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嬪妃們的打扮要嬌俏許多,以粉綠為主,頭飾上也是極盡奢華,金翠簪釵見縫插針般地戴在發髻間,大約是想把自己打扮得雍容華貴些,以壓一壓京城美人榜榜首的蘇苜蓿的美色。


    可是當梅天離出現在她們眼前時,她們才明白天生麗質這個詞慘痛的現實意義,俗話說得好——有些人,穿成坨熊都好看,還有些人,穿什麽都是那個熊樣兒。


    梅天離察覺到嬪妃們眼中或驚艷或嫉妒的神色,撇了撇嘴,不動聲色地步入閣中,向主位上的皇後行大禮,把昨晚拉著蓉兒排練了好幾遍的台詞念一遍,「臣妾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千千歲,娘娘母儀天下,福澤被世! 娘娘的尊容,臣妾仰慕已久,今日得見,乃是生平幸事,臣妾實在是誠惶誠恐。」


    真棒,一字不落!


    皇後已有七個多月的身孕,身穿著寬鬆的錦袍,慵懶地斜倚在扶枕上,垂眼看著半跪在地上的梅天離,輕輕哼了一聲,語氣不溫不冷:「誠惶誠恐?本宮可沒有聽出你話裏有誠惶誠恐的意思呀!」


    梅天離半跪在地上,本來這個時候皇後應該讓她平身落座,現在沒有得到吩咐,她隻好繼續硬著頭皮保持原來的姿勢,盡量維持著表情的自然。


    娘娘啊,差不多得了,我都祝你千千千千千千歲了,都已經老不死了,你還要咋滴?


    「皇後娘娘,臣妾把對您的敬畏深埋在心裏,時刻都懷揣著的!如此神聖的情懷,臣妾不敢輕易顯露!」


    皇後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行了,起來吧,賜座。」


    按照位份排外,梅天離坐在右邊的首位,與左邊首位的嘉貴妃相對而坐。梅天離昨天在宴會上把嘉貴妃的不屑一顧的神色盡收眼底,今天也沒有奢望她能給自己好臉色。


    梅天離對嘉貴妃福了福,把蹲馬桶和跳芭蕾的姿勢結合起來,總算福出一個相對標準的儀態,嘉貴妃淡淡掃了她一眼,沒有任何迴應,梅天離便徑直坐下身去,盡量避免與她四目相對。


    室內有片刻的安靜,嘉貴妃水杏般的眼溜溜地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突然傾斜向坐在右手邊的玫嬪,笑得開花結果,「妹妹,你聽說了嗎?昨天好像某些人想看風箏,結果正看得起勁,風箏齊刷刷地都掉了,掉在宮裏的就不說了,有太監打理,可那些掉在街區作坊的,狼藉一片,可苦了周圍的百姓了,聽說昨天還有一個垂髫小孩被風箏給砸中,至今昏迷不醒呢!」


    「哎——」嘉貴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頗有哀民生之多艱的意味,眼角一挑,斜斜地瞟向梅天離,「某些人啊,真真是作得可以啊,沒辦法,天生就是個禍國殃民的體質,改不了!」


    切,你說「某些人」幹什麽,直接點名道姓地說我不就行了嗎?連懟都懟得那麽不耿直!


    倒是梅天離旁邊的寧貴人開了口,接話道:「嘉姐姐說得對,有的東西是天定的,總也改不了,對於這種人,我們姐妹可是要敬而遠之呀! 馫妃娘娘,您說對不對!」


    看著寧貴人春風洋溢的笑容,梅天離麵上突然浮現出驚慌失措的神色。


    半晌,她站起身來,微微低著頭,向嘉貴妃充滿歉意道:「昨日皇上興致高,確實想看風箏,同時念及各位姐妹都在,應該也是想給姐妹們加點樂子,不想昨日狂風忽然生起,把風箏給吹落了,這也不是皇上的本意,沒想到引起了貴妃娘娘和寧嬪的不滿,我一定將此話轉述給皇上,勸誡皇上日後少放風箏,還請姐姐妹妹們別再生皇上的氣!」


    此話一出,在座的各位嬪妃皆是一驚,她們明明針對的是梅天離,可梅天離卻硬生生地把矛頭轉移到了皇帝的身上,歪曲成她們懟的是皇帝!


    就是給她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公開談論皇上的不是!


    這下子,話有些難接了——嘉貴妃扶了扶額頭,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須臾,才好歹擠出一句話來:「沒有的事,妹妹你多慮了! 皇上沒有任何不是,我們口中的「某些人」呀,現在不在這兒呢! 妹妹你快坐下,別站著!」


    梅天離對著她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脆生生道:「那就好,貴妃娘娘,昨天的風箏好看嗎?您還是很喜歡的對不對?」


    「對對對,本宮很喜歡,特別好看!」 嘉貴妃從牙縫裏擠出笑容,麵部肌肉都在抽搐。


    梅天離好整以暇地坐下,唇角掛著如孩童般天真爛漫的微笑,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聽不出來一樣。


    寧貴人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忙轉移了話題。皇後清冷的嗓音倏地入耳——「馫妃,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今日你來晚了。」


    梅天離忙把神思抓迴來,謙卑地迴答道:「是的,皇後娘娘,臣妾深表歉意。」


    「嗬,」皇後一嗤,「如果就這麽一句話便可以糊弄過去,那要宮規有何用檀香,給馫妃講講規矩!」


    一個年齡偏大的丫鬟走上前來,對著梅天離福了福,朗聲道:「馫妃娘娘,按照宮規,向皇後娘娘請安遲到者,需要跪在坤寧宮外半個時辰,態度不佳甚至忤逆者,要抄寫宮規冊,第二日交與娘娘過目!」


    梅天離站起身來,誠懇道:「娘娘,臣妾這是第一次請安,不熟悉規矩,還望娘娘見諒,臣妾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對呀,這是你第一次請安的日子,居然都遲到,可謂真是沒有把本宮放在眼裏,本宮給你講規矩,你竟出言狡辯,態度惡劣,檀香,去把宮規冊取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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