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成田機場。


    巨大的鐵鳥起起落落,在藍天留下長長的白色痕跡。忙碌的人群行色匆匆,拉著行李箱進出航站樓。


    出站口,順著人流走出來一大一小。青年的相貌很好,微微上挑的眼尾被無框眼鏡遮住,白色的高領毛衣,咖啡色長風衣,有一種文質彬彬的書卷味,總會惹得路人多看一眼。他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牽著個十歲上下的男孩,步履從容。


    男孩的相貌同樣精致,運動服,背著個雙肩小書包,似乎對周圍的環境很好奇,不住地左顧右盼。


    “怎麽,不記得日本了嗎?”青年一聲輕笑。


    “倒也沒有……”男孩一聳肩,抬頭問道,“叔叔,以後我們就在東京不走了嗎?”


    “唔……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吧。不過出差除外。”青年想了想答道。


    男孩“噗”的一下笑出來。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你好。”青年接起電話,很熟稔地開口,“研二?不是說來接我們嗎?我到了,你在哪兒呢?”


    “抱歉抱歉。”手機裏傳來一個有些討好的笑聲,“我這邊臨時有個案子脫不開身,大概過不去了,剛才打電話一直沒打通,就估計你在飛機上。”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


    “不不,我托了朋友過去機場,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對方趕緊打斷。


    青年怔了怔,不過聽到那句“應該到了”,還是把拒絕的話咽了迴去。


    一抬頭,隻見不遠處有個男人往這邊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看手機確認了什麽,就仿佛認準了目標似的,筆直朝他們跑過來。


    “你的朋友,是不是一個身高189、剪著寸頭、身材魁梧、穿夾克衫的男性?”青年問道。


    “啊……是吧?”對麵的人愣了一下才迴答,總覺得這種形容有點怪異。


    而且正常人難道不是說“身高一米九左右”這樣的嗎?誰會遠遠看一眼就把身高精確到個位數的。


    “我看到他了,你去忙吧。”青年果斷地說道。


    “好,你先安頓好,上次你托我租警視廳附近的房子,鑰匙我交給伊達君了。放心,都交代好了,晚上請你吃飯賠罪。”


    “那就說定了。”青年微笑著掛了電話。


    “你好,請問是月見裏先生嗎?”轉眼間,寸頭男人跑到了他們麵前停下。


    “是,我是月見裏悠。”青年微微點頭。


    “還好趕上了,我是伊達航,是萩原拜托我來接你的。”伊達航鬆了口氣。


    “麻煩了。”月見裏悠伸手跟他握了握,又把牽著的男孩往前拉了拉,笑著介紹,“這是我侄兒,澤田弘樹。”


    “伊達叔叔好。”澤田弘樹乖巧地問好。


    “真是可愛的男孩。”伊達航看著兇,脾氣卻很好,笑眯眯地揉了揉男孩的腦袋,順手接過行李箱,帶他們往外走。


    “真抱歉讓你跑這麽急,本來我跟研二說可以自己迴去的。”月見裏悠苦笑,“好歹我也在東京住過十幾年,不至於把自己弄丟了。”


    “啊哈哈……”伊達航有點尷尬,又一臉無奈,“本來並不急,今天一早hagi就跟我說好了。但是我在來的路上——就是機場大道入口的地方碰到了一樁殺人案,解決案子耽擱了點時間,幸好趕上了。”


    “殺人案?”月見裏悠一怔,“東京的治安這麽不好嗎?”


    “偶然,是偶然啦。”伊達航趕緊辯解。


    “伊達叔叔也是警察嗎?”澤田弘樹好奇地問道。


    “是啊,我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伊達航爽快地答道。


    “哇,好厲害!”澤田弘樹驚歎。


    “說起來,月見裏先生是因為工作原因迴國的嗎?”伊達航一邊講行李箱放進車子後備箱,隨意地問道。


    “嗯。”月見裏悠點頭,“雖然在國外待久了,但是現在國家請我迴來的話,我也是很樂意的。而且弘樹這孩子,總跟著我到處跑也不好,總要安定下來的。”


    “看來月見裏先生以前的生活很多姿多彩啊。”伊達航感慨,“而且,被國家邀請的話,您一定很厲害!”


    “還好,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同行。”月見裏悠推了推眼鏡,笑起來。


    “哎?”伊達航一怔。


    同行?警察嗎?


    “等我的工作正式定下來,再請你們吃飯。”月見裏悠說道。


    “那就打擾了。”伊達航是個爽快人,他對同期的這個朋友印象很不錯。


    一路閑聊著,很快就迴到市區。


    “hagi租的那個房子在米花町五町目,距離我們警視廳還挺近,環境也不錯。”伊達航說道,“都這個點了,先去吃個午飯再去看房子吧,孩子也不能餓著啊。”


    月見裏悠想了想,反正已經麻煩人家半天了,也不差這點,便直接說了句麻煩了。


    “不麻煩,順路的事。”伊達航笑著說道,“剛好對門就有家咖啡館,也有簡餐,適合小孩子。”


    “那就去吧。”月見裏悠對這邊不熟,幹脆全部交給他做主。


    “就是這家了。”伊達航停好車,行李箱就留在後備箱,帶他們過馬路,“波羅咖啡館,老板是大偵探波羅的粉絲呢。”


    “看得出來。”月見裏悠也不禁莞爾。


    “我上迴來過一次,推薦小梓小姐的海鮮意麵,味道很不……”


    “啊~~~~”


    幾乎和伊達航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伊達航推門的手直接僵硬了。


    又來???


    “怎麽迴事?”月見裏悠臉色一變。


    咖啡館的門隻開了一半,不過澤田弘樹是小孩子,一側身就鑽了進去,隨即就聽他喊道,“叔叔快來!你們讓開點,我叔叔是醫生!”


    月見裏悠聞言,趕緊快步走進去。


    跟在後麵的伊達航有點不解,不是說“算是同行”嗎?醫生和他算什麽同行?


    不過,要是有人突發急症,孩子應該不會胡說吧。畢竟這孩子一看就教得特別好。


    “讓一讓。”月見裏悠一把撥開幾個客人,蹲下身去看那個蜷縮著躺在地上的青年。


    “浩司他怎麽了?”一個打扮時髦的卷發女子焦急地問道。


    “不會是食物中毒吧?”另一個青年猜測。


    “怎麽可能,我們店裏的食物不會有問題!”吧台後的小梓生氣地反駁。


    “安靜點。”月見裏喝道,“中毒,不過不是食物中毒。毒殺,報警吧。”


    “哎?”


    “毒、毒、毒殺?”


    “怎麽會……”


    “那個,我就是警察。”伊達航無奈地舉了舉手,湊過去,“什麽情況?”


    “稍等一下。”月見裏悠說著,把中毒者翻過來,變成仰躺的姿勢。隨即,在眾人驚悚的目光中,快狠準,一記手肘重重地撞在他的胃部。


    “你在幹什麽!”那卷發女人尖叫。


    “噗……咳咳咳……”中毒者猛地噴住一口酸水,隨即咳嗽著,抱著肚子再次縮成一團。


    “浩司!你沒事了?”女人愣住,隨即就要撲上去。


    “小姐,請先不要靠近。”伊達航立刻攔住她。


    “這位醫生,他沒事了嗎?”小梓問道。


    “怎麽可能。”月見裏悠一聲哂笑,站起身來,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一邊說道,“不是立刻就死的氰|化|物,我這是救急的辦法,讓他先吐出大部分毒藥。接下來馬上送醫院徹底洗胃,大概率還有救,但是有沒有後遺症就不保證了。”


    “謝謝,謝謝你救了浩司,醫生。”女人連連道謝。


    “不客氣。”月見裏悠微微點頭,又偏過頭去看伊達航。


    “我叫了救護車,也讓同事趕過來了。”伊達航晃了晃手機,又看向店內的客人,嚴肅地開口,“不過,這是投毒案的話,和受害人一起的你們是重要參考人,暫時還不能離開。”


    “警官先生,你說兇手在我們中間?”三個同伴麵麵相覷。


    “他吐出來的東西,可以帶迴去化驗一下。”月見裏悠說道,“還不清楚是什麽毒,不過應該是發作很快的那種,有機會下毒的隻有這三位和做食物的店員……店員和他不認識吧?姑且也問一問好了。”


    伊達航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慶幸道:“幸好有你這個醫生在。”


    “是啊,浩司能撿迴一條命真的多虧了您。”女人也跟著說道,“醫生您是哪家醫院的?之後我一定要送個感謝信!”


    “不客氣,舉手之勞。我今天剛剛迴國,工作還沒定下來。以及……”月見裏悠看他們的眼神有些微妙,頓了頓才慢悠悠地接下去,“我是,法醫。”


    眾人鴉雀無聲:???不是,你再說一遍,你是什麽?


    伊達航機械地低頭去看澤田弘樹。


    “那個……救人要緊嘛。”澤田弘樹在月見裏悠身後探出頭來,理直氣壯,“法醫也是醫科大學畢業的、很厲害的醫生!”


    “確實……”伊達航黑線。


    道理沒錯,但是……心理上就……總有那麽點兒的不對勁?不過法醫和警察,好吧,勉強是同行沒錯。


    而三個受害者的同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被噎得啞口無言。


    “噗。”就在這時,吧台後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


    月見裏悠一轉頭,衝眼就被一抹亮色吸引了。


    金發的青年有一雙看起來就很無害的下垂眼,精致的臉看起來仿佛大學還沒畢業,簡單的圍裙穿在他身上,仿佛圍裙都一下子被拔高了身價。


    伊達航使勁一咬舌尖,把口邊的喊聲吞了迴去,迅速恢複平靜。


    月見裏悠歪了歪頭,眼神清亮:好漂亮的金色!真的很賞心悅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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