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了,天氣明顯轉暖,難得出來一次,蘇陌忖度著時間,猶豫著是現在迴去,還是坐著馬車在街上到處走走看看?


    心裏想著事,往樓下走。


    出來醉仙樓,上了馬車,孟青挑起車簾,鑽進車廂,手裏拿著一封信,低聲稟報:“夫人,府裏派人送來一封信,是京兆府曹大人派人送來的, 請夫人去一趟京兆府。”


    雙手將信呈上。


    她來醉仙樓,府裏是知道的,不過有什麽事情如此緊急,要派人把信送到醉仙樓?


    她看向信封,信封沒有封口,她翹著嘴角笑了笑。


    不在意的從信封裏拿出一封信,薄薄的一張紙,上麵簡單的寫了兩句話: 得到盛夫人生母消息,請速來。


    蘇陌把看過的信隨手遞給孟青。


    眼巴巴的看著夫人看信的孟青接過那張紙,毫不見外的看了一遍,臉上有驚訝,也有點不敢信:“京兆府有了夫人生母的消息?”


    蘇陌笑:“誰知道呢?走吧,去京兆府一趟,曹大人來信了,不去不好。”


    孟青拱手:“是!”


    孟青把信裝到信封裏,隨手塞到自己懷裏,嗯,迴到將軍府,他得把信拿去給軍師看,不管何時,隻要有人說知道夫人的身世,夫人是鐵定要搞搞清楚的, 夫人身邊本就危機重重,若是再來些陳年恩怨,怕是會更加危險。


    他這麽想的,也就這麽說了:“夫人還是小心些,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是真是假,還未可知,若是以後夫人再得到此種信箋,最好是讓屬下們去查查再去赴約,免得遇到危險。”


    蘇陌對孟青是非常信任的,她也不覺得孟青逾越,她自己對所謂的生母生父有什麽特別的感情,隻是,其他人似乎都覺得但凡和原身生父母有關的,似乎都是大事。


    都是他人的揣測罷了。


    不過,蘇陌還是笑著保證:“放心,我收到任何信箋,都會拿出來大家商議了之後再說怎麽辦,不會妄動,我自己倒罷了,總不好拿著你們這些隨從的性命不當迴事,我不會的。”


    孟青感動,旁邊跪坐著的青竹和三月也直起身子:“謝夫人體恤奴婢們。”


    蘇陌擺手:“你們比我危險,謝什麽?總之,大家都小心吧。”


    “是!”


    孟青鑽出車廂,吩咐車夫宋杆子,改道去京兆府。


    京兆府在城南正對著南門,江米巷旁,從醉仙樓到京兆府,晃晃悠悠的,兩刻多鍾也就到了。


    到了京兆府衙門,門口遇到一個熟人,正是在霧柳鎮香雲酒樓遇到刺殺時,第一時間衝上酒樓的京兆府右部參軍牛祿。


    牛祿看到將軍府的馬車,上來抱拳:“可是將軍府盛夫人?”


    孟青跳下車架:“正是。”


    牛祿粗獷的笑:“孟護衛!大人交代,若是盛夫人來了,去旁邊的小院子裏,大人在那邊。”


    孟青拱拱手:“有勞!”


    牛祿示意:“請!”


    馬車跟著牛祿進到京兆府衙門旁邊江米巷裏一個小院子門口,停下。


    院門口兩個差役守著,看到他們過來,把院門打開。


    院子裏,曹真穿著常服站在廊簷下,廊簷兩邊幾個木架子,一層比一層窄,成斜塔形,擺放著一盆盆的綠色植物,曹真背負雙手,彎腰認真的看著,似乎是在看很稀罕的物件。


    蘇陌進了小院,牛祿守在門裏,孟青和牛祿相對而站,青竹和三月跟著蘇陌來到廊簷下。


    蘇陌屈膝福身:“曹大人!”


    曹真直起身,上下打量蘇陌一番,臉上的神情,說不出是什麽意味:“盛夫人,屋裏請!”


    蘇陌頷首,曹真轉身進屋,蘇陌跟隨其後,青竹要跟著進屋,曹真在屋裏朝外吩咐:“閑雜人等,在門口候著。”


    “夫人?”青竹有點遲疑。


    蘇陌笑著點頭:“無妨,你們在門口等著就行。”


    屋裏很簡單,隻有一個一桌一幾幾張椅子,桌上放著幾本舊書,茶幾上放著一壺熱茶。


    蘇陌:“收到信就來了,勞大人久等 。”


    曹真搖頭,拎起茶壺給倆人一人倒了一杯:“我也是剛到,這是剛泡的茶,盛夫人請。”


    蘇陌和曹真分左右坐在茶幾兩邊,倆人斜斜相對。


    兩人有共同的仇敵,隱然已經是一夥兒的,曹真對蘇陌,也不客套,準備開門見山。


    他端起茶杯,小口喝了一杯,長長歎氣:“夫人之前對自己的生母,可有聽說過什麽?”


    蘇陌也很坦蕩的笑:“沒有,我自記事起於氏便不喜歡我,後來察覺尚書大人對我也不喜歡,我便甚少和父母接觸,平日裏跟著祖母過,祖母對我期待殷切,請了許多的教習師傅,我平日裏的功課甚多,沒有時間和府中其他人多相處。且,祖母禦下嚴格,也無人會在我耳朵邊說這些有的沒的,在蘇瑤玉迴府前,我隻是恨自己不能做的更好,不能討父母歡心,倒是沒有想過不是蘇家親生的,所以從未聽過關於生母的話題。”


    曹真似乎是輕歎了一聲,但是微不可聞:“前幾日,衙門抓了幾個放印子錢逼債鬧出人命的人,他們是尚書府於氏的陪嫁仆役。”


    蘇陌拿著茶杯暖手,沒有說話,她聽阿圓說過,似乎於氏身邊的陪房於媽媽的兩個兒子,都被曹真給抓走了。


    曹真 佩服蘇陌的沉穩,其實,倒也不是蘇陌不想問,隻是她不知該問些什麽。


    曹真:“其中一人供出,當年於氏的父親,曾經有過一個年輕的續弦,姓錢,是京都首富錢家的六小姐,名諱是錢秋韻。”


    蘇陌:“錢秋韻?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曹真也不指望她聽說過,近二十年前的事,當時還沒有蘇陌呢:“於氏的父親早年間在地方上做過兩任梁州知府,在梁州待了十年。梁州盛產糧食,知府是個肥差,於家借助知府的便利,在梁州和京都之家,做些糧食買賣,於知府在任上時,於家糧食生意做的大,於知府為利所惑偷賣了梁州府太平倉的存糧,倒賣朝廷糧倉,是死罪。”


    蘇陌稍微扭了一下身子,很認真的看向曹真。


    曹真三十多了,被蘇陌這麽一看,覺得,接下來的話,過於殘酷,竟然一時有些語塞。


    蘇陌微微瞪眼:“大人的意思是?”


    曹真輕咳一聲,喝了一口熱茶潤了潤嗓子:“於知府當年頗有才名,是兩榜進士出身,在梁州時做 知府 時家眷留在京中,在梁州本地又娶了一房如夫人,知府任職到期前一個多月,於知府原配在京都病逝。


    於知府在原配病逝同一時間,機緣巧合幫了錢家當家人錢沛一個大忙,之後,於知府向錢沛求娶錢家女子 ,錢沛感念於知府幫忙的情義,且錢家有個六小姐, 傳言因命格不好,近二十還未出嫁,因此,錢沛將家中嫡幼女六小姐,給了於知府做填房。之後,錢家將於知府偷賣朝廷糧倉之事填平,於知府人財兩得,迴京後於知府借助錢家的財力和人脈,進入禮部,做了京官。”


    “錢小姐進門時,隻知道於知府原配發妻剛剛過世,留下兩女一子,並不知於知府在梁州還有家眷,也有幾個子女。三年後,於知府在梁州的如夫人帶著子女進京,許是錢小姐知曉了於知府種種隱情,便毅然舍棄三成嫁妝,和於知府和離,離開了於家。”


    “尚書府於氏,是於知府原配發妻所生長女,也就是說, 錢小姐曾經做過於氏幾年的繼母。”


    蘇陌有點糊塗了:“這個錢小姐和我生母,有何牽連?”


    曹真眼睛看著門口,他們倆坐屋裏說話,為了避嫌,屋門是敞開的,倆人說話聲音都沒有刻意壓低,所以,門口的青竹和三月,都聽得到。


    青竹聽著屋裏,夫人問出這句後,曹大人停了片刻。


    好大一會兒,曹真才說:“於氏生養蘇瑤玉那年,錢小姐在京郊別院,早產,一屍兩命,母女皆亡。”


    蘇陌不明白:“ 是我出生的那一年?”


    曹真:“準確的來說,是您出生那幾天。“


    蘇陌疑惑:“於氏當時在大悲庵生產,我被蘇太君派去的府醫和婆子接迴到蘇家時,確實身體孱弱,祖母說,我是個早產兒。”


    曹真:“於氏在南山寺和人媾和,幾個月後發現有孕,在大悲庵是生產,按時間推,於氏是正常生產。”


    於氏發覺有孕後和奸夫見麵商議,曹真的姨娘便是這個時間點無意中撞上二人,被二人害死。


    蘇陌:“這就對了,於氏生孩子,因孩子體型過大,身子受損,所以於氏不是早產。所以,蘇瑤玉不是早產,我才是早產?”


    蘇陌看著曹真:“曹大人的意思是,這個錢小姐是我生母?”


    曹真點頭:“從於氏身邊的老仆的口供來看,錢小姐當日早產後,孩子應該是被於氏安排的人偷走,送去了大悲庵,之後卻被蘇老太君接迴了蘇家。”


    蘇陌忽然苦笑一聲:“於氏沒想到我會被祖母親自接到留園養著,所以,她並沒有想著我能活下來?”


    後宅女人的心思,曹真無從猜測,他從口供推測:“於氏在大悲庵生產那日,錢小姐就在離大悲庵七八裏地的別院裏隱居,錢小姐受驚早產,孩子剛出生被人搶走,錢小姐驚懼交加,當時人就沒了。”


    蘇陌沉默,所以,蘇瑤玉說她出生害死了母親,原來是這個意思。


    所以,原身的生母,是早就死了!


    半天後,蘇陌聽到自己的聲音飄飄忽忽的問:“我生父呢?他當時在哪裏?”


    曹真難以啟齒,低著頭,長歎一聲:“或許我剛才沒有說明白,錢小姐嫁給於知府三年後,和於知府和離,離開了於家。”


    他不好看蘇陌,臉上有點不自然:“錢家有錢,在京都也有人脈,錢小姐為人,聽聞果敢堅毅,和離之後借助錢家人脈,在官府中立了女戶,居住在大悲庵附近霧柳鎮上。之後錢小姐沒有再嫁,兩年後,錢小姐早產身亡時,家中戶籍上,隻有她一人。”


    蘇陌不可思議:“曹大人的意思是,我生母沒有再嫁?那我是哪裏來的?”


    她說話直白,搞得曹真更加尷尬:“這個,本官沒有頭緒,於氏身邊的老仆對錢小姐的事,知之甚少。”


    蘇陌起身在屋裏走了幾步,離曹真幾步遠站定,盯著曹真:“所以,曹大人的意思是,猜測 錢小姐是我生母,但是不知道我生父是誰?”


    曹真動動嘴角,謹慎的說:“盛夫人可以派人,在霧柳鎮上錢小姐的別院附近多問問,或許能找到些線索。也可以試著找找錢小姐身邊的人,如果萬幸、有幸存者的話 。”


    “什麽叫幸存者的?”蘇陌有點煩躁。


    曹真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錢小姐生產當日,錢家別院發生了大火,當日在錢小姐身邊伺候之人全部葬身火海,內外院二十六個仆役護院,無一生還。”


    蘇陌似乎沒有明白曹真話裏的意思,隻茫然的跟著說了一句:“哦,死光了?”


    像是無話可說,像是很謹慎小心的又問了一句:“燒死的?”


    曹真看著蘇陌,神情凝重。


    片刻後,蘇陌隻覺得心口一陣悶痛,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恐懼,然後身子一軟,竟蹲坐在地上,門口的青竹奔進屋,蹲下身子抱住蘇陌的身子急切的喊:“夫人?”


    蘇陌癱坐在地上,腦中陣陣白光,好大一會兒,恐懼過後,才慢慢感受到了悲傷和憤怒,也就是說,原身的生母在生下原身那天,被人燒死了?且當日在別院伺候的下人,也都被燒死了?


    一時間,蘇陌竟像是自己被困在火災現場,她兩輩子都沒有親身經曆過火災現場,年前在宮裏宜蘭閣失火,也不過是少了燈籠和紗幔,此時,她看到感受到的,卻是漫天的火焰,和火焰中掙紮慘叫的男男女女!


    雖然是幻覺,但是她真切的感受到了 刺痛和燥熱,像是被大火燒灼,渾身焦灼炙熱,疼痛難忍。


    “姐姐!”空間裏,老六感受到蘇陌的異常,嗷嗷怒吼:“姐姐!”


    蘇陌意識有點渙散,腦中劈裏啪啦,火花帶著閃電,爆個不停。


    三月也奔了進來,院子裏的孟青也跑了進來,孟青大喊:“夫人?!”


    牛祿跟著孟青跑進來,莫名的看著曹大人:“大人?”


    曹真沉聲吩咐:“去請大夫!”


    “是!”牛祿匆匆而去。


    院外等著的羅鬆和黑豆,此刻也都奔進來。


    孟青真是要被嚇死了,夫人和人在屋裏說個話,怎麽都能發生狀況?


    他喊青竹:“快!抱著夫人迴府!讓方岩救!”


    青竹看夫人臉色越來越白,嘴角滲出血絲,短短幾息,眼神都開始渙散,驚怒交加,看了看曹真,咬著牙抱起蘇陌往外跑。


    孟青大步跟上,到門口迴頭,語氣很不客氣:“今日之事,待我家夫人醒來後,還請曹大人給個交代!”


    曹真歎氣:“你們趕緊先去救人,我這邊,孟護衛隨時來問。”


    孟青聽曹真這態度,也不像是對夫人不利的啊!


    不知曹真和夫人說了什麽,讓夫人如此,如此的震驚?


    他來不及多問多想,和三月跟在青竹後麵跑出去。


    小院門口,車夫宋杆子聽到裏麵的驚唿,就察覺不妙,看到青竹抱著夫人出來,大喊:“快上車!”


    不管什麽事,先迴府再說!


    幸好京兆府衙門在南門附近,此處距離將軍府也就一刻鍾的車程,宋杆子揮動鞭子,羅鬆和黑豆在馬車前麵跑著唿唿喝喝的開路,馬車一路狂奔迴到將軍府。


    孟青怕耽誤時間,已經運起輕功迴府找方岩,馬車剛到將軍府門口,方岩已經提著藥箱從府裏跑了出來,跳上馬車,鑽到車廂裏。


    宋杆子駕著馬車從旁邊側門,直接駛到了將軍府的外院。


    方岩跪在車廂裏,給蘇陌把脈後,小臉嚴肅的喊:“青竹!背夫人迴屋!”


    青竹跳下馬車,三月將夫人放到青竹背上,青竹背著夫人,直奔溫明居東屋。


    蘇陌在恍惚中,隻覺得渾身疼痛,疼的像是剝皮抽筋一般,上不來氣。


    有那麽一瞬,她覺得看到了一個女人,眉目舒朗,神情和氣,像是在嗔怪自己。


    她努力的想看清這個女人的口型,迷迷糊糊的,她總覺得這個女人在笑罵自己:“傻子!”


    蘇陌一陣眩暈,誰啊這是?憑什麽罵自己啊?


    那女人的樣貌越來越清晰,蘇陌隻覺得這人很熟悉,很像是沒有穿越前的自己,年齡和樣貌,都很像,然後她清晰的聽到女人笑著輕斥:“一點小事就如此要死要活,傻子!”


    蘇陌氣的想吐血, 這誰啊?這是誰?


    娘的!疼死我了!


    蘇陌滿腔憤懣,又氣又委屈,昏了過去。


    蘇陌被青竹放到溫明居東屋裏間,盛淮安大床旁邊的羅漢床 上,白翼也已經跑過來,盛唐幾人都站在床尾,看著方岩在母親身上快速的下針,盛唐覺得,自己身子微微發抖,像是當年聽說父親中毒昏迷不醒時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還要再經曆一次嗎?盛唐搖搖晃晃的,伸出手扶著牆,欲哭無淚。


    小猴子吱吱吱吱的叫,抓耳撓腮的想往羅漢床那邊去,盛牧小臉煞白,抱著猴子:“小九!小師叔在施針,你別過去搗亂!”


    小猴子眼中淚水盈盈,像是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哇哇哇哇,一刻都停不下來!


    盛飛看盛牧抱不住猴子,他伸出胳膊,環抱著盛牧和他懷裏的猴子:“沒事!有小師叔在,沒事!”說著說著,自己卻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


    床上躺著的盛淮安體內真氣激蕩,上躥下跳,無論如何都無法引導真氣進入氣海,又急又怒,張開嘴:哇!


    噴出大口黑青色的血!


    跪坐在盛淮安小腿邊的宋萬半邊身子被將軍噴出的血淋濕, 他呆呆的閉著眼,好半天後,眼淚才從眼裏往外流,抬起小手,用衣袖擦臉上的血漬。


    宋千拉住他,低聲安撫:“沒事!將軍把血吐出來就沒事了!”手裏拿著一塊細棉布巾,擦宋萬的臉。


    宋萬拽住他哥,喊:“哥!”哇的一聲,又驚又怕的,也哭了。


    這種情形下,盛牧再也受不了,抱著小猴子,放聲大哭,整個屋裏,屬他哭的聲音最大!


    校場藥廬裏,陳餘聽黑豆說不清楚,運起輕功躍上房頂走最近的距離飛奔到溫明居,進屋就看到盛淮安床上一大片的黑血,屋裏的人哭的哭,喊得喊,那邊,方岩在給夫人紮針。


    白翼過來稟報:“將軍一時急火攻心,吐了血,應該無礙的。”


    陳餘、盛淮安、方岩師出同門,雖然他倆醫術不如方岩,不過也都會些,陳餘不答話,一把拉住盛淮安的手腕,要把脈。


    盛淮安又噴出幾口黑血,反而好受了許多,體內沒了那種要爆體的焦躁,臉色反而微微現出紅暈,他低聲斷斷續續的說:“師兄!她!她!”


    陳餘很淡定:“你沒事就好,石頭在,她也不會有事。”


    說完,他才想起來,問那邊羅漢床旁邊站著的青竹:“夫人怎麽了?”


    青竹過來,跪在地上,將今日曹真在屋裏和夫人說的話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


    白翼吃驚:“錢家?夫人的生母是錢家的小姐?”錢家可是京都首富啊。


    青竹:“曹大人是這麽說的,曹大人還說,錢小姐當日生產之後,住的別院起了大火,錢小姐身邊伺候之人,二十六口,全部都被燒死了。”


    白翼震驚:“燒死了?”


    青竹囁嚅了一下,硬著頭皮說:“曹大人說,錢小姐和離後並未再嫁,和離兩年後生的夫人,錢小姐身邊的人都死了,所以父親是誰,無跡可尋。”


    陳餘和白翼互相看看,再看看床上躺著的盛淮安。


    陳餘長歎:“夫人,也是個可憐人!”


    白翼磨著牙:“也太狠毒了!搶人家孩子不說,還放火燒死人全家,太狠毒了!”


    盛淮安胸口起伏,勉強穩住氣息,好半天,:“不急,有名字,就能找到!一個,都不會放過!”


    孟青一拳砸到旁邊的牆上:“對!一個都不能放過,哪有這麽惡毒的人?可恨!”


    盛淮安低著頭,半天後,胸口起伏稍微平息了些,吩咐:“白翼,遞拜帖,親自去拜訪曹真。”


    白翼拱手:“是!”轉身邊去準備拜帖,找曹真打探更加具體的細節。


    那邊羅漢床上,方岩待夫人的氣息平穩後,撤去夫人身上密密麻麻的銀針,然後過來站在盛淮安的身邊,低聲說:“夫人氣急攻心,會睡一會兒,要不要挪到那邊屋裏?”


    若是在這屋,羅漢床上躺著不那麽舒服,可若是再挪到西邊屋裏,方岩也不好跟著過去,夜裏怕會有危險。


    盛淮安眼中微微沁出紅色的血絲,低聲吩咐:“放我,身邊。”


    方岩有點意外聽到師兄這麽說,他先是看看床上躺著的七師兄,然後在扭頭看看旁邊的五師兄,陳餘點點頭:“事急從權,把床上的被褥換了,今夜夫人就住在淮安身邊,方便照顧。”


    宋千手腳麻利的從櫃子裏報出新的被褥和幹淨的衣衫,盛唐閉了閉眼,提起精神過去,倆人快速給盛淮安換了衣衫,又換了床上的被褥,把髒的交給宋千抱出去,那邊青竹抱著夫人,把夫人放到了將軍身邊,平躺著。


    方岩這才一屁股坐在羅漢床上:“誰啊這麽狠毒?太狠毒了!”他剛才就聽了青竹說的,現在才有時間發出感慨!


    陳餘過去把方岩腳上的鞋子脫掉,把方岩的腿拉到羅漢床上:“你也歇會,今天我來守著,不管是誰,但凡做過,總能留下痕跡,報仇的事,從來都不怕晚。”


    方岩鑽到陳餘懷裏,頭枕著陳餘的腿:“師兄,壞人怎麽那麽多啊!”


    陳餘,盛淮安:。。。。是啊!


    壞人怎麽這麽多啊?


    壞人這麽多,自己哪裏還好意思再這麽躺著?


    盛淮安右手拉住蘇陌的左手,掌心相對,緩緩的把體內渾厚的真氣,往蘇陌體內輸入。


    昏迷中的蘇陌,腦袋邊是老六憤怒的嗷嗚嗷嗚的怒吼,手心裏是陣陣暖流,她無意識的呢喃:“吵死了!”


    屋裏的人,尤其是方岩,尷尬:“夫人都昏迷了,還能聽到我說話?”


    陳餘輕笑:“還說?”


    方岩幹笑,雙手捂著臉,他給蘇陌施針,也是很累的,宋千從外麵迴來,又去那邊櫃子裏抱過來一床薄被給方岩蓋好,陳餘輕輕一碰,方岩小手從臉上滑落,人已經酣睡過去。


    東屋裏,盛唐帶著兩個弟弟,宋千帶著宋萬,都退了出去。


    陳餘和盛淮安,在緩緩升起的暮色之中,低聲的、簡短的、商議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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