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堂內都是宋家人,宋知章、宋蘭芝和宋辰是嫡親的兄妹,庶出的二房、三房是同宋老夫人一路迴京的,除此外還有在洛京宋氏的宗族旁係。


    宋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打算插手此事。


    前世初見她的兩位兄長,宋屹川也是不顧眾人絲毫不給她臉麵,可她最是清楚宋屹川,自己若動輒氣急,他隻會變本加厲、有加無己。


    以往她強勢迴擊,卻隻知蠻橫道不出所以,她認為自己是氣勢非凡,不落下風。此刻再迴看在場之人,原是被當作猴耍般玩弄笑話罷。


    “夠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敢喧嘩爭罵,是當家中長輩都不在了嗎?你二人若再起事,都給我迴院子禁足去!”


    秦夫人開口,麵色威嚴公正地看著她,“屹川是你哥哥,不論他是對是錯,尊敬兄長都應放在心上。萱兒,向你二兄道歉。”


    宋萱知道,秦夫人雖終止了吵鬧,話中卻有意將錯都歸於她身上。


    她若辯駁就不隻是不敬兄長了,可她若不迴擊反而示弱,便決定了往後宋府之人待她的態度。


    第一迴若是落了下風,往後也翻不了身,類似情況隻多不少,她永遠要被人壓著打。


    秦夫人目光繼續逼視著她,“不道歉嗎?”


    宋萱早有預料,重來一次心裏還是會沒由來地荒涼,不過她很快調整過來,她告訴自己,隻要不期待,就不會失望。


    示弱便示弱吧,她也不打算一生在宋府,和宋氏之人有瓜葛。


    宋屹川在秦夫人的目光下老實下來,宋萱看著他說,“二兄,萱兒無禮,對不住。”


    她輕輕歎了口氣,款步坐迴了秦夫人身邊,秦夫人看了她一眼沒有追究下去。


    這一情況倒是讓眾人沒反應過來,側目看顧了她多次,二人這麽輕易消停下來,他們還有些意猶未盡。


    宋萱索性置身事外,任他人怎麽想。


    旁側的宋瑩也覺得意外,以她對宋萱的了解,宋萱不是忍氣吞聲之人,三言兩語讓她低頭,竟沒有絲毫不悅,心中暗道古怪。


    宋家二叔公樂嗬嗬對宋老夫人笑道,“萱兒不愧為文瑞元霜親女,即便未受過家族悉心教養,有如此從容平和氣度,也是不差。”


    在場之人皆為宋家親眷,曾以為宋萱養在鄉下莊子裏必是鄙俚淺陋,見著她既未衝動爭執,神色間也未嚐有失,不由高看了她幾眼。


    宋萱抿唇不語,她是怎麽也沒想到一貫愛指著她鼻子罵的二叔公,會有誇她的一天。


    她不爭是因為她知道,有母親在,口舌之爭也好,禍事也好,千錯萬錯都出在她。


    既然母親認為管束好她便可,她想要息事寧人,那自己便如她的願。


    至於宋屹川,他認她也好,不認她也罷,絲毫改變不了她是嫡女的事實。


    他日日看她不爽,次次見她不悅,她偏要日日在他眼前晃,讓他食不下咽、寢食難安才好。


    為宋瑩委屈如何?為她打抱不平又如何?他也僅有口舌之上占得些便宜,他敢動上她一分一毫嗎?


    “哼!裝模做樣!”


    宋屹川輕蔑,眼中含笑,“不過是臉皮厚些,這般也值得二叔公稱讚有加?那我......”


    “屹川,休得無禮,快對三妹道歉!”門前一聲低喝,是宋父及宋聿風下朝歸家。


    宋父宋聿風都沒有什麽好臉色,顯然將方才堂內談話聽了個全,還是宋聿風及時出聲,打斷了宋屹川繼續說下去的話。


    “萱兒自小受盡委屈,川兒,怎可對你妹妹放肆!這幾年的書是白讀了嗎?”


    宋父自知虧欠這個女兒,想著日後慢慢彌補,未料到迴京頭日情況。


    秦夫人抬起眼皮掠過宋萱,麵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地煩躁,還是開口道,“川兒,快些向你阿父認錯。”


    宋屹川不服,奈何宋聿風僅厲眸警告他,再是不解,也不敢囂張下去,乖乖低頭認錯道,“是,兒子知錯了。”


    “若再有下迴,給為父仔細你的皮。”


    宋萱知道,這是父親給她在府中立威,也是對宋府上下表明他對自己的態度。


    宋屹川認錯倒是快,隻一點不好,這道歉並非對她。罷了,向她道歉也未見得是出自真心,是不是對她也不重要。


    隻有她這個父親,可能是宋府裏唯一真心待她之人了,若不然,前世也輪不到她虛張聲勢、囂張跋扈,甚至欺壓宋瑩。


    隻是到底後宅之事,父親不會過多關注,總以為到底一家人,再多齟齬也是小打小鬧。


    正如他不會像娘親教導女兒一般,教她世故圓滑、收斂性情,同樣父親也不會注意到,她刻意對宋瑩的針對打壓。


    宋老夫人身後鏤空雕篆的黃花梨木屏風透出柔和的光影,香爐中徐徐飄來一縷白煙,她環視了周圍一圈道,“今日喚你們前來有兩件事,一是為辰兒遷任禮部,二為修正族譜。硯州宗祠我已安置妥當,萱兒乃正室嫡係血脈,此事不可一筆概過。


    “老夫人,五月十六乃宜筵席設宴的上吉日,不若定在此日,也好空些時日做些準備?”田嬤嬤候在一旁及時提起。


    “嗯,便定在八日後。宋府開門宴請賓客,此事不可馬虎敷衍。”


    “阿母說得是,兒子也正有此意。”宋知章俯身稱是,“五弟入京為官須結識些官場之人,又為萱兒接風洗塵,雙喜臨門,如此名頭,也不算張揚。”


    “那宴請之事是阿母您親自操勞,還是一並交由元霜籌辦?”


    宋老夫人微微頷首,“席麵之事便由你新婦去做,他人未免有怠慢疏忽之處,為自己女兒操辦必是比旁人上心仔細。”


    “大房媳婦,你可有異議?”


    秦夫人欲言又止,她猶豫地咬了咬唇,宋父沉思片刻後,繼續道,“時日確實有些趕了,元霜執掌中饋多年,定不會出錯。隻是要委屈五弟,與萱兒同日宴席,若有照顧不周之處,還望弟婦五弟見諒。”


    “大兄言重,我與容兒該多謝兄婦辛苦。”宋辰與溫容相視一笑,連忙迴謝。


    眾人一致商定後,宋知章還有公事要忙便先行離去。


    秦夫人忙不迭問,“君母......族譜之上,皎皎可是仍記在兒媳名下?”


    “母親......”宋瑩雙眸一瞬間失神,苦澀地低下了頭。


    宋萱撫了撫膝間裙擺處褶皺,唇邊溢出一抹輕笑。


    她倒是生怕宋瑩受半點苛待,宋瑩有她這個為自己思前顧後的好母親,又有誰能讓宋瑩委屈?


    宋老夫人凝視了秦夫人半晌,方言,“皎皎與你多年母女情分不是作假,她是宋府養了十六年的嫡女,自然沒有掛在側室名下的道理。但你也要清楚,我這般做的意思。”


    “不論二人誰是你生,誰是你養,你是宋氏大房的嫡母,她們都要尊你一聲母親,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宋老夫人說完要去宋家祠堂,眾人目送其離開。


    “元霜謹記母親教誨。”秦夫人清麗麵龐無尚神色,她垂眸盯著地麵,俯身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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