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又是清晨。


    自從進入冬季以來,今天倒是一個難得的大晴天。


    劉好靜靜地站立在春城醫院的大門口,微微仰起頭,目光凝視著天空中那顆高懸的紅日。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一片金黃,但此刻他的內心卻充滿了複雜的情感,難以言表。


    昨晚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場噩夢。那些接踵而至的衝擊,讓他原本穩固的世界觀瞬間分崩離析。幾十年積累下來的認知和經驗,在一夜之間被徹底推翻、重新塑造。如今迴想起來,仍覺得恍若隔世。


    他緩緩地轉過頭,視線再次投向身後那座沐浴在朝陽中的醫院大樓。金色的光芒勾勒出建築的輪廓,使其看起來格外莊嚴神聖。然而,在劉好看來,這地方卻陰森可怖的很。


    “呸!”


    劉好狠狠地朝著地麵啐了一口濃痰,這鬼地方,他這輩子是不會再來了。


    秦朗叼著煙,同樣感受著這冬日暖陽,自從在那詭異世界穿越迴來,他就無比喜歡這被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或許,這個世界送給人最好的禮物,就是太陽吧。


    “大師,用不用我送你一程?”


    劉好費力地扛著那個猶如小山般巨大的黑色塑料袋,每走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袋子裏裝著的,正是他忙碌了大半個夜晚才收拾妥當的那兩具屍體的殘骸。


    這兩具屍體已經麵目全非,殘缺不全,散發出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那種味道仿佛是從地獄深處散發出來的,像是腐爛的肉與濃稠的黑泥混合在一起,又經過長時間的發酵和腐敗而形成的。隻要稍微靠近一點,就能聞到那股刺鼻的氣味,直鑽人的鼻腔,讓人忍不住想要嘔吐。


    然而,劉好卻不得不強忍著這種惡心和恐懼。他並不是什麽心地善良之人,但此時此刻,他也沒有辦法就這樣一走了之。因為如果不把這裏打掃幹淨,一旦被別人發現,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隻能費力打掃幹淨。


    秦朗猛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嗯,透心涼,一下子把最近這段時間的惰氣一掃而光,他現在身上什麽玩意都沒有,手機沒電,兜裏沒錢,隻能讓劉好拉自己一段:“你有車啊?”


    劉好靦腆一笑,從醫院車棚裏推出來一輛改裝過的電動車,車頭還焊上了個狼頭,顯得不倫不類,挺非主流的,現在社會對這有個專屬名稱,“鬼火。”


    “您要是不嫌冷,我拉您一段啊?”


    秦朗咂了砸嘴,還能怎麽辦呢,邁起自己的大長腿坐了上去,突出一個凍屁股。


    劉好扛著垃圾袋,有些犯難,這裏麵畢竟裝的是屍體,雖然已經化成了黑泥,但他還是怕隨意丟棄被人發現了以後,他解釋不清楚,可又不能就這麽帶迴家去,多晦氣。


    “大師,您看這袋子····”


    秦朗跨在鬼火上,正凍屁股呢,聽著劉好這麽說解釋道:“到地方交給我處理。”


    有了這句話,劉好心裏有底了,忙騎上電動車,不忘迴頭跟秦朗自誇道:“今個您來著了,我可是咱春城車神。”


    車不車神的秦朗不知道,但這玩意開多了容易靈車漂移。


    “對了,您要去哪啊?”


    秦朗想了一下,他突然失蹤,估計擔心的人不少,腦子裏過了一遍,說道:“先去市局吧。”


    “誒!!誒??”


    劉好剛開了沒兩米,慌忙刹車,磕磕絆絆的問:“大師,您這是要去自首啊?”


    “開你的吧!”


    秦朗沒有跟劉好多解釋,隻催了一句,劉好立馬閉上嘴,心裏揶揄秦朗兇巴巴的,既然秦朗不說,他也不自討沒趣,安安穩穩的開車去了市局。


    等到達市局,街上的人已經很多了,秦朗看著街上匆匆奔波的人們,突然覺得妖魔鬼怪見多了,就連素未謀麵的普通人都親切了不少。


    秦朗從劉好手裏接過垃圾袋,對著這個無辜卷進詭異裏的普通人叮囑道:“行了,趕緊迴家去吧,記得買個火盆,去去晦氣。”


    劉好趕忙點頭哈腰,他原本還想著拜秦朗為師,但仔細想想,就憑自己的膽子,還是祈求這輩子平平安安,再不想碰見這些鬼怪了。


    “那行,大師咱們再會。”


    劉好騎著鬼火隱沒於街市,秦朗扛著垃圾袋,走進市局裏。


    市局裏依然很忙碌,但每個見了秦朗的警員臉上都立馬浮現出仿佛見了鬼的神情,隨後才是圍上來噓寒問暖。


    “秦哥迴來了啊~”


    “豁!秦哥,你這些天都去哪了?”


    “沒遇到危險吧秦哥?”


    秦朗是局裏的老熟人了,這些警員們幾乎都認識秦朗,不認識的也聽說過他的大名,不就是跟元芷曖昧那癩蛤蟆嘛,幾乎每個人都在心裏這麽想過。


    但此時此刻,他們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圍著秦朗關心,秦朗笑著跟他們打招唿,迴答著他們的問題,正說著,金醉一臉仙氣的從警局外走進來,一看就是又熬夜了。


    她愣在原地,看著那個被一群人圍起來的男人背影,隨後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緊接著便費力的擠進人群中央,她看著秦朗,激動、狂喜、甚至埋怨的情緒交加在一起,想笑卻又哭出來。


    “秦哥!”


    “嘿?這不是金醉嘛?又熬夜了?”


    秦朗聞聲看著哭的直打嗝的小警花,笑著開了個玩笑,這小孩出場不多,但給他的印象還蠻深的:“趕緊的,幫我個忙,把這玩意兒送到小楊法醫那去,我等著要結果。”


    好吧,氣氛維持不到三秒,金醉又開始討厭秦朗了,隻見金醉有些不情願地伸出手去,從秦朗那裏接過了那個黑色的塑料袋。當她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那袋子時,便能感覺到它沉甸甸的重量,仿佛裏麵裝著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金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才剛一見麵,她好不容易醞釀出的情緒,還沒等抒發,就安排她幹活,果然大叔什麽的最會欺負人了...


    盡管滿心抱怨,但金醉還是強忍著不滿,將注意力集中到手中這個神秘的黑色塑料袋上。她能明顯感覺到,這袋子裏裝著的應該不是什麽堅硬的物體,反而像是某種非常柔軟的東西。這種未知讓金醉的好奇心愈發強烈起來,她猶豫再三後,終於決定解開塑料袋看個究竟。


    然而,就在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袋口的那一刹那,一股濃烈無比的腐臭氣味如同一股洶湧的洪流般猛地噴湧而出,直直地衝入她的鼻腔和喉嚨深處。那種味道簡直難以形容,就好像是無數腐爛的動物屍體堆積在一起所散發出來的惡臭一樣,令人作嘔至極。


    金醉猝不及防之下,被這股刺鼻的氣味嗆得連連咳嗽,胃裏更是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就連昨晚吃下去的飯菜也全都要吐出來了。


    “這這這·····這是什麽啊??”


    惡臭開始在警局裏蔓延開,原本圍上來的警員們立刻如鳥獸散,金醉可憐兮兮的拎著塑料袋,想吐,但又覺得丟臉。


    “哦,屍體,你讓小楊法醫幫我驗一下。”


    金醉心裏十分清楚,秦朗這個人仿佛自帶某種神秘的磁場一般,無論他走到哪裏,稀奇古怪、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事件總會如影隨形地跟上他。就連這次離奇的失蹤也不例外,居然還和屍體扯上了關係!一想到這裏,金醉隻覺得一陣寒意從脊梁骨上竄起,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來。


    她屏住唿吸,緊緊地捏住手中那個裝滿重要物品的塑料袋,像是一名即將奔赴戰場的英勇烈士那般,邁著堅定而沉重的步伐朝著法醫處匆匆趕去。


    秦朗輕笑一聲,很熟悉的走進馬局辦公室裏,老馬見門突然被打開,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手裏頭掐著煙頭剛想批評幾句,就見到秦朗探進來的臉。


    “你小子舍得迴來了?”


    “我說剛才外麵怎麽鬧哄哄的。”


    這話聽著不好聽,但馬局依然激動的站起來,快步走到秦朗跟前,仔細打量著:“你小子·····到底去哪了?”


    秦朗無奈的聳了聳肩,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這說起來話可就長了。”


    “那就長話短說!”


    馬局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他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燒。這種憤怒的情緒並非源於對他人的不滿或者怨恨,而是一種類似於父母看到孩子未經允許便擅自跑出去玩耍,且未將去向交代清楚時所產生的焦急與擔憂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情感。


    此刻,兩人相對而坐,各自手中夾著一支點燃的香煙。煙霧嫋嫋升起,模糊了他們的麵容,但卻無法掩蓋住彼此眼中流露出的凝重之色。


    秦朗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一個煙圈後,開始向馬局娓娓道來那段在詭異世界中的奇特經曆。話匣子一打開就止不住,這一講不知不覺間已臨近中午時分。


    馬局始終全神貫注地聆聽著秦朗的敘述,時而微微皺眉,時而輕輕點頭。當秦朗終於講到尾聲時,馬局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抬起頭凝視著眼前這個略顯疲憊的年輕人。他怎麽也想不到,這短短幾天,竟然發生了如此之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沉默片刻之後,馬局重重地歎了口氣,感慨萬千地道:“哎……也是難為你了啊!我都不知道你經曆了這麽多,能夠全身而退就可以了,萬幸啊。”


    秦朗笑著表示不難為,這趟怪異世界的經曆反而讓他發現了春城醫院的秘密,見馬局滿臉的愁容,秦朗問起最近案子的情況:“星星會的事有沒有什麽進展?還有鄭耀先·····”


    “好了,這些事你先不要擔心,最重要的是你先歇幾天。”


    馬局看了看手表,見到飯點了,一想到秦朗這些天受苦,他這顆老心髒也跟著心酸:“走吧,我請你吃午飯。”


    兩個人勾肩搭背準備出去搓一頓,才走到警局大廳,就見到元芷風風火火跑過來的身影,馬局拍了拍秦朗的肩膀,很有眼力見的給兩個人空間:“小元這些天擔心的很,你跟她好好說說。”


    中午的警局人不多,秦朗跟元芷麵對麵站著,但誰也沒先開口。


    元芷喘著粗氣,深深的看著秦朗,似乎在檢查他有沒有受傷,秦朗則莫名的感覺心安,有點要長戀愛腦洞趨勢。


    兩個人僵著,把一旁看似忙碌,實則偷看的警員們急的恨不得上去替他們開口,屬實是磕cp磕上頭了。


    “你...挺好的啊?”


    元芷醞釀著,才鏘鏘開口,她明明在秦朗失蹤那些天裏藏了一肚子的話,但此時此刻,卻隻說出句“你好嗎?”


    “元姐這些天可擔心了!我剛報完信,她就趕迴來了。”


    金醉適時的冒頭說了句,她急得夠嗆,怎麽情節跟電視劇裏的不一樣呢?你倆倒是親呐!


    元芷瞪了金醉一眼,金醉立馬蔫了,鱉著嘴一臉委屈的樣子,元芷那張冷冰冰的臉上罕見一紅,輕咬著唇跟秦朗交代道:“你不用擔心,案子我都處理了,喵喵那裏我也有去看。”


    秦朗莫名心安,不得不說,元芷是那種任何時候都可以相信的人,隻是看著她疲憊的神態,想必這些天也是操勞過度了。


    “辛苦你了。”


    元芷捋了捋發梢,開始跟秦朗說些正事,仿佛兒女情長的事隻在她的心中占了很少一部分。


    “你不在這些天,春城事情不太好,不少地方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星星會仿佛隱秘了起來,鄭耀先也找到了新靠山...任重道遠啊。”


    元芷猶豫了一下,怕秦朗多心,著重解釋道:“上麵派了個新城隍過來,不過你的位置沒有被頂,頂的是小夭的。”


    秦朗歎了口氣,隻要沒出大問題就行,現在讓他更在意的,是春城醫院的事。


    “金醉呢??”


    “我讓你辦的事辦的怎麽樣?”


    金醉一直在旁邊候著,聽到秦朗叫自己,立刻揚了揚手裏的文件夾:“這呢!!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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