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了院的宋萱才知,是嫣兒幫了自己叫來了五叔母給她解圍。


    宋萱原要去感謝,卻得知嫣兒被姑母叫走,自己不好去打攪,還是下迴送禮多謝她吧。


    夜裏風清清涼穿過林木樹叢,屋旁的樹葉嘩嘩作響。


    宋萱睡得早些,卻到了後半夜越發睡不安穩,後背汗涔涔打濕了衣衫。


    夢中仿佛又迴到了前世沈翊刺向自己的場景,她瞬間驚嚇從床上坐起。


    “小姐,你怎麽了?”


    雛菊在屋外守著也醒了,聽見廂房內的動靜迷糊地問了句。


    屋裏的燭光已經燃盡,隻有淡淡的熏香還有點點星光,她透過昏暗的室內看向門外那道身影。


    “無礙,你不用守著了,退下休息去吧。”


    雛菊應了聲是,腳步聲漸漸走遠。


    屋內燃起微弱的燭光,宋萱自己換了身衣裳後將窗戶打開,夜風攜著清涼吹透了屋內的悶熱。


    她坐在書桌邊,又仔細端詳起沈翊送她的玉佩,始終不知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宋府就開始忙了起來,昨日夜間就已經布置了大概。


    宋府來來往往都掛上了紅綢,堂內已經開始陸續上了餐食,各人忙各的,匆忙有序,丫鬟婆子們臉上都掛起了笑。


    一切都已備好,宋府內陸陸續續進來了一些人。這些人她都不認識,或者前世打過一兩個照麵,但都不記得了。


    宋府幾個長輩們在門口迎客,一一和各位貴人打著招唿,又招著婢女將人恭敬地將人請入席麵。


    宋瑩跟在秦夫人身邊,和幾位穿著貴氣的夫人小姐在一處,幾人不知在談笑著什麽,時而拉著手細聊,時而低頭笑著。


    宋萱獨在一處,無人叫她,她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強要塞進去,她便如個局外人般看著她們熱鬧。


    忽然似是有人提起她,幾人向她看去。秦夫人看向宋萱時臉上笑容淡了些,“萱兒,過來見過幾位夫人小姐。”


    宋萱想自己前世雖是將洛京貴女的禮儀風範學了個透徹,可畢竟現在自己隻是初入京城。


    宋府的人估計沒指望她會學好,便隻讓教她的嬤嬤些淺顯的,盡量不要鬧出笑話,叫她丟了宋氏臉麵。


    宋萱走過去和人簡單行了禮,已是挑不出錯了,放在其他人麵前卻是不夠看的。


    那幾位夫人和小姐笑著打量她,秦夫人道,“這是我大女兒宋萱,先前她身子弱養在她叔父家,硯州地僻荒涼,未教得她學好規矩。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夫人小姐們莫要見怪。”


    話落,幾人看著宋萱的眼神慢慢變了些味道。雖仍是在笑著,笑意卻浮在麵上,眼裏卻藏了幾分的輕慢。


    “不見怪不見怪!”


    一人上前自然地挽上了宋萱手臂,“我娘說隻要為人良善品行端正,言行不出錯便可,禮儀行得再好也不能當飯吃。秦夫人不必在意這些微末之事,也不是人人都可一步登天,若有人以此輕視他人,倒未免顯得淺薄。”


    宋萱轉頭看向來人,女子長相濃豔,五官精致小巧,一身紅衣貴氣非凡,似濃烈開放的山茶花一般惹眼,杏眼圓眸,天真純淨。


    宋萱都不由被她吸引,一瞬都挪不開眼。


    女子以為自己在為宋萱和秦夫人解圍,卻未注意到秦夫人臉上一閃而過的僵硬。


    “舟月,這幾日越發沒規矩了?”


    身邊的夫人皺著眉瞪了女子一眼,輕手戳了戳女子額角,嗔怪道,“秦夫人見諒,往日我教她為人處事不見她學好,未想到她隻惦記著後半句。她自己貪懶,倒恨不得所有人與她一樣不學規矩。”


    衛舟月拉著宋萱道,“明明是我與宋姐姐一見如故,母親在姐姐麵前揭我短就罷了。可若讓宋姐姐誤會往後見著我就跑,母親你可真要將我名聲傳臭了。”


    不過是些場麵話,說話之人是寧遠侯府衛夫人衛芫和其幼女衛舟月,即便衛舟月說了不當的話,在他人眼裏也不過是性子活潑可愛。


    眾人巴結還來不及,如何會瞧不起她們,幾位夫人被逗地細聲笑起來。


    宋瑩和其餘幾個要好的小姐在一處,她們也想接近衛舟月,奈何她和宋萱去了另一處,幾人不願和宋萱待著一起,也沒了好臉色。


    宋萱看著各處熱鬧,男女分席,宋知章對她與前世一般無二,該給她的重視一樣都不會少。


    她迴頭看向衛舟月,“方才多謝衛姑娘。”


    衛舟月揮了揮手道,“宋姐姐不必客氣,是十三哥哥叫我來的。”


    宋萱有些驚訝,“沈翊?”


    衛舟月笑著點了點頭,臉上閃過欣喜,“我未見過十三哥哥對哪個女子上心,宋姐姐你......如何認識我表哥的?”


    宋萱不知沈翊有沒有讓衛舟月知道自己的事,隻隨便糊弄過去。


    “裴容與我說起我還不信,聽說昨日你墜樓,是他們救下你們的?”


    宋萱答道,“是葉世子救的我,璟珩世子救下的是我二妹。”


    衛舟月捂著嘴憋笑,宋萱奇怪地看向她,“衛姑娘笑什麽。”


    衛舟月隻低頭不說話,而後匆匆告辭,“哥哥肯定不會讓我說,以後再告訴宋姐姐吧,我先走了。”


    衛舟月生怕自己說漏了嘴,她道奇怪昨日表哥迴府,一直擺著張死人臉,又將一邊的裴容罵了一通。


    想也知道表哥為何生氣,她的這個表哥最是口是心非,越是在意什麽,越是嘴硬。昨日還說什麽曾受過宋大姑娘幫助,自己對人家上心卻不來看,還要托她來沈府一趟。


    莫不是昨日救錯了人,又在宋姐姐那兒說不出半句解釋,迴來倒拿旁人撒氣。


    想他也不會承認,那就氣死他,看他能裝到幾時?


    宋萱在一邊莫名其妙,還未想清楚,秦夫人卻走了過來。


    宋萱眼皮跳得厲害,直覺母親又是衝她來的,正想離開卻被對方叫住。


    她想得果然沒錯,秦夫人站於她麵前,冷聲道:“宋萱,跪下。”


    聲音在熱鬧的氛圍中格外明顯,宋萱皺了皺眉,麵露不解,她又哪裏做錯了?


    周圍議論聲起,宋萱站在原本無人注意的角落,現在許多人都凝視著這邊。


    大堂中食客都被驚動了些,宋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下首紋絲不動,宋父伸著頭向外遙遙望去,對堂中眾人賠禮道,“諸位見諒,夫人和小女不知發生了何事,我先去看看,失陪失陪......”


    “大郎,不必去。”


    宋老夫人依舊神色平靜,對宋知章發了話。


    宋知章起身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看著宋萱方向麵色變得猶豫不決。


    一旁的宋屹川撇了撇嘴,不以為意。一定是這宋萱又惹什麽事讓娘生氣了,天天鬧得家裏雞犬不寧,如今還要當著眾人麵丟臉,真是......和皎皎天壤之別,半分也比不了。


    宋聿風輕輕瞟過一眼宋屹川,“子行,昨日的功課做的太潦草,不如去練一個時辰的字。”


    宋屹川正起了看熱鬧的心思哪裏舍得走,他喝了口茶,不在意說道,“大哥,練字何時都行,現下可不能耽誤事。”


    見自家大哥一直盯著自己,他繼續推脫道,“知道了,我晚些時候會練,大不了多罰一倍嘛。”


    那邊,秦夫人又讓人壓住宋萱,這迴已經強硬地動起手來,宋萱不肯卻被幾人壓著跪下去。


    劉嫣想跑去幫宋萱,卻被宋蘭芝強硬拉住手,壓低嗓音道,“莫要多管閑事!你忙得了她一時幫不了一世。秦夫人總歸是她娘,有誰能和自己爹娘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娘!”


    劉嫣不理解宋蘭芝的話,卻覺得他們都不對。萱阿姊自來宋府,就沒有一日是開心的,最開心的也不過昨日出府的片刻放鬆。


    “秦元霜是個狠心的,你以為她會顧忌你?即便你冒出頭來,秦元霜連看都不看你一眼,你又能幫宋萱什麽?”


    宋蘭芝昨日知曉此事後便將劉嫣叫迴院中去,得知嫣兒還去找了五夫人,她更不想讓劉嫣再和秦元霜母女多接觸。


    好在方才五弟扶著溫容迴去歇息,若不然他們兩口子又要去幫忙了。


    宋萱雖是可憐,但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那些人可憐,與他們有什麽關係?又不是他們造成的......


    廊道中幾個官家女子湊在一起,都不知秦夫人和宋萱發生了何事,不想摻和進去的都離遠了二人,也有好事者反而偷偷跑到無人注意的角落看著前邊。


    “昨日為何與孫家小姐起爭執!還連累皎皎墜樓?”


    秦夫人麵色冷寒,她也不想在眾人麵前這般,可得罪孫家必須要給個交代,這樣也好過孫家上門問罪。當著眾人的麵,她已罰了宋萱,孫家也不敢再抓著不放。


    “母親,是誰和你說了些什麽嗎?”


    宋萱雙眼淡淡移到徐大娘臉上,卻見對方心虛地迴避她的視線。


    徐大娘躲閃著眼珠不敢說話,這瘋丫頭該不會是在懷疑她告密吧?真是冤枉,她原也就沒打算把昨日之事告知夫人。大夫人本就生氣大姑娘出府未請示她,她又怎麽會拿二小姐私自出府的事情去觸黴頭,下夫人的臉?


    昨日的事夫人知道二姑娘也出府了,便未追究大姑娘的錯。隻不過今日那些人要說,也怪不得她啊!


    徐大娘哆嗦著將受傷的手藏在袖子裏,不敢再看宋萱。


    “你別管他人和我說了什麽,你隻需要迴答我是與不是!”秦夫人看了眼身旁,並未在意。


    “是,可我並未想與孫家姑娘爭執,隻不過她——”


    “——夠了!”秦夫人大怒一聲,眸色不悅,“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


    “我不想聽你解釋,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你未去招惹她,人家為何要為難於你?”


    宋萱低下頭來,默不作聲,纖長如羽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幽光。


    “如母親那般說,便是孫家姑娘未招惹我,我卻偏要為難她嗎?”宋萱偏過頭,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好沒道理的事,母親自詡公正,不過是權衡利弊後選擇拋棄我罷了!”


    “你!”


    秦夫人胸口堵著一口氣,看著宋萱不甘示弱的眸子,大罵“冤孽!”


    眾人麵色掃興,熱鬧的日子裏合不該出現此事。宋知章見狀不妙,連忙前去勸阻,卻被秦元霜斜眼一凝,一時不知開口說什麽了。


    秦夫人本想痛罵,未想到宋瑩竟跑過來,重重跪在她麵前,哭道:“此事也不全怪姐姐,有有我的一份,阿娘要是要罰姐姐,不如連皎皎也一並罰了吧!”


    “皎皎!這與你何幹?”秦夫人一愣,示意徐大娘將宋瑩帶走。“明明是她連累你,你為何還幫她說話?”


    宋瑩卻與宋萱跪在一起,“我與姐姐是宋氏女,一家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妹妹理應與姐姐一同受罰。”


    “不要吵了,大好的日子原本應和和氣氣的!”


    “皎皎你先退下。”


    “萱兒你莫要犯倔,先起來!”


    宋知章左右勸著,卻無一人聽他的,將他的話當作空氣。


    “我有何錯?”


    宋萱不去看宋父勸她息聲的眼色,話偏往秦夫人心頭紮去,抓著秦夫人話中漏洞不放。


    “母親為何說是我得罪孫姑娘連累妹妹?若我那日真得罪了她,嫣兒也站在我旁邊,我們三人一起站著,孫姑娘要推,也要推我與嫣兒啊。我與孫姑娘不過初見,說得罪她,是母親太看得起我,還是小看宋瑩?”


    “住口!明明是你的錯,你還想攀扯到皎皎身上?”


    嫣兒在另一邊大聲喊道,“沒錯,當時我們三人挨著,我迴迴與孫秋月打架,也未見她推我。舅母,孫姑娘本就蠻不講理,也是她故意來找我們麻煩的!”


    宋蘭芝連忙將劉嫣拖迴人群,秦夫人一時語塞,麵子上尤為難堪。


    她又怎麽不知這些?隻不過孫家得勢,又有玫淑媛在後宮,便是秦家也要相讓,宋府如何能得罪得起?她不過是做給外人看,隻須宋萱委屈應下又有何妨,若是皎皎,定然不會讓她為難!


    秦夫人被宋萱氣暈了頭腦,瞪眼道:“你身為大姐,不以身作則便是錯,招惹是非就是你的錯!”


    她厲聲吼道:“今日開堂宴請賓客,你卻不得安生。少在這兒丟人現眼,滾迴祠堂跪著去!”


    幾個侍婢將宋萱帶走,宋父也不想讓人當笑話繼續看下去,暗地裏忙給錢嬤嬤使眼色,讓她照看好宋萱。


    秦夫人環伺一周,賠禮道歉,“實在因拙女頑劣,不得不管教,今日是元霜無禮掃了諸位興致,多有不便還請見諒!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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