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沉吟了一下,將自己在青年公園的所見所聞簡短截說,當聽到那湖中女屍是小鬼子時,在場三人幾乎同時睜大了雙眼。


    有些仇怨是刻在骨子裏的,元宏一想到那日本女屍借自己女兒的魂複生,雙眼立即變得通紅,他隻恨自己不在現場,要不然豁出老命去都要把那邪祟活撕了。


    而馬局則思考的更多,他低著頭,深深吸了口煙,他同樣對某些民族有骨子裏的抵觸,但他身居高位,有些時候不得不考慮的更深。


    比如,涉外問題。


    想到這裏,馬局目光灼灼的看向秦朗,他沒有直接挑明,畢竟老夥計女兒還在昏迷,他直接說未免顯得有些不近人情,而是旁敲側擊的問:


    “小秦,你的意思是這東瀛娘們背後還隱藏著什麽幕後黑手?”


    “你有沒有什麽線索?想法也行,說出來大夥參謀參謀。”


    秦朗叼著煙,迴想起在湖邊那挑釁的一幕,太陽穴忍不住跳了跳,那家夥還真是囂張,這口氣不發出去,他睡不著。


    “線索太少了,不過我在湖邊遇到過一隻蛤蟆精,根據它說的,那人的目的似乎就是將那女屍複活。”


    馬局額角流下一滴汗,臉上沒有表情但心裏默默吐槽,這個小秦還真是直接啊·····有些話幹嘛這麽挑明呢。


    秦朗思索了下,馬局跟元芷她爹都是身居高位的人,應該能查到一些事情:“我現在其實想知道,那青年公園是誰建的。”


    “政府工程。”


    馬局隨口應付了一句,見秦朗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馬局渾身上下不自在,那眼神仿佛把他看了個精光,語氣不自然的解釋道:“藍天項目,全國都在植樹造林,像這樣的公園,最近幾年建了不少。”


    秦朗有些不太理解的看著馬局,他明明知道自己想問的不是這些,而且馬局言語間略有躲閃,秦朗不是心理專家,但也能看得出馬局似乎在為什麽打掩護。


    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元宏同樣用探尋的目光打量著自己這老戰友,二十幾年的交情,他一眼就能看出,馬局在隱瞞。


    元宏不動聲色的瞥向秦朗,見他似乎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於是出聲道:


    “那個日本娘們的事之後再說,現在重要的是先找迴小芷的魂!”


    他相信馬局,畢竟二人交情擺在這裏,元宏相信老馬是不會傷害元芷的,有些事點到為止。


    聞言,秦朗跟馬局同時看向元宏。


    秦朗略帶疑惑,但轉念一想心中便有答案,而馬局則輕輕鬆了口氣,看向元宏的眼神隱隱帶著感激。


    這就是秦朗不願意跟這些老登打交道的原因,彎彎繞太多,不爽利,每句話都跟你打謎語,不知道的還以為拍甄嬛傳呢,宮鬥?


    秦朗將已經到嘴邊的問題咽進肚子裏,迎著元父的眼神,他表情變得嚴肅:“我有一個辦法,但很險,如果您信得過我,今晚,我親自給元芷招魂!”


    元宏輕笑一聲,饒是他心裏瞧不上秦朗,此時也不禁對這年輕人刮目相看:“如果我不信你,那剛剛就不會讓你留下來。”


    馬局見氣氛有所緩和,秦朗跟元宏二人之間沒有那麽劍拔弩張,幹脆笑眯眯的做起和事佬。


    他是真想讓這倆人關係能好起來,到時候元芷也不至於夾在中間受氣,幹脆站出來說道:“咱啊,同心協力,一起把小芷救迴來!”


    都說男人增進感情的三件事,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懂得都懂。


    馬局心裏頭暗暗的想,他們這也算是戰友了,雖然他隻能算氣氛組。


    元宏麵對馬局打起的語言,冷著臉沒有說什麽,而是盯著秦朗的眼睛,很真摯的向他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秦朗跟他女兒的事先放一邊,單憑人家舍命相助這份情誼,就夠元宏發自內心的感謝了,他一向是一碼歸一碼。


    秦朗這邊倒是對老元改觀了不少,趁機問道:“我想去看看元芷。”


    元宏這迴沒有阻止,沉聲說道:“小芷房間在二樓。”


    怕秦朗找不到,畢竟這別墅太大,房間多,元宏細心的吩咐還沒有睡,一直守在一邊等候吩咐的保姆:“帶秦先生去小姐房間。”


    秦朗朝元宏點了點頭,跟著保姆上到二樓。


    樓下三人盯著秦朗的背影,每個人心裏各有心思。


    元宏看向馬局,眼神裏帶著詢問的意味,不等他開口,剛剛一直沒說話的王源倒是先開了口:


    “馬局,元先生,剛才來得急,車胡亂停在外麵,我先到外麵停車。”


    馬局想都沒想到點了點頭,他現在心裏一肚子事,王源要是不開口,他都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存在。


    倒是元宏略有深意的打量了王源這個小警察一番,這年輕人,還挺有眼力。


    王源逃也似的,急忙跑出別墅,停車什麽的當然是他的借口,從秦朗說出那日本女屍開始,王源就見馬局的臉色越來越差,明顯這裏麵有事。


    他說到底就是一個小警察,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剛剛他一直在觀察幾個人的表情,也正好趁著元宏有話要跟馬局講,避開這個是非之地。


    隨著王源的離開,整個別墅客廳隻剩下元宏跟馬局兩個人。


    沒有外人在,元宏臉上難得帶著生動的表情,衝著馬局使了個眼色,隨後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個白酒瓶,擰開瓶蓋自顧自的灌了一口,隨後遞給馬局。


    “現在沒外人,咱哥倆喝兩口。”


    馬局苦逼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接過白酒沉吟了一下,聲音淡淡地打趣起元宏:“嫂子不說你戒酒了嗎?這事嫂子知道?”


    元宏喝酒上臉,平時冷冰冰的臉上此時掛著紅暈:“咱倆不說不就行了?”


    “趕緊的,喝不喝?”


    馬局笑了笑,隨後深深歎了口氣,都說烈酒燙喉,但酒也能解千愁。


    這口酒下去,馬局感覺堵在胸口的那股氣順下去不少,嘴皮子哆嗦著,莫名其妙的想說話:“老元啊·····有問題就問,幹嘛非得喝酒,你明知道我這人一喝酒,啥都往外說。”


    元宏也跟著笑起來,言語中帶著醉意:“想啥呢,小芷昏迷到現在,我心裏也難受,你陪陪我!”


    馬局跟元宏兩個加起來一百歲的老男人,坐在沙發裏,也沒有下酒菜,你一口我一口幹喝白酒,不一會兒說話舌頭開始打卷。


    “老元啊~不是兄弟有事瞞你,這裏麵牽扯實在太大,咱們得慎重!”


    馬局用力拍著元宏的肩膀,扯著嗓子,似乎有一肚子委屈無處發泄:“現在市裏得用鄭耀先,等等,等工程結束了,老子親自抓他!”


    鄭耀先?!


    元宏心裏默念這個名字,作為春城人他當年聽說過這個人,混黑道出身,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明星企業家,想不到這裏還有他的身影。


    馬局喝醉了,一邊說一邊流眼淚:“咱春城沒錢啊····很多工程得等用鄭耀先建,就是委屈小芷了。”


    元宏似乎沒有聽到馬局的話,渾身通紅像是著火,再看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他聲音有些啞,狠狠灌了一口酒,隨後調笑著摟住馬局的肩膀。


    “不說這些了,老馬,你說,當年當兵的時候,是不是你······”


    兩個人說著說著,話題不自覺扯到別的地方去,至於鄭耀先得事,也不知是默契還是酒喝多了容易忘事,倒是在沒人提了。


    元芷的房間在二樓最裏。


    秦朗跟著保姆剛到二樓,就見元芷門口站著一個老人,身子站立的十分挺拔,姿勢很有軍姿的味道。


    這老人看著得有七八十歲,頭發花白,渾濁的雙眼望不到靈魂,他表情木木的,直勾勾盯著對麵雪白的牆。


    秦朗都快走到老人身邊了,他還是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但凡老人手裏拿個鐵鞭,都跟個門神似的。


    保姆見狀苦笑了一聲,衝秦朗告罪的點了點頭,走到老人跟前細聲細語的問道:


    “老爺子,怎麽不睡覺跟這站著?”


    “報告班長!我正在站崗!沒有發現敵情!”


    老爺子人老嗓門倒不老,利索的衝保姆敬了個軍禮,轉頭看向秦朗時,那雙渾濁的眸子帶著疑問。


    他腦中似乎在思索秦朗是誰,還不等保姆說話,老爺子臉色驚變,蒼老的手指向秦朗,差點戳到秦朗鼻子上。


    “小鬼子!”


    保姆趕緊安撫住老爺子的情緒,連聲解釋:“這不是鬼子,這是元小姐的朋友,是好人!”


    “好人?”


    老爺子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秦朗的五官,隨後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手:


    “嗨!你瞧我這眼睛!這濃眉大眼的小夥子怎麽可能是鬼子...”


    老爺子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衝秦朗道歉:“不好意思啊同誌,把你誤會了。”


    保姆怕秦朗生氣,畢竟對於中國人來說,最大的侮辱就是被誤會成小鬼子,其次是棒子。


    “秦先生,您別介意,元老爺子歲數大了,腦子有些癡,經常認錯人。”


    秦朗點了點頭,他剛剛也看出來了,元老爺子的精神力似乎很匱乏,用通俗一點的話講就是。


    老年癡呆。


    保姆接著說到:“老爺子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了,經常以為自己還是年輕的時候,越是見到陌生人,記憶就越混亂。”


    元老爺子似乎沒有聽見保姆的話,事實上,病情到了這種時候,上一秒聽到的話,可能下一秒就會遺忘。


    他看著秦朗,眼神有那麽一秒恢複清明,隨後馬上隱於混沌。


    “你是來接替我守護元芷的嗎?”


    不待秦朗點頭,元老爺子身姿挺拔的向秦朗敬禮,儼然就是一個交接任務的士兵:


    “我已成功完成警戒任務!”


    秦朗配合的也對元老爺子敬了個禮,笑著迴答:


    “我特來接替你,守護元芷。”


    或許元老爺子早就什麽也記不清,但他靈魂深處,依然記得要守護最重要的東西。


    親人。


    保姆攙著元老爺子,衝秦朗歉意的表示:“秦先生,這就是元小姐的房間,我先送老爺子迴去。”


    元老爺子此時像一個懵懂的嬰孩,保姆悄聲哄著他,一步一停的迴去休息。


    秦朗歎了口氣,打開元芷的房間。


    房間裏不但亮著燈,還擺著七八盞台燈,把整個房間照的沒有一寸黑暗。


    元芷此時靜靜地躺在床上,身邊站著兩個保姆,一個年紀看著很大,一個雖小但隱約有練家子的風采。


    看得出元父元母確實對秦朗的話上心了。


    保姆見到秦朗一愣,但隨即又恢複平靜。


    秦朗有些奇怪保姆們的反應,開口詢問道:“你們不問問我是誰?”


    年紀比較大的保姆笑盈盈的迴答:“您一定是秦先生。”


    秦朗順著保姆的視線,看向身側的桌子。


    桌子上的相框裏是他跟元芷的合照,秦朗都記不得他什麽時候拍過這張照片。


    眼神劃過桌子上的一堆資料,秦朗上前翻開,說不定,這裏麵有元芷昏迷的線索。


    ......


    馬局跟元宏將整整一瓶白酒喝了個幹淨。


    兩個大老爺們摟抱著,醉醺醺說著肉麻的話。


    “老馬!今天就睡這,我家就是你家!”


    馬局摟著元宏的胳膊,笑嗬嗬的打了個酒嗝:“不行了,得迴家報到,要不然母老虎發飆,嘿嘿。”


    二人相互攙扶,相擁走到別墅院子裏,此時天已大亮。


    王源靠在車門上,見馬局出來,剛想上去迎,但見到元宏的身影,硬生生止住腳步。


    馬局傻笑著,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老元啊,今天咱倆喝酒說的事,可不敢跟別人說。”


    “我家母老虎也讓我戒酒!”


    元宏拍著馬局的手,醉眼惺忪,似乎即將要睡著:“啥?咱倆說那麽多醉話,誰記得說啥了?”


    伸手招唿了一下王源,元宏沒好氣的說到:“說的好像我,我強迫你喝的一樣。”


    “我家這個,我都不知道咋交代。”


    王源扶著馬局進到車裏,這濃重的酒味差點把他熏倒,但還是禮貌的向元宏道別。


    元宏望著開走的車,原本醉醺醺的樣子立馬消失不見,轉而恢複到原本冷冰冰的本來麵目。


    沒人知道他此時心裏在想什麽,但元宏臉色似乎變得很難看。


    “鄭耀先...我倒要會會你。”


    車裏,王源一邊開車,一邊還要照顧馬局。


    “局長!您家住哪啊?”


    王源心裏想著把馬局送酒店的可能性,隻聽耳邊傳來馬局的聲音:


    “迴局裏。”


    再看副駕駛的馬局,眼睛裏哪還有半點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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