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說出的名字讓常道爺想起曾經一段不太好的記憶,當場臉色變冷,再不見剛剛的雍容華貴,在場眾人的情緒仿佛隨著常道爺的變化而改變,一齊陰冷著臉看向秦朗。


    被幾百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擱一般人身上或許已經心裏崩潰,再不濟也會渾身不自在,但秦朗恰巧不是一般人,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那麽秦朗此時正在死亡麵前蹦迪。


    “哈哈哈哈哈,秦爺你真會說笑·····”


    常道爺重新撿起那張完美隨和的假麵,仿佛剛剛神態陰冷的那個人不是自己,果然玩邪/教的人都是老影帝了。


    “世俗上的事我早就拋下,如今我早就參悟,迴歸本來的我,常玉坤這個名字就讓他逝去吧。”


    秦朗很想跟常道爺說明的是,這個世界上是有法律的,不是你說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就能逍遙法外。


    “看來你還是沒搞懂我今天來的目的。”


    秦朗盯著常道爺那張完美到不真實的臉,忍住想要打上一拳打衝動:“我來可不是跟你探討哲學亦或者祝壽的····”


    “常玉坤,你的事發了,跟我走一趟吧!”


    常道爺笑容不減,眼睛眯成一條縫,握著自己檔案的手青筋凸起,周身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青峰塔周遭樹木茂盛,林間的鳥像是受驚一般飛在空中,整片天空被鳥群的身影遮擋。


    鳥群不安的叫聲仿佛在給秦朗跟常道爺兩個人之間的對峙配樂,隨著氣氛逐漸焦灼,身披白袍的人們將秦朗團團包圍住,隻要常道爺有任何指示,這群人肯定會撲上來用牙齒跟指甲把秦朗撕碎。


    幾百人的包圍敵視仿佛被秦朗當作空氣,沒有半點被影響,他半仰著頭,眼皮習慣性的耷拉著,直視常道爺那雙閃著精魄的眼睛,不急不緩的從兜裏掏出一支煙叼在嘴裏。


    “有火嗎?”


    常道爺笑起來,看向秦朗的眼神有欣賞,有羨慕,甚至還有隱隱的忌憚,他揮了揮衣袖,包圍秦朗的人們自覺的退迴到他的身後,乖巧的展如嘍囉。


    “你永遠不知道我有多麽欣賞你。”


    常道爺這句話在秦朗聽來怪怪的,再看他那略帶曖昧的眼神,秦朗忍不住渾身一抖,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跟常道爺拉開距離:“那就跟我迴去,別逼我在這裏動粗,你知道城隍的權利,先斬後奏。”


    秦朗不想在這裏就跟常道爺動手,在場穿白袍的盡是被蒙蔽的普通人,況且他還摸不清常道爺有哪些手段,隻希望喵喵快點按計劃行事。


    “你不能帶走常先生。”


    秦朗尋聲望去,五個身穿紫袍的身影走到常道爺身後,這五個還都是秦朗的老熟人,說話的是老胡家唯一還沒被捕入獄的胡大強,其餘的也都是五大仙家的子弟。


    “怎麽著,你們五家什麽時候跟常道爺勾搭上了?”


    秦朗眼神掃過五大仙家,麵色不善的揶揄起來,之前就懷疑常道爺跟他們有勾結,今天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比秦朗想象的還要深。


    “秦爺說的什麽話。”常道爺笑嗬嗬的站在五個人的中間,虛偽的樣子最讓秦朗討厭:“眾位仙家都覺得我所言追求本我的思想是至理名言,我們引為知己,經常探討人生。”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們之間存在什麽齷齪呢。”


    胡大強向前走了一步,站在常道爺身邊,這位曾被胡老太爺寄予厚望的晚輩,如今卻跟常道爺一樣渾身散發著古怪,不但麵容變的慈祥和煦,身上更是沒有半點妖氣,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隱士高人的風範。


    “常道爺抱負遠大,有濟世安民之心,我們五家準備向上麵聯名保舉,由常道爺擔任妖精理事會的會長。”


    常道爺聽聞胡大強的話連連舉手推諉,身後同樣身穿紫袍的常娥順勢鼓動起身後那些白袍人:“原本這些話是留在生日會說的,但秦爺現在執意要帶走常道爺,我們也隻好提前說了。”


    跟在常娥後麵,白家、黃家、竇家紛紛舉手表決,現場的氣氛瞬間被炒的熱鬧起來,白袍人歡唿雀躍朝常道爺賀喜,唯一格格不入的,隻有冷著一張臉的秦朗。


    “胡老爺呢?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


    胡大強聽到秦朗的疑問輕笑了一聲,提起胡老爺仿若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他去閉死關了,現在整個老胡家我說了算。”


    秦朗看著五個妖精那過分年輕的臉,五大仙家不知何時被悄無聲息的改朝換代,秦朗有種不好的預感,那些個仙家的太爺太奶們,恐怕已經遭了毒手。


    眼見牽扯麵越拉越大,秦朗反而不著急動手了,他倒要搞清楚,常道爺到底在搞什麽鬼。


    常道爺依然沉浸在眾人的歡唿聲中,他似乎非常享受這般眾星捧月的感覺,偏偏又要擺出一副欲拒還迎的姿態。


    眼見大事已成,常道爺再次走到秦朗身邊,向他伸出一雙光潔的手:“來吧秦朗,咱們兩個從來不應該是敵人,相反,你我應該成為彼此的知己。”


    “知己?”秦朗冷哼一聲,對於常道爺口中的話頗為不屑:“我想不到咱們兩個有什麽共同語言。”


    秦朗的態度並沒有讓常道爺生氣,反而態度更加盛情,看向秦朗的眼神也越發寵溺:“你現在抗拒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麵對神跡,來,跟我去看。”


    常道爺轉身,身後信徒們自覺為他讓開一條道路,虔誠的跪拜行禮,秦朗沒有多說什麽,他也很想見識見識所謂的神跡到底有怎樣的不凡之處。


    青峰塔等大門緩緩打開,金色的光閃的秦朗忍不住眯起眼,周圍信徒們沐浴在這聖光之下,臉上盡是滿足之色。


    山下。


    大量的警察封堵住進山的路口,確保不會放過一個漏網之魚,荷槍實彈的武警們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隻等一聲令下。


    馬隊叼著煙,倚在防暴車上,地上橫七豎八丟滿了煙頭,他還在不停的抽著,時不時看一眼手機,兩根眉毛像是要緊緊纏在一起。


    秦朗還是沒有發來信號,上山之前他們商量過,這次的任務非同小可,由秦朗打頭陣,一方麵負責探聽虛實,找到常道爺的具體位置,另一方麵能吸引地方的注意力,為警方的後續行動減輕阻力。


    馬隊負責調集人手封堵所有可能的退路,最後等待秦朗發來的行動信號,請常玉坤吃餃子。


    但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秦朗沒有半點消息,讓馬隊不得不擔心他出了意外。


    “馬隊,咱們還等嗎?”


    王源帶著鋼盔,他也衝在第一線,相比於自身的安危,這個年輕的警察更關心秦朗。


    “等!”


    馬隊緊咬著牙,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越到這種時候,越是要有耐心,他選擇相信秦朗。


    “滴滴滴!”


    幾乎在手機響的瞬間,馬隊就已經行動起來,秦朗發的消息隻有短短兩個字,卻讓他那顆懸著的心徹底咽迴肚子裏。


    “行動!”


    馬隊急忙朝身邊的王源喊,激動的嗓音都變了形:“讓降雨車開炮!”


    ...


    青峰塔隻有五層高,外表看隻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塔,裏麵卻別有洞天。


    塔內空間不大,但從上到下各方各麵都貼滿了金箔,微弱的燭光在金箔的反射下,閃著耀眼的金光。


    秦朗緊跟在常道爺身後,倒想看看他口中的神跡。


    大門隨著秦朗的進入而自動關閉,他心下一緊,暗自留了個心眼,把自身警惕性拉到最高,隨時準備麵對有可能出現的攻擊。


    空氣中,一股迷醉的香氣襲來,帶著荷爾蒙的躁動,讓秦朗莫名的感到一股燥熱。


    遠處隱約有男女調笑聲傳來,似有似無的音樂勾動著心弦,讓人忍不住陷入這快樂的溫柔鄉。


    常道爺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身子,臉上帶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看向秦朗。


    “秦朗,你內心最深處最真實的欲望是什麽?”


    話音剛落,周遭亮起曖昧的燈光,秦朗看向常道爺身後。


    無數男女裸露著身體,在酒池肉林中盡情歡愉,他們盡情放縱著自己的肉欲,臉上帶著陶醉的潮紅。


    他們在靡靡之音中纏綿跳舞,又在酒精的麻痹中沉淪。


    他們翻著白眼死去,又空虛迷茫的醒來。


    常道爺滿意的看著這一切,閉上眼深深嗅著空氣中那醉人的荷爾蒙,陶醉的張開雙臂仿佛得到巨大的滿足。


    “你看,他們多開心,曾經的他們困在城市裏,找不到存在的感覺。”


    “但當他們放棄身上的枷鎖,終於在肉體的快樂當中找到了存在的證據”


    常道爺像是在解說一件藝術品,見秦朗沉著一張臉沒有搭話,常道爺輕笑一聲,帶著他上到第二層。


    第二層相比於第一層要小很多,但這裏的人卻一點也不見少,他們或拿著錘子,或拿著斧頭,一下一下劈砸著牆壁上的金磚。


    貪婪著把所有的金塊據為己有,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一些人把砸下來的金塊堆砌放在另一邊的牆角,卻又被那邊牆角的人同樣的方式砸下來,又碓迴這邊。


    循環往複,兩邊一直砸著金塊,卻攢不下一點。


    “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最邪惡的發明就是錢,人們為了它扭曲了自己的本性,不知不覺就被控製住。”


    常道爺惋惜的看著第二層那些為了錢拚命的人們,他們仿佛不知道累,一刻不停的砸著金子,卻又一無所獲。


    “所以你讓他們到最後都是一場空?”


    秦朗的疑問讓常道爺笑起來,笑到最後甚至都直不起腰:“不不不,這裏的金塊他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沒過多久他們自己就會打起來,每個人都想把所有金子據為己有。”


    “這也是人的本性不是嗎?”


    秦朗沉默的看著常道爺那張興奮的臉,他很想問一句,難道玩弄人心真的那麽好玩嗎?


    離開第二層來到第三層。


    第三層很暗,也出奇的安靜,常道爺小心翼翼的衝秦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步子踩在地上不發出一點聲音。


    這一層的人每一個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他們在空間裏或是睡覺,或在發呆,他們仿佛失去全部的動力,沉默成了這一層唯一的主題。


    常道爺罕見的沒有在這裏逗留,反而帶著秦朗向第四層爬去。


    秦朗反而有些好奇,如果第一層代表著人性的肉欲,第二層代表著無盡的貪婪,那麽第三層代表什麽?


    常道爺像是猜到了秦朗的疑問,他的聲音很輕,眼神看向第三層那些安靜的人們帶著父親般的慈愛。


    “他們太累了,被太多的枷鎖壓垮,他們什麽都不想幹,隻想安靜的待一會兒。”


    秦朗點了點頭,心裏有了判斷,第三層或許代表著人性裏的懶惰。


    三層樓匯集了三種不同的人性,秦朗瞥了一眼常道爺,心中的警鈴一直在響,這個老小子究竟想要做什麽?


    還沒到第四層,淒厲的慘叫聲就傳到了秦朗耳中,濃鬱的血腥味嗆得人忍不住作嘔,腳踩在猩紅的地上,沾起惡心的黏濘,頭皮,毛發在地上胡亂堆積,仿佛置身地獄。


    這一層不論男女老少人人手拿刀槍,眼神狠厲的瞪著彼此,嘴中叫嚷的也盡是叫罵。


    或許隻是一個眼神,一場刀兵就會蔓延開來,喊殺聲不絕於耳。


    “這也是你的傑作?”


    秦朗看向一旁偷笑的常道爺,他聽到秦朗的疑問臉上浮現驕傲的神情,終於在秦朗的注視下,常道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秦朗,你平時受了委屈怎麽辦?”


    常道爺的話讓秦朗一愣,下意識的迴答道:“還迴去啊。”


    “看,這就是你的不同。”常道爺認真的盯著秦朗的眼睛,指著那些互相砍殺的人們欣慰的神情溢於言表。


    “他們受了委屈,從小的壓迫讓他們隻會在心裏發泄,他們想反抗,他們想要表達,他們想殺!”


    “我讓他們殺!他們終於能做自己了,他們找到了本我。”


    秦朗沒有跟常道爺廢話,向第五層走去,說的再冠冕堂皇,也掩蓋不了他別有目的的根本,況且,秦朗已經忍不住想揍常道爺那張臉了。


    他從不考慮什麽本性,三觀,常道爺惹煩了他,有危險。所以秦朗揍他,僅此而已。


    第五層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秦朗環顧四周,正好奇,常道爺跟著來到第五層,這裏能看得清樓下幾層發生的所有。


    周邊牆壁是鏤空的鑲著琉璃,地上畫著六芒星。


    常道爺搬來兩張凳子,邀請秦朗坐下:“我經常坐在這裏,第五層風景好,不管是看下麵,還是看遠處。”


    “你把我帶到這裏,隻為了看風景?”


    秦朗當然不相信常道爺的鬼話,他一個精神病院出來的瘋子,做事能有什麽邏輯?


    “第五層是給你我準備的。”常道爺誠懇的看著秦朗,用手撫摸著地上的五芒星:“咱們兩個是一類人,我能感覺的到,秦朗,我進來時問你,你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常道爺把手劃破,血液滴在五芒星上,頓時,無數神性氣息順著青峰塔一層層向第五層匯聚,在五芒星的加持下,常道爺變得更加出塵。


    “求真,保性,在見過那麽多的人性後我才知道,想要完全自我的活...”


    “隻有成神!”


    人自誕生起,靈魂便是獨特的,它既有高尚的神性,又有自我的獸性,善惡交織後,便塑造了完全的人性。


    所以每個人都是複雜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就在其中。


    常道爺讓這些人尋求自我,拋棄神性,獨留獸性,變成被欲望支配的皮囊,而那些神性,卻全給他吸收來鞏固自身,妄想成神。


    想明白這些,秦朗不屑的笑起來,之前說的那麽冠冕堂皇,到最後還不是為了自己?


    常道爺高潔的讓人有距離感,他再次向秦朗發出邀請,聲音宛如聖靈:“秦朗,你也可以成神,隻要找到你心裏真正想要的。”


    “那你吼那麽大聲幹嘛?”


    秦朗被常道爺的嗓門震得扣了扣耳朵,從頭到腳掃視了常道爺一圈,吊兒郎當的聳了聳肩。


    “你說的那些神啊鬼啊的,我沒興趣,你問我心裏想要的?”


    “我這個人單線程,遇到你以來,我心裏就隻想著一件事。”


    秦朗笑了起來,一臉的儒雅隨和。


    “我就想打死你,要不然我睡不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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