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淩森直接闖入大殿之中,一群圍成圈的人將視線轉了過來,張淩清也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


    他慢慢走近圈中,看到了躺著的大師兄陳源。


    此時,大師兄雙眸緊閉,身上衣服全是破口,破口之中是一道道猙獰的傷口,被利刃劃開的傷口上還有血跡。


    “怎麽沒上藥?”柳淩森看著大師兄的傷口,眉頭緊皺,看著其他師兄師姐,開口問道。


    可大家都在沉默,大殿之中一片寂靜。


    柳淩森看著麵色蒼白的大師兄,還記得剛入門的時候是大師兄帶自己修煉,給自己講解吸收天地靈氣的注意事項,記得大師兄時常的教誨。


    雖然和大師兄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柳淩森卻能在他的身上感覺到很多很多的關愛。


    大師兄平日裏隻要是在山上,經常端著大師兄的架子,但是這些師弟師妹犯錯的時候,都會幫忙,去淩雲子那裏幫忙求情,甚至有幾次還被淩雲子斥責。之前張淩清本來是要被師父趕迴外門,也是大師兄陳源爭取的機會。


    那一道瘦削的身影,總是一襲白衣,擋在師弟師妹們麵前。


    柳淩森湊到三師兄的麵前,聲音顫抖,再問了一遍,“為什麽不給大師兄上藥?”


    三師兄李淩強沒說話,還是靜靜地盯著躺在地上的大師兄。


    柳淩森又看向了六師姐張柔清,此時聲音已經有些斷續,他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師姐,師父呢?他那裏應該有藥才對的呀,趕緊去找師父拿藥呀。”


    張柔清聽柳淩森說完,眼淚止不住從眼眶中湧出,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眼睛,很用力,似乎不想讓這眼淚流出來。


    柳淩森雙手抓住九師兄楚淩光的衣服,雙眼通紅,“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你們都不說話?為什麽不去找師父拿藥?為什麽……”


    可話還沒說完,一道蒼老的聲音卻是響起來了,“十五,別鬧了,小源兒這傷,拖得太久,已經……已經……”口中的話無法言盡,到最後化成了一聲歎息。


    柳淩森轉過頭去,看著淩雲子,嘴巴張開閉合,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過來,過來。”淩雲子看著柳淩森,朝他招了招手。


    柳淩森感覺腳步沉重,慢慢走向淩雲子。


    “這是你師兄的玉佩,他家裏已經沒人了,說感覺你小子很不錯,把這玉佩留給你,算是把這東西留給最小的弟弟,留個念想。”淩雲子從懷中掏出一塊小小,不及掌心大的玉佩,遞給柳淩森。


    “然後,這是他這麽多年的對於槍法的一些感悟,平日裏總想多寫一些,但是他發現自己其實也還有進步空間,所以最後寫完了半本,剩下半本讓你幫忙寫上,以後幫他收個徒弟,把槍法傳出去。”


    “還有,他的流光槍也給你了,希望你能多練,勤練。”


    淩雲子又掏出一本厚厚的、帶著卷邊的書本,也塞到了柳淩森手上。


    “現在,我要帶著你這些師兄師姐們去主峰。然後,我們得出門一趟,時間緊迫,你找個好地方,把你大師兄好好安葬。”淩雲子重重地拍了拍柳淩森地肩膀,囑咐道,“這個家,你要守好。”說著,把一個令牌也塞到了柳淩森的手裏。


    “老二還有老十四不出去,等老二迴來。”淩雲子又歎了一口氣,鬆開了放在柳淩森肩膀上的手。


    “你們幾個,跟我走,老十四幫你小師弟忙,讓大師兄好好睡個覺。”淩雲子看著大殿之中,除了柳淩森和張淩清之外的十個弟子,高聲大喊,“走,跟老子走。”


    柳淩森驚愕地看著淩雲子,“師父,您不帶我一塊麽?”


    笑了笑,淩雲子擺了擺手,“好好修煉,照顧好青淩峰,外門弟子那邊多去看看,放心,我們很快就會來的。”


    柳淩森低下頭,雙手握著那本心得,視線凝聚在放在心得上的玉佩上。


    一行人很快便離開了大殿,柳淩森和張淩清站在門內,看著師父和諸位師兄師姐的背影。


    待得已經看不到他們背影之後,柳淩森走到了大師兄身邊。


    口中喃喃,“大師兄,您不是教過我要會苟,要學會認慫的麽?怎麽一下子就傷成這樣子了?我還有好多修煉的問題師父沒告訴我,您怎麽不幫幫我呢?”


    張淩清出了門,去了大師兄的房間。


    很快,張淩清拿著一件衣服,遞給柳淩森,聲音也有些哽咽,“幫大師兄換上吧,大師兄最喜歡穿白色,肯定不樂意衣服髒髒地睡著。”


    柳淩森此時眼中眼淚、鼻中鼻涕根本止不住,聲音雖小,但是又很明顯的在哭泣。


    點了點頭,柳淩森和張淩清二人開始為大師兄換衣服,可卻總是不小心碰到傷口中殘留的血跡。


    “我再去拿一件。”柳淩森看著白衣上的血跡,開口道。


    張淩清拉住了他,“大師兄所有的衣服我們都試過了,我們兩兄弟實在是手藝不行。”


    柳淩森看著陳源身上的衣服,看著殷殷血跡,頓時跪了下來,眼淚直流。


    “走吧,院子裏的桃花樹下,大師兄最喜歡就是呆在那裏。”張淩清拍了拍柳淩森的肩膀,“我去山上找一棵好木材。”


    說完,踉踉蹌蹌往門外走去,不停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水。


    柳淩森也走出門去,找到鏟子,來到那棵桃樹下,此時,桃花還沒有開,樹枝看著單調蕭條。


    “二牛,我來了。”


    突然的, 院子的門被推開,張靈之臉上帶著笑意的走了進來,“不是說你來找我的嗎?怎麽……”


    話沒說完,他便愣住了,看著柳淩森不停在吸著鼻涕,然後一鏟子一鏟子地挖著土。


    環視一周,內門的師兄師姐都不在,院子裏有一陣淒涼的氣氛。


    張靈之二話不說,走到柳淩森身邊,拿上另一把鏟子,開始挖了起來。


    到了太陽即將下山的時候,張淩清迴來了,背著一個大大的棺材。


    張靈之看到張淩清背後的棺材,頓時明白了,深深吸了一口氣。


    三人將墓穴挖好,又找了一塊大石頭,將其修平整之後,刻上‘青淩峰首徒陳源之墓’。三人抬棺,將大師兄的屍首放入棺中,隨後入了穴。


    修仙之人,生離死別在所難免,但不信鬼神,所以沒有什麽太多的儀式,將陳源下葬之後,三人坐了下來。


    “所以……大師兄他是因為……”張靈之看著園中的那塊墓碑與孤墳,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柳淩森搖頭,“師父沒說,師兄師姐們也沒說,淩清師兄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歎了一口氣,張靈之拍了拍柳淩森和張淩清的背,準備下山,迴外門。


    “明天早上,我去找你。”柳淩森突然開口說道。


    張靈之頓時腳步止住了,他轉身看著柳淩森。


    他很想開口勸一勸柳淩森,再平複幾日,但是看著柳淩森的表情,他點了點頭,走出門去。


    夜晚,張淩清和柳淩森二人都沒什麽胃口吃飯,於是各自迴到了房間中。


    柳淩森將陳源贈與他的玉佩和心得都放在了桌上,那柄流光槍也孤零零地靠在桌子上。


    這一夜,柳淩森終於喝下了人生的第一口酒,是師父藏著的桃花釀,很柔,很香。可是入喉之後,卻讓柳淩森不自主地大口唿吸。


    “大師兄,我也學會喝酒了。”柳淩森的視線越過窗台,能夠看到院中的那塊墓碑。


    第二日,柳淩森將枯木槍和流光槍都放入槍包,背在身後。玉佩和心得都放在了枕頭下麵藏好,隨後便出了門。


    經過了張淩清的房門,柳淩森本來想要敲門知會一聲,但是最後還是放下了手,默默地走出了院子。而那道柳淩森沒敲響地房門後,張淩清雙眸微垂,眼中滿是血絲,在他的手邊,擺滿了酒瓶。


    走到外門飯堂,柳淩森看到了一個老熟人,當日上山參加入門儀式,在雜役院子裏負責飯堂夥食的關清流關師兄。


    “關師兄早,麻煩幫我拿五個包子,一碗白粥。”柳淩森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走到關清流麵前,開口說道。


    關師兄看了一眼柳淩森,低下頭去,按照柳淩森的要求把他的早餐拿齊了遞給他。


    柳淩森拿出弟子腰牌在一個木盒上刷了一下,接過早餐盤,“謝過關師兄。”


    關清流點了點頭,“總歸是要注意休息的,陳源是我們這一輩最強的那一個,你別墜了你大師兄的名頭。畢竟,如果沒睡好,很可能在戰鬥中喪命。”


    聽到這話,柳淩森愣了一下,隨後朝著關清流微微鞠了一躬。


    快速地把早餐吃完,柳淩森感覺自己的狀態似乎好了一些,於是收拾完,朝著外門弟子的院子裏走去。


    “柳師兄好。”


    一路上,不少青淩峰的外門弟子朝柳淩森打招唿。雖然其中有不少人的年齡比柳淩森大,但是修仙者達者為先,他們外門弟子隻能稱唿柳淩森為師兄。


    柳淩森沒什麽心情去迴應他們,隻能是對著向他打招唿的師弟們微微點頭示意。他們都沒有資格知道,陳源於昨天,葬在青淩峰內門院子的桃花樹下。


    “二牛,你來了。”


    張靈之也在往外走,正好和柳淩森碰麵。


    他仔細看了看柳淩森的臉色,有些擔心地開口,“你的狀態……”


    柳淩森搖了搖頭,“我的狀態你不用擔心,隻是我現在對於發生了什麽事情,到底是誰做的這些問題都不清楚。”他說著,伸出手指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我心裏有一股火,但是實在不知道將它燒到哪裏去,想來,這個時候,戰鬥、修煉才是滅火的方式。”


    張靈之歎了一口氣,“好,那就有請你幫我掠陣了。”


    柳淩森沒有說話,兩人徑直朝著青鱗山而去。


    青鱗山,因為其中蛇類妖獸極多,所以取名青鱗山。相傳這青鱗山深處,有一條修為極高的巨蟒,所以一般也沒有人會闖得很深。


    兩人按照任務單上的提示不斷探索著那條刺金蛇的位置。


    一路上,誤打誤撞地也有不少其他妖獸攔路,正好碰上柳淩森現在這狀態,所以隻要實力基本上持平或者比自己低一些的,柳淩森一個都沒放過,全部收拾了個幹淨。


    張靈之的長劍基本上沒怎麽出過鞘,柳淩森今天的槍法路數大開大合,霸道淩厲,張靈之根本沒有什麽出手的機會。


    看著現在正在和一條地蝮蛇搏鬥的柳淩森,張靈之歎了一口氣,“最近一段時間,恐怕青鱗山都不會再有什麽相對外圍一些的任務了。”


    柳淩森心中全部都是疑惑,全部都是問題,但是沒有人能夠給他答案。所以,他今天不想按照之前大師兄他們教他的要苟、要陰險來做,他隻想橫衝直撞,從這些妖獸身上搏一個痛快。


    而在暗處,有幾人藏在灌木叢中。


    “雄哥,我看這柳二牛今天這個狀態有點猛,您確定要按照原先的計劃進行嗎?”


    灌木叢中藏著的,正是柳雄和他的幾個狗腿子。


    ‘乓’


    一巴掌蓋在這個問問題的狗腿子臉上,柳雄臉色興奮,“這家夥搞得這麽猛,可是張靈之的任務都還沒完成,等等他還能有什麽餘力?”


    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柳雄繼續說道,“再說了,又不是要我們和他打,他要是死了,也隻能說運氣不好,碰到了太強的妖獸。這些蛇類妖獸的性子古怪,誰知道它們是怎麽出現的呢?”


    那個被蓋了一巴掌的狗腿子臉上滿是諂媚,對著柳雄點頭哈腰,“雄哥,要不然說還得是您足智多謀呢,您這說得太有道理了。”


    再看了一眼在戰鬥的柳淩森,柳雄舌頭舔了舔嘴唇,看向了身邊幾個狗腿子,“走,行動。”


    而柳淩森和張靈之二人,根本沒有察覺到,離他們這麽遠的一個灌木叢中,藏著幾個對他們圖謀不軌的家夥。


    兩人又走了一段距離,突然之間,張靈之開口和柳淩森說道,“我覺得好像不太對勁。”


    柳淩森雙眼微眯,迴應道,“確實是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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