適瀚疾步上前,滿臉笑意地先給了他一個熱情擁抱,而後側身引薦:“安德烈同誌,這位就是我們王旅長,帶著兄弟們在這白山黑水間跟鬼子周旋,立下赫赫戰功!”安德烈立馬整了整衣領,上前一步,鄭重其事地向王旅長敬了個標準軍禮,同時伸出手去,聲音帶著長途跋涉後的沙啞與誠摯歉意:“王旅長,久仰大名!感謝上帝,可算平安抵達這兒了。”


    王旅長熱情地說:“安德烈同誌,長途跋涉太不容易,咱先去會議室喝口水緩緩。”吳適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安德烈同誌,有啥驚險事兒待會兒可得好好講講!”兩位團長亦是滿臉笑意,點頭致意,簇擁著安德烈往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裏,勤務兵迅速端上幾碗熱氣騰騰的茶水。安德烈接過茶碗,輕抿一口,長舒一口氣,臉上的疲憊這才稍稍褪去。王濤旅長率先開口:“安德烈同誌,此番勞你們費盡周折送武器來,對我們的幫助都記下了。日軍如今雖然已南下,但關東軍在中蘇邊境的虎林、黑河、滿洲裏、海拉爾不斷修築要塞,看樣子對你們也虎視眈眈。”


    安德烈放下茶碗,神情凝重又誠懇:“王旅長,您分析的很有道理。從今年7月份德國猛攻我們斯大林格勒開始,到現在戰爭依然持續中,炮火日夜不歇,廢墟裏堆滿屍首,我們蘇軍戰士以命相搏,一條街、一棟樓反複爭奪,每寸土地都浸滿鮮血。”


    眾人聽得揪心,大飛則皺著眉頭說:“日軍若此時再從遠東夾擊,蘇聯恐怕無法堅持!”


    安德烈放下茶杯,神情凝重道:“所以懇請諸位,在東北全力拖住日軍,不要讓日軍有北上進攻蘇聯之力。為表達我方的感激,此次除了按訂單交付的武器,這些額外贈送的軍備,實在是承載著我方的殷切期望,此次一並帶來了。”


    王濤旅長神情凝重,一直專注聆聽,待安德烈說完,他“唰”地站起身來,朗聲道:“安德烈同誌,請務必轉達我們對蘇聯政府以及人民的深深感激!這多出來的武器,分量之重,我們心裏有數。咱全旅上下,哪怕流盡最後一滴血,也定會在這白山黑水之間把日軍牢牢拖住!絕不讓他們有機會騰出手去威脅蘇聯後方,不負蘇聯同誌們的這份信任!”孫誌新、陳立斌等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唯有大飛仿若置身事外,獨自沉靜。他眉頭緊鎖,雙眼盯著桌麵,似要將那木質紋路看穿,良久,緩緩抬起頭,輕咳一聲,岔開了話題:“安德烈同誌,你可知那喪心病狂的731細菌部隊?”


    安德烈一怔,目光滿是疑惑:“略有耳聞,隻曉得它負責關東軍給水防疫,卻不知詳情。”大飛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出憤恨的神情:“那地是人間煉獄!他們用活人做細菌、病毒實驗,不論男女老少,都會進行活體解剖。各種火燒、凍傷、槍擊、高壓實驗更是喪心病狂。”


    大飛聲音微微顫抖,繼續說道:“裏頭不光有我們中國人遭難,也有蘇聯人和朝鮮人!那些無辜人,被強行摁在手術台上,手術刀劃開皮肉時,慘叫聲撕心裂肺,可鬼子們無動於衷,眼睛都不眨一下,隻為探究那罪惡人體數據,毫無人性可言!他們將大量細菌武器投入到實戰中,相信未來肯定不僅僅是中國戰場。”


    安德烈瞪大了雙眼,滿臉震驚與駭然,嘴巴微張,半晌才喃喃道:“竟有此事?這簡直突破了人類底線!我馬上向上級匯報。你們有證據證明剛剛說的嗎?”


    王旅長看到大飛已經激動的哽咽,趕緊接話道;“我們沒有有照片和書麵上的證據,但我和許參謀長還有大鵬、韓偉傑都被關押在731監獄,是從安達野外試驗場跑出來的。”然後王旅長開始詳細描述了他們的經曆,別說安德烈了,兩位團長和吳適瀚聽得都感同身受。


    此時,營地外的高亮正扯著嗓子指揮:“一營的,抬左邊這堆彈藥箱,步子穩著點!二營去搬迫擊炮,注意別磕碰了……”各營長帶著戰士們忙碌穿梭,汗流浹背卻腳步不停。有的戰士兩人一組,哼哧哼哧抬著重機槍;有的小心翼翼捧著炮彈,仿若捧著稀世珍寶。眾人心裏都清楚,這些武器是接下來戰鬥的底氣,是無數兄弟的生命線。


    安德烈聽完大飛和王濤的講述,臉色瞬間陰沉得仿若能滴出水來,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成拳,身子也微微顫抖,那是憤怒至極下的難以自控。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聲響,在屋內來迴急促踱步,嘴裏不停咒罵:“畜生!簡直是惡魔行徑!這已經不能用人的行為去衡量,他們是全人類的公敵!”


    片刻後,安德烈停住腳步,胸脯劇烈起伏,轉頭麵向眾人,目光中怒火與決然交織:“同誌們!請相信,我們蘇聯高層得知這一切後,是絕不容許這般反人類暴行逍遙法外的。隻要我們結束對德戰爭,軍隊就會立刻東調,全力鏟除731這顆毒瘤!絕不讓這些魔鬼多活一刻,定要為死難者討迴公道。”


    王濤旅長神情凝重卻難掩欣慰,重重點頭:“安德烈同誌,咱們翹首以盼那一天!這731部隊一日不除,東北百姓就永無寧日,世界也不得太平。有蘇聯老大哥這句話,咱在這之前也定會想盡辦法牽製日軍,不讓他們再肆意妄為,為徹底剿滅他們爭取時間。”


    正說著,高亮風風火火推門而入:“旅長,軍火都安置妥當了,一顆螺絲都沒少!”安德烈站起身,欣慰笑道:“太好了!看到你們這股子精氣神,我就放心。走咱們去查驗一下吧!”眾人紛紛起身,向軍火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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