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 王衛平的臉緊繃了起來,仿佛迴到了那段不堪迴首的歲月:


    “大夏天,日頭毒得能把人烤熟,別人都能在樹蔭下歇會兒,我卻得頂著日頭,在那又悶又熱的稻田裏彎腰插秧,一插就是一整天!”


    “腰都快斷了,直起身來都費勁,汗水流進眼睛裏,蟄得生疼,可還得咬著牙繼續幹!”


    “憑啥?就憑俺是知識分子!”


    “到了秋收,別人分的都是飽滿的糧食,我呢,分到的卻是癟了吧唧、沒多少分量的,就因為我幹活慢,他們說我不中用!”


    “冬天的時候,寒風像刀子一樣刮,我還得去挖水渠,手都凍得又紅又腫,長滿了凍瘡,一沾水就鑽心地疼,可還是得沒日沒夜地幹,就怕完不成任務又要挨批!”


    這位老鎮長,眼裏多了一些淚水:


    “這還不算什麽,咬咬牙也就挺過來了,我一直覺得隻要努力,日子總會好起來。”


    “真正讓我改變主意的,是那會兒村裏包辦的婚姻,我滿心歡喜地娶了老婆,本以為能有個家,相互扶持著過日子。”


    “那會兒,我才二十四五啊!就二十四五!”


    “結果呢,剛結婚沒一年,她嫌我沒錢,連件像樣的衣裳都買不起,就跟一個國企廠子的廠長搞在一起去了,我求他啊,不管我怎麽求,他都不樂意,就是頭也不迴。”


    “那一刻我才明白,在這世上,沒錢就什麽都不是,沒人會瞧得起你。”


    張碩剛想說話、搭腔,王衛平就拍著他的肩膀,苦笑著說道:


    “我一個鎮長,能說出這種話,是不是覺得,屁股歪得很?”


    張碩停頓兩秒,沒點頭,反而說道:


    張碩停頓兩秒,沒點頭,反而說道:


    “王哥,說實在的,沒覺得,我也是窮人家的孩子,以前家裏人教的,都是當官就是爺,當官就能富!”


    “這有啥屁股歪不歪的?隻不過沒人敢說而已,心裏麵不都這麽認為啊!”


    “王哥,知你者,非我也啊!”


    王衛平眼裏的淚水,更多了,仿佛找到了知音,抹著眼淚說道:


    “老弟,你說的對啊,這天底下那麽多人吃苦,怎麽就得我們這些當官的吃苦?”


    “這世上沒人會可憐你,隻有自己有本事、有錢,才能挺直腰杆!”


    “你別看我這個年紀了,但我像你一樣的時候,可是對老天發過誓,再也不要過這種苦日子,一定要掙錢,不管用什麽手段!”


    “所以後來有機會,我就想盡辦法往上爬,抓住一切能賺錢的機會!”


    “你可別覺得我心狠,人生在世也就這麽幾萬天,不為家人,也得為自己,對不?”


    張碩一副深表同情的樣子,用力點頭。


    心中,卻是失望更多。


    看來,這個王衛平,不但屁股歪了,連為官為民的本心,都徹底變了。


    簡單來講。


    就是根都爛了。


    沒救了。


    還好。


    他絞盡腦汁用的這一招,總算是勾引此人露出了屬於自己的獠牙。


    “王哥,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跟我,是同道中人,能夠同你結識,是我的榮幸。”


    “能夠跟你合作,更是我的榮幸啊!”


    張碩認真無比說道,看向王衛平的眼裏,已經完完全全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好好好,老弟,就衝咱們今天說的這番話,劉主任的事情,就交給我!”


    “你隻管配合我便可!剩下的……”


    “我來安排!”


    總算來到關鍵的地方了。


    張碩試探性問道:


    “王哥,這事兒,您一個能辦得好?”


    “據我所知,撫恤金這種事,得往上麵報吧。”


    王衛平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拉著張碩的衣袖:“這話,你小聲點說,這年頭,隻要關係打好了,辦什麽事不容易?老弟,你還年輕,有些東西,我說了你也不懂。”


    “你啊,隻管等消息就好。”


    張碩一聽,就知道這老東西不想透露了,他也沒有追問,隻是點頭道:“那王哥,我就等你消息了。”


    王衛平咧嘴一笑:“放心,放心,老弟,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去一趟縣裏,把工傷這個事情,溝通一番。”


    “不過我可要說一句,如果中途出了什麽岔子,王老哥可保不住你。”


    “千萬別亂說話,在外頭,你還是書記,我還是鎮長。”


    “明白不?”


    張碩用力點頭。


    “這您就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王衛平欣慰點頭,站起身就要離開,看上去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張碩突然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


    “王哥,別的我都不怕,你說,這世上,有沒有鬼?”


    王衛平愣了一下,隨後明白了張碩話裏麵的意思,笑著說道:


    “老弟,你是怕他劉振的魂,從陰間跑出來,找我們報仇啊?”


    張碩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畏懼。


    王衛平卻是一笑,滿不在意地說道:


    “咱們都是黨員,不能信奉這些東西,再說了,就算有,那也僅限於做噩夢。”


    “相信我,你王哥在這方麵,多的是經驗。”


    “要是做了噩夢,那也不用害怕。”


    “知道為啥不?”


    張碩搖頭:“為啥?”


    “有時候,人是比鬼還狠的角色。”


    “隻要你比鬼狠,還怕得著這些?”


    王衛平不屑一笑,單手背在身後,轉身離開了。


    看著這家夥的背影,張碩先是若有所思,等他徹底離開,卻是泛起一抹冷笑。


    說誰不會說。


    真到了見鬼的時候。


    你王衛平,還能不能那麽淡定?


    這場會談,持續了有些時間,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張碩的腦海裏,卻浮現了很多。


    迴到辦公室,吩咐胡小倩,貼心照料一番劉主任的父母。


    他則獨自一人,跑去了鎮派出所,找來了許所。


    兩人,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都溝通了一遍。


    “這個老東西,果然不是個好人!”


    許所聞言,冷笑連連:


    “沒想到,屁股都歪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小張書記,你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冒險,萬一他在那種情況下錄音了,豈不是還能栽贓你一手?”


    張碩喝了口水,平靜說道:


    “這我倒是不擔心,許所,你如果想讓一個人對某些不存在的東西害怕,你就得多暗示。”


    “從根源上暗示。”


    “工傷認定這種東西,王鎮長肯定還會找你,你到時候隻需要配合他,說是我跟你溝通好了……”


    “剩下的,你明白怎麽做吧?”


    許所勾起嘴角,笑著點頭。


    “放心,一切都在計劃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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