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晚晴軒的燈光雖然明亮,可一樓大廳卻變得無比安靜、無比清冷。


    所有的人都走了,曉佳陪著鄭先生走了,瘋狗龍和顧曉月相繼離去,就連哭哭啼啼的柳雲以及惶恐不安的雲謠也走了。


    陸衝雲像個木偶似的一直呆住在沙發上,地上的屍體化光消失了他不知道,血跡幹了他仍然在發呆。


    這些人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對付他,沒有人看他一眼,更沒有人跟他說一句話,就好像當他不存在似的,他仿佛被全世界所遺棄。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他還是高高在上的新世紀大會長,但現在已一文不值,他從寵兒變成棄兒,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他已經什麽也沒有了,新世紀的行會名單中已經沒有了他的名字,就在五分鍾前他發現身上的夫妻印記也沒有了,他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一夜之間全部化為了烏有……


    外麵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暴雨,冬季很難看見這麽猛烈的雨,澆打得樹枝都在亂顫。


    陸衝雲走在雨中,任憑刺骨的冷雨淋在身上。


    他的心更冷,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幹什麽,他隻能失魂落魄、漫無目的亂走。


    水雲城的街道依舊美麗,無數霓虹與雨霧交相輝映看起來有一種迷蒙的美。


    陸衝雲在迷蒙中看見了“雲霄酒樓”四個大字,他忽然間精神一震,他現在才想起他還有個好朋友,就算全世界的人遺棄了他,這個朋友也不會遺棄他。


    寧大嘴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他對陸衝雲既不尊敬又不熱情,一如既往的問出那句話:“今晚要吃喝些什麽?”


    但陸衝雲一陣熱血上湧,這種感覺就像在外飄流已久的遊子驟然間見到自己的親人一樣。


    水煮花生、涼盤三絲、幹蒸毛豆、紅燒獅子頭、紅燒肉、紅燒豆腐、清炒小白菜,這八樣雷打不動的菜很快端上桌子,隻不過這次陸衝雲沒有動筷子,而是拿起酒瓶一口氣喝掉了差不多一斤的白酒。


    酒這個東西很奇妙的,本已完全喪失了勇氣的人在酒精的刺激下忽然間又煥發了神采和鬥誌:


    “無論如何,隻要我沒掛,我還會卷土重來的,總有一天我會東山再起,你們對老子愛理不理,將來老子讓你們高攀不起……”


    寧大嘴平靜的看著他:“你又喝醉了!”


    這種時候你指望他喝不醉才是怪事!


    陸衝雲麵容憔悴,全身精濕,但還是繼續要酒。


    寧大嘴歎了口氣:“上樓去洗熱水澡、放鬆一下吧,花雨公司的冰小姐在上麵。”


    陸衝雲眼睛又一亮,這很可能是他近期內最後一次玩女人了,而且玩的還是一個比較有名氣的模特。


    確實如寧大嘴所說,他現在需要的不是酒精,而是一個熱水澡、一個好看的女人,好好的放鬆一下、休息一晚,等到明天醒來,好好研究一下以後的路該怎麽走,該怎麽發展?總有一天把該死的顧曉月吊起來千刀萬剮。


    問題是他今晚心力交瘁,醉得幾乎站不穩。


    進入總統套房後他醉眼迷蒙中發現臥室中果然有個大美女正等著他,這女人一身薄如蟬翼的輕紗,從頭蓋到腳。


    曖昧的燈光、傲人的身材、若隱若現的藍色內衣、神秘美麗的麵容,這個冰小姐顯然也懂得怎麽滿足男人。


    這次陸衝雲主動拉開褲子拉鏈,獰笑道:“來吧,好好為你陸大爺舔個痛快,爺們重重有賞。”


    冰小姐很順從的走到他麵前,蹲在他腳下,用手握住他的關鍵部位,然後她的頭就慢慢的靠近……


    但陸衝雲的臉色卻一下子就變了,因為他感覺到冰小姐的手上一陣冰涼,這不是手冷,而是一種金屬冷。


    他78級的戰士,按理說反應絕對不慢,實力也足夠強大。


    但這一刻他全身軟綿綿的根本提不起力,冰小姐的動作更是快得驚人,一雙玉手閃電般的扣住了他的手腕,跟著非常嫻熟的一路朝上連抓帶扭,手腕、手肘、肩膀、脖子……


    最後一個手刀切中陸衝雲脖子,反手一按跟著就是一腳踹出。


    “通”的一聲,陸衝雲雙膝跪地,兩腿鑽心般的疼,眼前不但金花亂冒、而且視線非常模糊。


    “陸大爺,你現在感覺痛快嗎?”冰小姐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沙發上,掀掉了身上的那層輕紗。


    這個絕色美女竟然是——顧曉月!


    陸衝雲完全站不起來,嘶聲道:“酒被你下了毒?”


    顧曉月笑了:“看來你還不笨!”


    他在今晚這種心情下能覺察到白酒中有毒那也是怪事,何況那是一種慢性毒藥,份量用得很少,直到現在才發揮威力。


    “那渾小子居然背叛我?”陸衝雲眼中再一次噴出了怒火。


    顧曉月陰惻惻的笑道:“因為我要你嚐嚐被最信任的人出賣,那是個什麽滋味。”


    “你這個賤人!”陸衝雲再也不顧全身屬性遭到重創,他拚命站起來,看似要撲向顧曉月。


    可惜他中毒了,而且酒也喝得太多,踉蹌著腳步都不聞,顧曉月突然從沙發上彈起,半空一個迴旋踢,一腳把陸衝雲踢得摔進床鋪中。


    顧曉月又輕輕鬆鬆的落迴原位,笑道:“陸大爺,好好睡一覺吧,女人玩多了對身體不好的。”


    陸衝雲已經看不清顧曉月的臉了,因為他的視野完全模糊了,一陣無法抵擋的困意上湧,他的眼皮還是慢慢的合攏了。


    他最後想到的一件事,還不是對自己的悔悟,而是痛恨自己。


    他恨自己多年前為什麽不把顧曉月殺得刪號,留著這個禍害到了今天終於把自己弄垮了。


    三樓餐廳,寧大嘴正在大廳中默默的抽煙。


    顧曉月很快走了進來,她換上了黑色的女式西裝,又恢複了那種職場女強人的形象。


    見到她寧大嘴馬上起身,顧曉月點了點頭:“明天早上,你到中天大廈我的辦公室報到,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新世紀的成員了,我有很多重要事情要交給你去做。”


    “好的!”寧大嘴微微躬身,以示謝意。


    顧曉月不再多說,轉身往電梯處走去。


    外麵的街道大雨依舊,但奔馳車已經停在了大門口,冰冰親自拉開車門,迎接她上車。


    開車的人是梅姐:“事情辦成了嗎?”


    顧曉月長長的籲了一口氣:“ok了!”


    梅姐眼中也露出了喜色:“要不要去漫步月光慶祝一下?”


    顧曉月搖頭道:“先送我迴家,我還有事!”


    顧曉月的別墅二樓,瘋狗龍正在慢慢的喝酒。


    他喝得很慢,一杯接一杯的喝,可是越喝得多,他的眼睛就越明亮、目光就越冷靜。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顧曉月很快出現在房間裏,她脫掉上衣,隻穿著一件白襯衫,來到吧台前也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瘋狗龍忽然舉杯:“恭喜!”


    顧曉月怔道:“恭喜?”


    瘋狗龍笑了,笑得意味深長:“恭喜你臥薪嚐膽、忍辱負重,最終大功告成、如願以償。”


    顧曉月碰杯,嫣然道:“謝謝!”


    這杯酒下肚之後,瘋狗龍才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比陸衝雲的野心更大。”


    這句話實在很驚人,顧曉月忍不住道:“哦?”


    瘋狗龍道:“我記得你說過,我是你在這裏麵的第二個男人,原來第一個男人就是陸衝雲。”


    顧曉月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她隻是默默的又為自己倒了第二杯酒,好半天她才非常平靜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九年前我跟他一起進入新世紀的時候我有多麽單純?”


    瘋狗龍隻能搖頭。


    顧曉月的聲音變得很是感慨:“我對他就像士兵對長官一樣忠誠,他要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再苦再累的活兒我都在幹,我一直以為我們能走到結婚殿堂的那一天,那時候我對他的相信程度,就像現在鄭小雪相信他一樣。”


    瘋狗龍隻能靜靜的聽著。


    顧曉月的聲音忽然變得怨毒起來:“那時候陽虹的大姐陽彩還是總部的核心成員,陸衝雲跟的是胡薇薇的老大胡十一刀,你知不知道陸衝雲私下要我去幹什麽?他居然要我陪胡十一刀上床睡覺。”


    瘋狗龍歎了口氣:“我在想這件事你是肯定不幹的?”


    顧曉月咬牙道:“我當然不幹,後來陽彩大姐讓我去扭曲叢林辦事,那次我一去就是四個月時間,好幾次差點死在半路上了,但最後我還是把貨平安的運迴了水雲城,但是那次我迴來之後,我就聽說陸衝雲和鄭小雪的關係曖昧不清,據說是戀人關係,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一點……”


    瘋狗龍皺眉道:“哦?”


    顧曉月臉上的表情就像一條扭曲著的毒蛇,她嘶聲道:“在中天大廈的公共場合,他當著大家的麵說初次見麵請多關照,他變成完全不認識我的樣子,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有多麽虛偽……”


    瘋狗龍歎了口氣:“我懂了,當年下方你去金玫瑰工作的人不是夜乘風和鬼眼判官,而是陸衝雲。”


    顧曉月冷笑道:“夜乘風根本什麽都不知情,而鬼眼神官跟他是一夥的,他這麽做是想迫使我主動離開新世紀,永遠不要在他麵前出現。”


    瘋狗龍歎道:“以你的性格,是不甘心認輸的。”


    顧曉月冷笑得更厲害:“在金玫瑰最開始的那三個月,我還知道很多灌我酒的客戶都是他暗中安排過來的,他越是想趕我走,我就越不走、就越要堅強,我總有一天要迴到總部去報了這個大仇。”


    瘋狗龍不再多話,隻是舉杯敬酒。


    他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單純的佩服,他佩服顧曉月這種堅韌的意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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