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年看著不斷變化的濃霧如同巨浪般翻湧而來,雙眼微眯,而後周身忽然浮上了一層暖光。


    莫名的熱力攀湧,罡氣如被高溫扭曲,其實是漸變成實質化的黑焱。


    熱浪如潮似牆,以一種更快更猛的決然朝身周炸裂開來,霧氣之中響起淒慘的哀嚎,如同藏匿著不為人知的活物一般。


    柳施施感受著包裹在周遭的高熱,卻沒有感覺到絲毫危險,而她也是認出了這是魏央的那式焱字訣,意外的是竟被身邊人所掌握。


    原本的濃霧全然不見,露出暗色的地皮和荒涼陰暗的村落,而四周盡成火海,黑焱宛若實質,就連原本稀疏的草植都被燒焦。


    同時,那原本藏在霧中的紅綾也顯現出了真容--那大概是人,反正呈現人形,周身被如此的紅綾包裹,隻不過此時已經被黑焱的高熱和煞氣侵蝕,扭曲而毫無聲息。


    顧小年沒去想那是什麽東西,他於火海中前行,目光沉著,朝著那輛馬車一步步走去。


    黑焱當先籠罩過去,那道看不見的隔膜發出咯吱的刺耳聲響,最終如同氣泡一般崩裂,在大量的內力輸送下,黑焱如雲,當先籠罩而去!


    那匹馬沒有絲毫驚慌,隻是打著響鼻,踢踏了幾下。


    車簾晃了晃,露出了一雙雪白的繡鞋,上麵繡的應該是一隻翠鳥。


    一隻白皙的手掌掀開車簾,有人俯身走了出來。


    那是個有些小巧的女子,穿著得體的彩衣,上麵同樣繡著一隻隻形態各異的翠鳥。隻不過她的唇很薄,鮮紅,乍看抿成一線,如一道割開的血線,一直延伸到耳廓。


    而她的眼睛本該是黑白分明,卻忽而喪失了神采,漸漸有血從眼眶中滑落。


    她開口,嘴開的有些大,可以看到如魚般細碎的尖牙,裏麵好像還有詭異肉絲和血色的猩紅。


    “為什麽要來管我們的事呢?”


    話出口,黑焱已然臨身,而她卻毫不在意。


    顧小年腳步一頓。


    眼前之人包括那輛馬車,完全無視了那足以燒金融鐵的高熱,甚至沒有半點反應。


    她仍然在笑,眼中淌下的是黑色的血線。


    柳施施靠過來,她也是第一次見這等詭異現象。


    從眼前女子身上感受不到半點真氣波動,如同真的隻是一個普通人一般,可普通人如何能抵禦這種熱量和煞氣?


    顧小年聚氣凝神,奇門之法於腦海而生,他想勘破眼前古怪,他不信有人可以毫無作為便可抵擋這等足以焚化宗師的內炁。


    這隻能是一種自己尚未認知的手段,正如顧昀所說,任何的武功和手段都必有破綻,而要做的便是仔細迴想所接觸的種種跡象,來找到它的破綻。


    馬車上的女子抬起了手,素白的手掌,見不到多少肉感,如同骷髏。


    她似乎並不著急發動攻擊,而是說道:“允你覲見本座,許你永生。”


    顧小年沉了沉眸子,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地麵上,因霧氣的消散而月光重新灑落,黑焱扭曲燒灼,陰暗一片。


    而眼前並無影子。


    感知擴散,他想到了之前唐心的那種詭異遁於虛空中隱匿的手段。


    然後,顧小年手自袖中滑出,劈掌如刀,朝著唐心所在一旁的空處驀然斬出!


    刀光突然而太快,馬車上的女子甚至還要開口說出下一句話,可眼前便被刀光籠罩。


    璀璨的刀光照亮了此間,如同劈開黑夜,那空處傳出一聲驚惶的尖嘯,一道嬌小的身影從虛空中跳出,可那一刀依舊落在了她的身上。


    鮮血飛濺,即便她已經有躲避的意識和動作,但依舊被刀芒斬中,右邊身子一下飛了出去,腳步踉蹌的嬌小之人臉色更為慘白。


    她與那馬車上的女子一般無二,無論是打扮還是長相。隻不過氣息不再是常人,而是先天絕頂的修為。


    她眼眶下雖有血線,但雙眼明顯有神,是個人。


    就是此時有些慘,臉色蒼白不見血色,且少了半邊身子,渾身染血。


    “你,你怎麽能發現我?!”她眼中駭然無比,一手封穴止血,可那血口上竟有冰冷的氣息不斷朝體內湧去,眼前已經陣陣發黑。


    柳施施看了眼原本馬車所在的地方,早已空無一物。


    顧小年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


    “我本以為真有什麽鬼怪,原來隻是比江湖雜耍稍微高明些的障眼法,與魔教山門類似的投影手段,結合了方士的幻術搞出的把戲。”


    他搖頭失笑,朝前走,“還真是令人失望。”


    隨著他的走近,那嬌小的身影一步步地朝後退,如同所麵臨的是某種極度危險的兇厲一般。


    “咱們無冤無仇,你們何必來壞我修行?”她聲音怨毒而不甘,死死看著眼前之人。


    柳施施卻是走來,語氣冷淡,“修行?僵屍之亂,三郡之地十萬人的死傷,這是哪門子的修行?”


    “修行本就是逆天之舉,獻祭些凡人怎麽了?”那女子仍在掙紮,“而且僵屍也不是我弄出來的,是那個唐門的女人煉藥的時候出現了意外,毒霧散播,才造成了僵屍出現。”


    柳施施拉住忍不住要動手的顧小年,問道:“那後麵進來調查的捕快和江湖人,uu看書.ukanhu也都被你們害了麽?”


    “那也不是我殺的,都是唐門那女人的蝕心毒!”


    “毒飄散在空氣裏麽。”顧小年看了眼腳下,“所以地上的沙土裏才會有沉積的毒素。”


    蝕心毒可以影響人的意識,且極難被人察覺,而隨著中毒加重更會成為被人操縱的傀儡。村子不算大,但從進村到這邊這麽久,足以讓人吸入大量的毒素了。


    更別說那些前來調查的人肯定是小心謹慎,且認真搜查每一處角落的,那樣勢必會吸入更多的毒。


    兩人之所以沒事,柳施施自幼修煉毒功,如葉聽雪所說那般早已成了毒體,百毒不侵;而他先天一炁化煞,煞氣穢濁,自是對這等毒素免疫。


    說到底,少有宗師親自而來,就像是諸葛伯昭那次,不僅沒有毒,甚至於唐心等人還刻意避開,哪怕被毀了村落也不敢露頭。


    顧小年忽而有些疑惑,那麽,那個瘋掉的大內供奉是怎麽迴事,也是中毒麽?


    柳施施顯然也想到這點,便問了出來,“僅憑她一個隻會暗器和下毒的武道宗師,如何能害死大內供奉?”


    “大內供奉?”眼前已經迷迷沉沉的嬌小身影話語已經飄了,她雖然還想著要如何脫身,可明顯快要暈厥過去。


    “我們隻是嚇了嚇他,雖然他武功不算高,可要是出手的話,不就,不就暴露了麽......”


    話說完,她眼皮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柳施施一愣,顧小年摸了摸臉,有些尷尬,貌似下手太重了點。


    然後,身後忽而傳來窸窣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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