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老堂平日裏清靜的很,歐陽修今日又是宴請的哪位賓客?


    她一時好奇,路過東苑時沒忍住往裏瞥了一眼,這不看倒好,一看便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沐瀾瞧見那人正臉時,心髒都險些漏掉一拍。


    坐在歐陽修對麵之人淡眉炯目,身姿挺拔,舉手投足透露著文雅之氣。


    此人正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豪放派詞人代表——蘇軾,也是沐瀾之前的任務對象。


    那時,蘇軾不過二十左右,如今卻已三十四歲。而沐瀾實際年齡不過才長了一歲。如今這副模樣要被他瞧見,她該如何圓上這個彌天大謊!


    她貓著身子悄悄後退了幾步,轉身便要離開。裙擺卻不小心帶倒了地上的花盆,陶片碎了一地,「嘩啦」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正與恩師交談的蘇軾聞聲立馬望了過來,沐瀾感受到身後兩雙看向自己的視線,頭都不敢迴,抬腳便飛快的往前走去。


    「沐瀾,怎麽不來打個招唿?」歐陽修叫住了她。


    沐瀾:「……」


    遭了,歐陽修根本不知道她跟蘇軾見過麵……


    她身形一滯,僵在了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雙手攥緊了衣袖,心中懊悔不已。


    她為何非要來湊這個熱鬧!


    「姑娘。」


    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離的越來越近,沐瀾知道蘇軾此時就站在她身後。


    果然,還沒等她轉過身去,蘇軾已經繞至她麵前。


    他神情激動不已,難以置信道:「沐姑娘!真的是你!」


    她怔怔的望著麵前一襲素衣長袍的蘇軾,心虛的抿了抿唇,勉強扯出一個微笑:「蘇公子好。」


    本想隨口扯個謊,可是歐陽修方才叫了她的名字……長相一樣還好說,這名字都一樣可真是難以解釋了。


    「我方才見到姑娘側臉便覺得熟悉,聽恩公喚你的名字,一下子便憶了起來。隻是……」蘇軾打量她一番,疑惑道:「為何十幾年過去,姑娘的容貌竟沒有絲毫改變?」


    沐瀾:「……」


    她在心中重重的嘆了口氣,還是逃避不了這個問題。


    「我……」她想開口解釋,卻怕被他察覺出破綻,幾度欲言又止。內心哀嚎不已,仿佛已經能看到局長指著自己的鼻子痛罵的場麵了……


    誰知,蘇軾突然朗聲一笑,似恍然大悟般道:「歲月對美人真是太慷慨了。」


    沐瀾不解的睜大了雙眼,抬頭望著他。


    蘇軾摸著下顎的鬍鬚,意味深長道:「像我們平凡之人,十幾年過去早已鬢生華發,姑娘卻猶然停在了桃李年華,當真令人羨慕的很。」


    沐瀾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想好理由,蘇軾反而為她找好了藉口,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她微笑道:「蘇公子說笑了,如果您是平凡之人,那我豈不是螻蟻都不如了。況且,小女覺得上天對您也很是眷顧。」


    這話倒是發自真心,今日的他比起二十左右的愣頭少年,更添一份成熟穩重之感,麵容深邃,氣質溫文爾雅,極具文人之氣。


    兩人相視一笑,歐陽修卻是獨自坐在桌旁疑惑多時了。


    待她們重新迴到桌邊坐下,才問:「子瞻,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蘇軾對歐陽修拱手道:「恩公,我趕考當年,因家母重病選擇留在了家中。幸得姑娘醫術高超出手相救,令家母重病初愈,我才得以安心離開,進京赴考。」


    說完,轉頭望向沐瀾,眼神溫柔而又真摯。


    歐陽修點頭:「原來如此,那你們可真是有緣。」說完,也意味深長的望了沐瀾一眼。


    沐瀾有些心虛,此事,日後定會跟歐陽修好好解釋。


    三人一併吃了晚飯,不久,蘇軾便藉故先行告辭了。


    沐瀾跟隨歐陽修進了屋中,歐陽修往正前方的雕花椅上一坐,撫須道:「說吧,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沐瀾坦白道:「叔父,我在嘉祐元年出了次任務,所以才會與蘇軾相識。」


    歐陽修點了點頭:「我也猜到定是與管理局有關。隻是事出突然,我毫不知情,真替你捏了把汗。」


    沐瀾輕輕一笑,又疑惑道:「可是,蘇公子不是在眉山守孝,怎麽突然迴了京城?」


    「三年孝期已滿,皇上令他還朝,他順路來探望我。」


    沐瀾瞭然,從歐陽修那裏得知他的府邸與會老堂相去甚遠,才放下心來。今後,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極少會與他碰麵。


    *


    自古以來戰爭不斷,率兵征戰前線的「楊家將」更是聲名在外,世人皆知。然而,卻極少有人知曉在北宋也有這樣一個將領世家,他們遠征西夏,功績斐然,卻在曆史長河中被淹沒,那就是——「種家軍」。


    宋神宗時期,輪到種諤這一代率領種家軍。他為了宋夏之戰常年駐兵在外,屢獲戰功,下場卻不盡人意。


    然而熙寧二年的他,剛被官複原職,風頭一時無兩。


    沐瀾本以為不會與一名武將有所交集,卻因管理局的一紙公文,不得不去接近他。


    根據情報部門最新分析出來的結果,種諤因擅自興兵而被彈劾時,包括王安石在內的宰執大臣並不知他是替宋神宗背黑鍋,堅持要嚴厲處罰種諤,因而導致他被迫停職。


    所以,管理局認為,這有可能導致他對王安石懷恨在心。因此,他的嫌疑似乎比司馬光還要重的多。而後來所謂的「司馬光變法」,不過是順勢而行的政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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