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拉著爬犁到跟前道謝,“謝謝老人家。”


    “昨日若不是為了幫我,你們早就跑遠。”老漢滿臉內疚,“是我拖累了你們,你不怪我就好!”


    沈清棠搖頭,“是壞人作惡,我們為什麽要自責?你沒錯,我們也沒錯。都是虎爺欺人太甚。”


    “可,你們幫了我,我還自己跑了。”老漢垂著頭,很是慚愧,“我對不起你們。”


    “你又不是自願跑的。是我兄長讓你離開的。再說你留下也隻是多個被虎爺欺辱的人。你不用放在心上。”


    沈清棠真沒怪他的意思。


    這老漢一臉飽經風霜的皺紋,頭發白了大半。


    若不是沈清柯幫忙,他都跑不動。


    “幸好你們沒事。”老漢見沈清棠真心不介意,才咧嘴笑起來,“我今天聽其他攤販說了,你們昨日給大家出了口惡氣。你們都是好人!”


    沈清棠把爬犁豎過來放,這樣占地方少,把木箱擺在爬犁最前頭,人也站在前頭。


    剛打開木箱打算把肥皂擺出來,聞言又合上木箱,“我差點忘記這事兒。老人家,謝謝你給我讓攤位。不過,我還是走吧!


    那虎爺今兒一準還會來集市上找我。別一會兒再連累你們!”


    “不用走!”老漢擺手,“虎爺一大早就來集市上轉悠著找你們,逢人就問,沒看見你們還在集市上發了通邪火。


    他才剛走不久,今兒應當不會再迴來。”


    沈清棠點點頭,這才打開木箱擺出肥皂和僅剩的幾塊香皂。


    一邊兒擺一邊跟老漢閑聊,“老人家,你今天生意怎麽樣?”


    老漢苦笑,“別提了!燈籠一個還沒賣出去倒是先交了十文錢的牙錢,又讓虎爺要走十文。


    唉!這世道想要活著太難了!”


    沈清棠想了想,對老漢道:“老人家,這樣,你稍便宜點兒把燈籠賣給我吧?”


    “啊?”老漢連連搖頭,“不賣不賣。”


    “為什麽?”沈清棠不借,上趕著的買賣還不做?


    “知道姑娘你心善想幫我。


    我老頭子不能仗著你心善就幹缺德事啊?


    我這燈籠又不值錢,就是自己用竹條紮的架子外麵糊了一層紙。


    你買迴去沒什麽用!花這冤枉錢做甚?


    你若是喜歡,一會兒我送你一對就是。”老漢搓著凍僵的手,語氣十分堅定的拒絕。


    沈清棠聽著有點感動也有點心酸。


    自古以來,生活最艱難的底層老百姓,往往是最堅持本心有良知的一個群體。


    她扶著肚子,直起腰,勸老漢:“老人家你放心,咱們都做買賣的,我怎麽會做賠錢的生意呢?這樣,也不用你便宜了,你平時賣多少錢,就賣我多少錢,行不?


    我說不定倒手還能掙點兒。”


    “真的假的?”老漢狐疑的看著沈清棠,不太相信,“燈籠這麽不值錢的玩意還能倒手賺錢?”


    “對!”沈清棠斬釘截鐵道:“能!”


    老漢還是不太相信沈清棠,把木推車往沈清棠這邊輕輕推了下,“那你先試試!要是能賣出去再給我錢。”


    沈清棠點頭,笑著應下,“行!那您總得跟我說說這燈籠都什麽價格吧?”


    老漢的小木推車上麵紮著四層木架。


    他抖著手,從最下麵開始指,“這一層的小燈籠三文錢一個。第二層這個大點兒的燈籠五文錢一個。再上麵的大燈籠八文錢。


    這三層都是我和我老伴自己糊的紙燈籠,也沒什麽花哨的樣子,做工也糙。就是想著快過年了,大家夥兒可能會買兩個紅燈籠掛在家裏添喜慶,我也好賺幾個銅板買點兒年貨。”


    沈清棠點頭記下,好奇問了句,“就這些燈籠你們一天能紮幾個?”


    “我們老了,手腳慢,眼睛也不太好使,紮不快。


    起早貪黑能紮十來個燈籠。”


    沈清棠皺眉,“一天才紮十個,就賣這麽便宜?”


    “手藝是自己的又不用花錢。竹子是家門口種的,就是買紙需要點本錢。再說,就這價兒,一天也賣不出幾個。”


    老漢縮迴手在嘴邊吹了吹,又伸出來,指著最高處幾個燈籠,“那幾個要貴一點兒,木頭雕花的燈籠十二文,羊皮燈籠要二十文。”


    沈清棠“嗯”了聲,“一共就這些嗎?”


    “羊皮燈籠就兩個,木頭燈籠除了頂上掛著那倆……”老漢指著木推車下方,“裏麵還有三個,一共五個。這些紙燈籠每種十個。”


    說著長歎一聲,“天天早晨推過來,晚上再推迴去,一天都賣不了幾個。有時候都不夠牙錢。


    幸好那個虎爺也不是天天來,要不然我寧願在家餓著都不出來受這罪。”


    木推車板麵上還有一串一串的小燈籠。


    “這種串燈籠雖然小,但是做起來並不省事,一串三文。”


    沈清棠數了下,一串小燈籠上恰好有六個。


    “這些小燈籠也是十串?”


    老漢點點頭,“對!”


    沈清棠記下來,對老漢道:“老人家,你幫我看下攤子,我去去就來!”


    等老漢應聲,轉身提著裙擺蹬蹬躍上台階,往最近的書局跑去。


    坐在屋頂上季宴時自動自發躍下屋頂跟上沈清棠。


    書局不大,也不隻賣書,還賣文房四寶。


    上次沈清棠就是在這裏的買的筆墨紙張。


    沈清棠跟掌櫃商量,“掌櫃的,我給你兩文錢,買兩張紙,再借你的筆墨寫幾個字成嗎?”


    掌櫃:“……”


    “還真沒做過這生意。”剛想拒絕,看見沈清棠挺著大肚子,抽了兩張白紙給她,又把自用的硯台和毛筆拖到沈清棠麵前,“看你這麽著急跑過來,應當是有急用。兩文錢就免了。以後有需要多來照顧一下我的生意。”


    “那是自然,謝謝掌櫃的。”


    沈清棠沒著急寫字,先到書架上翻找到自己想要的書,拿到櫃台前攤開,拿起毛筆沾了墨開始寫字。


    掌櫃本無心窺人隱私,隻是沈清棠那筆的姿勢與剛學寫字的幼童無異,忍不住多瞄了兩眼。


    瞄一眼,眼角抽了下。


    快速移開視線。


    過了會兒,又瞄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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