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了那些剛出生不久就給別人做了續命藥引子的孩子們,有的早早夭折,有的甚至活不過滿月。


    楚熙年心中一陣陣惡寒,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隻是為了救活宣靈一個人,燭娘卻對著無數條鮮活的生命下了毒手。


    還有那些兇惡的小鬼們,也是她養的,這種邪術幾乎斷絕了這些可憐亡魂的輪迴之路,如若沒有人超度,很快便會灰飛煙滅,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她怎麽下得去手……


    楚熙年算是理解了某些小說中動不動就要為了女主毀天滅地的反派了,和自己的心愛之人相比起來,那些隻不過是渺渺一物,在她們眼裏根本就算不上什麽。


    宣靈是燭娘的一整個世界,她的眼中隻有對方。


    兩個人真的是悲劇啊,如果宣靈沒有在那日雪夜將燭娘帶迴家,燭娘興許早就凍死路邊,若是宣靈沒有救燭娘,那她應該也不會活到現在。


    所有的一切都已瞭然,楚熙年想打破這場夢境,她想趕緊出去,去看看宣靈還在不在。


    可惜現在夢境還沒有結束,周圍的霧氣愈來愈濃,楚熙年下意識就圈住了虞疏煙的腰,將人往自己身邊帶,生怕她受到一點危險。


    現在她們應該已經將燭娘所有的經曆走完了,但是夢境還沒完,按照正常的套路來看,楚熙年覺得燭娘等會兒就要出來了,她猜測應該是對方的鬼魂,因為燭娘已經死掉了。


    眼前閃過一幀幀畫麵,仿佛走馬燈一般,楚熙年抱著虞疏煙站在這些如同鏡子一般的情境之中,默默閉上了眼睛。


    畫麵一轉,兩人來到了曾經的庭院之中,那棵枇杷樹底下擺了張桌子,宣靈從身後擁住燭娘,右手覆上了燭娘捏著毛筆的那隻手,伏在對方耳畔輕聲念道:


    「我教你寫字。」


    「拿筆的姿勢有點不對哦。」


    紙張上麵歪歪扭扭寫了一行字:


    庭有枇杷樹。


    楚熙年還記得這句完整的話。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一陣風襲來,她們頭頂上的樹葉沙沙作響,幾片被風吹掉的樹葉落在桌上的硯台邊上,沾染了些許墨水。


    宣靈用手指輕輕拈起樹葉準備丟掉,隨後唇角綻出一抹笑容,她又將樹葉放在了原來的位置。


    燭娘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細密汗珠,問道:「為何不丟了它?」


    一聲輕笑而過,暖陽透過樹葉邊角,接著又是一陣簌簌聲。


    「沒準它也想學寫字呢。」


    楚熙年聽見宣靈笑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澀澀的,她有些難受,宣靈這麽好的姑娘,結局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濃霧再次升起。


    她們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楚熙年隻能夠看得到那棵枇杷樹的樹梢,漸漸的,碧綠的樹梢也看不見了。


    楚熙年的耳邊是一片喧鬧聲,再次睜開眼睛,她首先看到的是虞疏煙那雙含笑的鹿眸。


    她和虞疏煙正站在大街上,而且自己抱著小狐狸的姿勢……


    很不對勁。


    街上路過的行人對著她們指指點點,甚至還有奇怪的聲音傳出來:


    「真是不知羞!」


    楚熙年也不知道她們兩個人以這種姿勢在街上站了多久,總之她的老臉掛不住,抱著人就跑。


    「抱緊我。」


    「嗷。」


    虞疏煙乖巧地摟緊楚熙年的脖頸,兩條腿也夾得更緊了。


    花姨背上背著女兒小花,手裏還牽著搖著尾巴的窮奇,正好瞧見兩個人狼狽至極的那一幕,花姨笑得意味深長:


    「這倆姑娘,可真會玩。」


    楚熙年終於跑到了一個廢棄的巷子裏,她向上託了托小狐狸軟乎乎的屁股,喘著氣靠在牆邊。


    「唿……」


    「下來吧。」


    兩人此時的姿勢怎麽看怎麽奇怪,楚熙年想將虞疏煙給放下去,可誰料色胚狐狸卻不願意了。


    「人家不想嘛。」


    「可是現在人多眼雜的,而且我們還要現在去宣靈的宅子,這樣不妥。」


    「為什麽啊,」虞疏煙不解道:「方才不是說那個人已經死了麽?」


    說完這些之後,虞疏煙再次撒嬌道:「寶貝我們迴去吧,我餓了。」


    楚熙年聽了虞疏煙說的這些話語,心中疑惑至極。


    難不成虞疏煙忘記方才和自己一起進入燭娘夢境的事情了。


    「你還記得方才發生的事情麽?」楚熙年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


    虞疏煙抱著楚熙年的脖子不撒手,她還順勢偷偷用手指摩挲著對方的頭發,然後纏在自己的手指上,她嘟了嘟嘴巴,說道:


    「你說要給我買糖吃的,可不許反悔。」


    楚熙年現在知道了,虞疏煙她好像忘記自己進入過燭娘的夢境了,既然如此,那她應該也不記得在夢境中發生了什麽。


    既然都不記得了,那虞疏煙肯定也把兩個人沒羞沒燥的親吻那件事給忘了。


    楚熙年心中猛地竊喜,太好了,她還在糾結自己醒來之後怎麽和小狐狸說這件事情呢,現在好了,虞疏煙不記得方才發生過的事情,她又能從容麵對對方了。


    她心裏一高興,說話的語氣也輕鬆歡快起來。


    「師姐帶你買糖去,不過你要下來,不許再這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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