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鐵與青石板的撞擊聲,猶如死神的催命符,在窄長的巷弄間轟然炸開,迴聲激蕩。


    燕如煙緊緊攥著韁繩,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條條扭曲的蚯蚓,月光透過她身上鎧甲的鱗甲縫隙,在她緊繃的側臉上投下細碎而斑駁的光斑,清冷而肅殺。


    葉如歌射出的袖箭幾乎是擦著她的耳際飛掠而過,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最後“叮”的一聲,深深釘入三丈外一座古屋飛簷下的銅鈴。


    原本寂靜的夜色,頓時被一陣“呱呱”的烏鴉叫聲撕裂,一群寒鴉驚恐地撲棱著翅膀,四散飛逃。


    “東南角,第七根廊柱後有人!”


    張清風低沉而嘶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濃重的血腥氣,令人作嘔。


    他反手揮刀,劈開了兩支迎麵射來的冷箭,斷刃在夜色中劃出一道半月形的血色弧光,觸目驚心。


    燕如煙的瞳孔驟然收縮,幾乎縮成針尖大小。


    讀心術失控般的嗡鳴聲,像無數隻蒼蠅在她腦海中亂竄,讓她頭痛欲裂,幾乎要穿透她的顱骨。


    三百步外,那些埋伏者的心跳聲,清晰得如同擂鼓一般,一聲緊似一聲,震撼著她的耳膜。


    燕如煙猛地一勒馬韁,戰馬吃痛,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嘶鳴。


    戰馬帶起的氣流如同狂風般,將暗處三張蓄勢待發的弩機掀翻在地,發出“哢嚓哢嚓”的斷裂聲。


    葉如歌反應極快,在戰馬揚蹄的瞬間,她輕盈地翻身下馬。


    與此同時,她手腕一抖,袖中射出數道銀絲,如同閃電般纏住了附近一扇朱漆大門上的銅環。


    “吱呀——”


    朱漆大門被猛地拉開,發出一聲沉悶而悠長的聲響,像是什麽沉重的東西被猛然推開。


    一股腐朽的檀香味混雜著濃烈的鐵鏽味撲鼻而來,令人窒息。


    空蕩蕩的庭院裏,九盞青銅燈盞詭異地自動燃燒起來,幽藍色的火苗輕輕跳動,舔舐著廊柱上斑駁的咒文,顯得陰森而詭異。


    “退!”


    張清風大喝一聲,手中的斷刃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橫在了燕如煙的喉前三寸處。


    刀刃上反射的寒光,映照出燕如煙驟然收縮的瞳孔,她的眼中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


    屋簷的陰影裏,十七柄淬了毒的彎刀,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般,悄無聲息地探了出來,閃爍著幽幽的綠光。


    地麵的青磚突然裂開,像蜘蛛網一樣向四周蔓延,三十六個戴著鬼麵的黑衣人從地下破土而出,如同地獄裏爬出的惡鬼,帶著死亡的氣息。


    燕如煙的後背“砰”的一聲撞上了冰涼的照壁。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照壁上浮雕著的百鬼夜行圖,指尖傳來的震動與追兵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詭異地重合在一起,讓她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葉如歌的銀絲在廊柱之間迅速穿梭,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死亡羅網,試圖阻止那些黑衣人。


    然而,那些黑衣人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斷地湧來,根本無法阻擋。


    “喀嚓——”


    張清風的肩胛骨處傳來一聲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像是什麽東西被硬生生折斷。


    他悶哼一聲,單手擰斷了一個偷襲者的脖子,動作幹淨利落。


    偷襲者脖頸處噴濺出的汙血,在燕如煙的裙擺上綻開了一朵朵妖豔的曼陀羅花紋,觸目驚心。


    三柄淬毒的彎刀同時砍向張清風的右腿,眼看就要得手。


    燕如煙突然扯下發間的玉簪,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掌心。


    劇烈的疼痛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她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鮮血從掌心湧出,滴落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響。


    奇怪的是,這些鮮血並沒有散開,而是在空中詭異地凝結成了一個個血紅色的符咒,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方圓十丈之內的黑衣人,突然像是中了邪一樣,同時捂住了耳朵,發出痛苦的嘶吼聲。


    他們的七竅中,開始滲出黑色的血液,看起來十分恐怖。


    葉如歌趁機甩出淬了毒的銀針,想要趁機解決掉這些黑衣人。


    然而,就在這時,那些銀針在半空中,突然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被盡數擋了下來,發出“叮叮當當”的撞擊聲。


    細看下,那竟是一件金絲軟甲。


    “嗬嗬,本宮豢養的狗,豈是這般容易就能被你們殺死的?”


    一個嬌媚而陰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一絲嘲諷和得意。


    蘇婉乘坐的鸞駕,緩緩地碾過滿地的屍骸,停在了台階前。


    她頭上的鎏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步搖上垂下的珍珠串,在她額前閃爍著冰冷的光芒,映得她那雙狹長的鳳目愈發陰冷,如同毒蛇一般。


    蘇婉纖細的手指把玩著一隻胭脂色的蠱蟲,那蠱蟲突然振翅飛起,發出一陣“嗡嗡”的聲響。


    與此同時,燕如煙手腕上的玉鐲,突然“啪”的一聲炸裂開來,碎成了一片片。


    張清風踉蹌著擋在了燕如煙的身前,他將手中的斷刃狠狠地插入青石磚縫中,才勉強穩住了身形,沒有倒下。


    他左肩的刀傷深可見骨,鮮血正汩汩地往外冒,順著護腕滴落到地上,在地麵上匯聚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潭,觸目驚心。


    “娘娘,您連親衛都舍不得派來麽?”


    燕如煙死死地盯著蘇婉,聲音中帶著一絲嘲諷。


    她碾碎了掌心中殘留的玉簪碎片。


    碎玉割破了她的指尖,她讀取到東南角三個雜役顫抖的心聲。


    他們在恐懼,恐懼著蘇婉廣袖中盤踞著的那條毒蛇。


    蘇婉撫摸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輕笑一聲,說道:“殺你們,何須動用本宮的精銳?”


    她忽然揚起寬大的衣袖,那十七個黑衣人,竟然齊刷刷地摘下了臉上的麵具。


    葉如歌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些人,竟然是三天前被處決的死囚!


    燕如煙的後背,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她終於看清了那些黑衣人脖頸處的縫合線,那些縫合線看起來十分粗糙,像是出自一個笨拙的屠夫之手。


    一股腐臭的味道,被濃烈的香料味掩蓋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讀心術穿透了這些死氣沉沉的軀殼,捕捉到了蠱蟲振翅的嗡鳴聲。


    “清風,巽位。”


    燕如煙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嘶啞。


    她一把抓住張清風染血的袖口,兩人的指尖相觸。


    就在這一刹那,三枚銀針穿透了燕如煙掌心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帶著點點血珠,閃電般地射向蘇婉發間的金步搖。


    鸞駕四周突然騰起了一陣紫色的煙霧,帶著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葉如歌見狀,立刻甩出最後三根銀絲,纏住了附近的橫梁。


    燕如煙借力躍上了房梁。


    在這一瞬間,她的讀心術捕捉到了蘇婉貼身宮女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麵。


    那是一個陰森的地窖,地窖深處擺放著七口青銅棺槨,看起來十分詭異。


    “砰!”


    張清風手中的斷刃,狠狠地劈開了承重柱。


    整座宅院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仿佛隨時都會坍塌。


    燕如煙在坍塌的瓦礫間快速穿梭,耳畔唿嘯的風聲中,夾雜著蘇婉陰冷的笑聲:“燕如煙,你以為這樣就能逃得掉嗎?”


    迴答她的,是燕如煙徒手撕開地磚的悶響。


    一股腐殖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葉如歌的銀絲纏住了燕如煙的腰間。


    三人一起墜入了地道之中。


    就在他們墜入地道的瞬間,上方傳來了梁柱斷裂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地道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突然,四周亮起了幽綠色的磷火,星星點點,如同鬼火一般。


    燕如煙的後背撞上了冰冷的石壁,一陣劇痛傳來。


    那些新生長出來的皮肉,貪婪地吞噬著牆麵上濕漉漉的青苔。


    她摸到了石壁上凸起的饕餮紋,指尖傳來的震動,與她記憶中的皇陵密道圖,竟然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這是……活葬坑。”


    張清風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一絲顫抖。


    他擦亮了手中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隻見七口青銅棺槨,整齊地擺放在地道中央,棺槨表麵,正在不斷地滲出暗紅色的液體,看起來十分詭異。


    棺蓋上釘著的鎮魂釘,一顆接一顆地崩飛,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地道中,顯得格外刺耳。


    燕如煙突然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她能感覺到,有一隻蠱蟲,正在她的皮肉下躁動不安,帶來一陣陣灼痛感。


    在這劇痛之中,她讀取到了蘇婉的心跳聲,那女人,竟然就站在他們頭頂的廢墟之上!


    蘇婉腳上穿著的金絲繡鞋,正好踩碎了一支帶著血跡的銀簪,發出“哢嚓”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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