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


    樂婷在高曦月吃甜點的時候從旁邊忽然冒出來,順手把一直老母雞護小雞一樣的樂蘊給扒拉到一邊,讓他哪裏涼快哪裏待著去。


    高曦月一眼就發現了樂婷今天打扮的漂亮,不過這一身淑女風,和她往日的風格十分不同。


    “我聽樂蘊說你來了還不相信呢,你居然真的來了。”


    樂婷歡喜的抱住了高曦月的手臂,她今天是一個人來的,和趙蕤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沒下文了,正發愁呢。


    樂蘊就從天而降......把高曦月給她帶來了。


    “要嚐嚐甜點嗎?”


    高曦月沒錯過她的眼底的那一絲不安,以樂婷的這個性子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估計這會兒她是真的有些亂了。


    甜食可以撫慰人心。


    樂婷接受了高曦月的傾情推薦,她一邊用小銀勺吃點心,一邊對高曦月說,“你肯定看出來我的心思了對不對。”


    主要是你也沒怎麽打算藏著啊。


    高曦月點點頭,順手將她耳畔滑落的發絲給帶到後麵。


    “我敢說他身邊的一大半人都知道,但是他好像瞎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想到這裏,樂婷就忍不住戳了戳碟子裏的甜點。


    高曦月看著三兩下就被戳的稀巴爛的甜點,略有不忍道:“要不然你試試直球?”


    太委婉的看不懂的話,那還是直球好了。


    樂婷更沮喪了,“我和他表白過。”


    “然後呢?”


    “他以為我大冒險輸了。”


    簡直不能更讓人沮喪。


    “真那麽喜歡?”


    “真的喜歡。”喜歡好多年了。


    “那你不如......”


    高曦月湊在樂婷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硬生生讓樂婷紅了耳朵。


    “這樣真的可以嗎?”


    “竟然是你喜歡的,總要試試才知道結果不是嗎?”


    高曦月說的雲淡風輕,全然不知她此時在樂婷眼裏的形象氣場起步兩米八。


    好,真女人從不退縮。


    試試就試試!


    樂婷拿起桌子上的果汁,一口悶了,然後徑直朝著趙蕤的方向去了。


    在看到和趙蕤說話的樂蘊的時候,樂婷不得不承認,她有一瞬間同情自家親哥。


    就他的幼稚園小孩追人的辦法,八輩子也沒可能追上曦月吧。


    -


    自助的吧台上不僅僅有果汁,還有酒水。


    隨著生日宴正式開始,音樂響起,有人彈琴,有人跳舞,還有人在泳池邊嬉鬧,高曦月也被這氣氛感染,拿起酒杯喝了幾口。


    作為今天生日宴的主人公,圍在趙蕤身邊的人是最多的。


    “......你今天在家搞這麽大場麵,家裏人不管?我不是聽說你哥好像調迴來了嗎?”


    “他忙著為人民服務 ,沒空迴來。”


    趙蕤不在意的揮揮手,他哥要是在家,不用他開口,他也不可能在家裏過生日的。


    一想到這麽喜慶的日子裏要對著他哥那個老古板,蛋糕都吃不下去了。


    “咱哥是真牛啊,這次都升到這個位置了,下一步其實不是——”


    “欸,剛才是不是你,還有杯酒沒喝呢,來。”


    正準備高談闊論的那人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有眼色的給打斷了。


    趙蕤雖然不管家裏的事情,當然,更多的事管不著,但是他從來不在外談論他哥的事情,公私都不行。


    這麽沒眼色的人,這次之後,趙蕤再有什麽事情,是肯定不會再聯係他的。


    趙晉的車還沒到大門口,就看到了門口停的好幾輛不同款式的豪車了。


    他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別墅裏一群人推著大蛋糕出現,頃刻間所有的燈光都滅掉,唯一的光源便是最中央蛋糕上麵的蠟燭。


    因為人太多的,高曦月在黑暗中被旁邊的人絆了一下,好在她及時扶住了旁邊的物體站住了。


    不過很快她就察覺到了不對。


    她抓住的好像不是柱子,而是一個人的手臂。


    黑暗中看不清楚對方的臉,高曦月不好意思的和對方說了聲抱歉。


    隻不過對方並沒有迴應她。


    當燈光再次亮起的時候,周圍的一切恢複如常,高曦月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抓住的是誰。


    樂蘊舉著剛切下來的蛋糕走過來,不放棄任何機會投喂她。


    不過等到他走到高曦月跟前的時候,才發現她的眼裏似乎閃爍著一絲水光。


    臉頰也有些紅。


    “你喝醉了?”


    樂蘊很意外,但是下一刻就是擔心,他放下蛋糕扶住她,“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迴去?”


    高曦月擺擺手,“我沒醉。”


    她喝過酒之後,精神異常,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一點點醉意。


    樂蘊不放心,把她牽著到旁邊稍微安靜一點的地方,讓她坐著休息一下。


    高曦月覺得樂婷剛剛吐槽樂蘊像是一隻老母雞的話還挺形象的,好像他不張開翅膀護著自己,自己就有可能隨時摔倒一樣。


    她彎眸一笑,“樂蘊,你有點可愛哦。”


    樂蘊看著她腳下的高跟鞋,這脆弱的支撐顯然和它不合理的高度十分不匹配,總擔心她下一刻會崴腳。


    才聽到高曦月這麽說的時候,樂蘊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等他明白過來了,又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雖然但是被誇可愛也是被誇了不是嗎?


    他就當她是在誇他好了。


    “我也會跳舞,我請你跳舞好不好?”


    高曦月看樂蘊一直盯著自己的高跟鞋,忽然俏皮的衝著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彎腰脫下了自己的高跟鞋。


    她赤腳踩在光潔的大理石上,優雅地轉個圈,然後提起裙擺對他示意。


    雖然理智告訴樂蘊她喝醉了,但是現實是當她伸出那隻手的時候,樂蘊完全沒有辦法拒絕。


    隔著熱鬧的人群,趙蕤一眼就看到了那邊仿佛天地之間就隻有他們兩人的家夥在跳舞。


    他身邊的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不是樂蘊嗎?那美女是誰啊?樂蘊女朋友?”


    趙蕤嘖嘖兩聲,“那是他的克星。”


    栽了,真栽了。


    這家夥從前別說讓人踩著他的鞋子跳舞了,就是誰弄髒了他的鞋子的,他都能立刻翻臉的人。


    這還不是克星,什麽是克星。


    與此同時三樓走廊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他將底下的浮華和熱鬧盡收眼底,當然,也包括此時在角落裏翩翩起舞的一對“小情人。”


    趙晉進門的時候看到家裏的這個場麵,就知道是趙蕤幹的了。


    不過他也想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想想就隨他了。


    他今天也是臨時迴來的,趙蕤也不知道,不然估計他也沒那個膽子在家裏搞這些。


    趙晉夜視能力很好,高曦月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抓的人是誰,但是趙晉卻知道當時那個人是誰。


    肢體接觸的那一瞬間,趙晉有些意外地熟悉,卻又覺得荒謬。


    此刻他站在高處,將下麵所有的人盡收眼底,最後目光還是不由自主隨著那一道對他來說本應該是陌生的倩影移動。


    他看著樂蘊一手攬過她的腰,不自覺地握緊了手,好像他要是繼續多看一眼,就會衝下去打斷那隻礙眼的手一樣。


    這完全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可心裏的念頭卻如此真切。


    趙晉閉了閉眼,或許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他大約是累了。


    他不再繼續看,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


    高曦月被安全送迴家,打開車門之後一轉身,樂蘊還在彎腰撿滾進車座下麵的高跟鞋。


    此時高曦月腳上踩著的是一雙柔軟的棉拖鞋。


    這是樂蘊在趙家拿的,新的,沒穿過的。


    雖然尺碼大了一些,但是很舒服。


    她托著自己有些暈乎的腦袋,看著樂蘊認真地側臉,心裏想的是,她之前的感覺果然沒錯吧。


    看,這人,就是有點可愛的。


    她沒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


    順毛大狗狗。


    樂蘊察覺到她的動作,默默地維持著彎腰的姿勢,甚至將自己的高度更降低了一點。


    片刻之後,等高曦月收迴手,樂蘊在拿著找到的高跟鞋轉過身。


    “我送你上樓吧。”


    樂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高曦月卻看見了他紅起來的耳朵。


    一望即知的真摯感情在撩人的夜色之中散發著不一樣的光芒。


    高曦月淺淺一笑,她伸手拽住了樂蘊的領帶,迫使他微微傾身,帶著涼意的手輕輕地碰了碰他的額頭。


    “啪。”


    她點了點他眉心的位置。


    “給你一分鍾後悔,拒絕做我男朋友這個實習崗位。”


    樂蘊的大腦有一分鍾宕機,但是當他反應過來高曦月說的話代表了什麽之後,他立刻抓住高曦月要撤迴的手,欣喜若狂道:“我接受!”


    高曦月幾乎都要被他瞬間迸發的熱情給灼傷。


    忍不住就想縮迴自己的手。


    但是樂蘊卻在此時小心地問道,“曦月,你不會明天醒來就不記得現在的事情吧。”


    還是擔心她是喝多了。


    樂蘊覺得自己剛拿到手的實習證明不是很有安全感。


    感覺這張證明是用魔法筆寫的,等午夜十二點一過,上麵的字就會全部消失。


    到時候還堅持拿著一張白紙的他就會莫名變成欺詐犯。


    能夠愛人是一種很特別的能力。


    大部看起來很正常的人,其實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因為他們甚至都不能夠做到愛自己。


    高曦月從前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愛人的能力,因為她甚至都不愛自己。


    但是當這種能力降臨的時候,人是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的。


    雖然此時夜色寂靜,但是她卻仿佛看到了滿天煙火綻放。


    高曦月決定接受他。


    她踮腳在樂蘊的唇上印上了一個吻。


    “晚安了,男朋友,我現在迴家了。”


    她從樂蘊的手裏拿過自己的高跟鞋,對他揮揮手,然後留下樂蘊一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


    一直等到她上樓迴家打開燈,然後去到陽台,還能看到樓底下傻傻站著的那個人。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


    高曦月看著來電顯示,忍笑接通了電話。


    “晚安,女朋友。”


    電話那頭,自然是樂蘊。


    他的聲線明朗,像清晨的陽光,讓聽到的人忍不住跟著心生歡喜。


    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女朋友的住宿樓下,樂蘊迴到家,還覺得自己今天的好運像是在做夢。


    進門他看到了一眼神色同樣恍惚的樂婷,難得很有兄妹愛的關心了她一句。


    結果樂婷跟被誰踩了一腳似的,臉紅的像是猴屁股,直接衝到樓上,啪嗒一下關上門。


    樂蘊:?


    雖然妹妹每天都好奇怪,也喜歡和他對著來,但是今天他可什麽都沒幹吧?


    還有,她今天的腮紅打的怎麽好像是要去年會表演節目一樣?


    嗯,不懂。


    還是先想想,明天去見自己的女朋友,應該穿什麽,安排什麽,事情太多,樂蘊顧不上樂婷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


    樂蘊未必是個完美的男友,但是他足夠真摯且有耐心和恆心。


    輔導班放大假,樂蘊陪著高曦月一起去看書法展。


    因為知道高曦月對書法感興趣,且自己寫的一手好字,所以樂蘊一直蠢蠢欲動。


    “我給你也辦一個吧。”


    高曦月聽他這土豪味十足的語氣,哭笑不得,“人家辦展的都是大師級別的,你覺得提我的名字,有幾個人會買票?”


    再說她的水準遠遠還不到可以辦展的時候。


    樂蘊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你寫的那麽好,當然會有人來看的。”


    而且,他一定會挑選最好的場地給她弄最好的布置,辦最好的展。


    “有錢也不是這麽燒的,你知道辦個展要花多少錢嗎你就辦。”


    樂蘊聽得出來高曦月說話的語氣是認真地,不由得有些沮喪。


    “我看你很喜歡的。”


    別人哄女朋友買包買車,他就是辦個展也很正常啊。


    “喜歡是喜歡,所以我們不是來看了嗎?”


    高曦月牽著樂蘊的手,若是等以後她覺得自己真的到那個水平了,她也不介意真的辦個展。


    至於現在,看看就很好了。


    樂蘊不要太好哄,高曦月不過說了這麽一句,他立刻就恢複了。


    他這人別的優點沒有,但是就是願意聽女朋友的話。


    看完展的兩人決定去吃飯,樂蘊早早做好攻略,找到了一家小眾口碑又好的私房菜。


    他早就發現了自己女朋友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就是美食了。


    這家店的口味她肯定喜歡。


    兩人下車進入飯莊的時候,臨街的馬路對麵,一輛剛停下的車子視角正對著他們。


    開車的司機有些猶豫,“先生,今天不迴家裏吃飯了嗎?”


    司機以為趙晉是打算在這裏吃飯,所以才會忽然叫停他。


    卻不知道後座的趙晉眸光晦暗,看得卻是那一對並肩而行的年輕情侶。


    沉默半晌之後,趙晉揉揉眉心,開口道:“迴去吧。”


    車子重新啟動,緩緩向前,趙晉閉上眼睛,他人生三十年,從未出現過昨晚那樣荒唐的夢境。


    偏偏醒來之後他不僅記得一切,還能在現實中將夢裏的女人和現實裏的人對號入座。


    而這個人,此時還是別人的女朋友。


    如何不能說是荒唐。


    趙晉覺得自己剛才之所以在看到高曦月的側臉就下意識地讓司機停車,完全是因為夢境的影響。


    或許他最近真的太忙了,有點累才會這樣。


    車子融入車流,徑直向前,將那個縈繞在他腦海裏的身影完全丟在身後。


    至此,兩條有過交錯的線,各自重新迴到了自己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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