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驚詫的望著弘曆。


    “臣妾不明白皇上此言何意。”


    “你不明白,不明白你就敢對著皇貴妃胡言亂語,害的她在病重之時傷心欲絕?你不明白就可以空口白牙的汙蔑到朕頭上,整個紫禁城的,誰能有你聰明!”


    想要從如懿身邊的人查點消息也不是什麽難事。


    弘曆讓如懿到這裏,也並不是為了求證。


    他隻是要處置了這個禍害而已。


    “來人,即日起嫻妃貶為庶人,剝奪封號,終身幽居冷宮,朕不想再看到這個毒婦!”


    如懿瞪大自己的眼睛,顯然還沒迴過神來。


    她好不容易才從冷宮出來,這輩子都不想要再迴到那個鬼地方,好端端的,皇上這究竟是怎麽了。


    皇貴妃是怎麽死的,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她不過隻是說了幾句話而已。


    是的,她不過隻是說了幾句似是而非惡心人的話而已,卻抹殺了皇貴妃在病中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若是她經年累月這般苦心求子渴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最後卻發現自己的枕邊人壓根就不想要她有個孩子,甚至想要她的性命。


    她又該如何說服自己渡過眼前這個難關,活下去。


    她不過是輕飄飄的說了幾句話,卻害的皇貴妃從苦熬著求生變成了一心隻求速死。


    這般惡心的毒婦,他自然不想要再見到!


    在處置完烏拉那拉氏之後,弘曆看著皇貴妃風光大葬,心中自然也明白皇貴妃最後會撐不過那一口氣,不隻是因為嫻妃的算計,更是因為後宮裏麵發生的許多事情,甚至他,也是這因果裏麵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有些恍惚。


    雖然他覺得自己並不是腦海的記憶裏那個無能庸碌的弘曆,但是他的確愧對她。


    在這個世界,他沒有能夠好好地對待自己的皇貴妃,那嬌嬌呢?


    弘曆驟然感到心慌。


    耳邊忽然傳來了自鳴鍾的聲音,悠長,空靈,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


    弘曆忽然睜開了眼睛,因為翻身不穩,他差點從榻上跌下,嚇的進和連忙用自己的身體去墊。


    弘曆扶住進和,而後又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他迴來了。


    此刻他在九州清晏,並非是在養心殿。


    眼下也是盛夏,而非冬日。


    嬌嬌——


    弘曆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轉去後麵的寢殿。


    進和在後麵一路小跑追著,差點連自己的鞋子都跑丟了。


    看到弘曆大步進來,寢殿內的眾人都悄無聲息地的福身體行禮,沒人發出聲音。


    因為弘曆早先吩咐過,貴妃休息的時候,不可驚擾。


    弘曆繞過屏風,徑直來到了高曦月的榻前。


    看到床上躺著的清瘦女子,以及她心口的微微起伏,弘曆才覺得自己終於能夠唿吸了。


    此刻他才驚覺自己竟然是一路憋著一口氣來的這裏。


    他俯身去握高曦月的手,這幾日她喝了藥就容易犯困,睡得時間越來越長了。


    弘曆不喜歡她這樣昏昏沉沉的睡著不會睜開眼看自己的樣子,總是會讓他擔心不已。


    但是想起之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甚至是自己參加過的皇貴妃的葬禮,弘曆在這個時候甚至寧願她貪睡。


    至少她還活著。


    皇後帶著人前來九州清晏探望,皇貴妃的冊封儀式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可是圓明園已經許久不見貴妃的身影了。


    雖說是病了,但是究竟是病到何種程度,無人知曉。


    皇上就算再寶貝貴妃,等到冊封那日也要讓人出來見見人吧?


    外麵進來的太監通傳皇後來的時候,弘曆下意識地想到了在那個世界痛失愛子,心力憔悴的皇後的樣子。


    他頓了頓,還是同意了讓皇後進來。


    皇後一進來便能夠聞到整個寢殿都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等到她看到躺在床上,麵色蒼白,還在昏睡中的高曦月的時候,她的心止不住跳了跳。


    貴妃這樣子......怕是真的要不行了吧。


    有些時候不必太醫,病重將死之人隻是看麵容,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皇後見此情形,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依照眼下的情形,恐怕貴妃真的無法參加冊封皇貴妃的儀式了。


    “皇後這個時候來,所為何事?”


    弘曆將高曦月的手重新放進被子裏,自從她病了,就越來越怕冷了,身上也難以聚攏一絲熱氣。


    “臣妾來是想要來看看曦月妹妹,不知道曦月妹妹的病情如何了?”


    “朕會下令求醫,召集全天下所有的名醫聖手給她醫治,她會好的,皇後若是沒有旁的事情,就退下吧。”


    “聽聞曦月妹妹這幾日的病的頗為嚴重,臣妾方才進來就聞到了一股子藥味,這九州清晏畢竟是皇上處理朝政的地方,不如將曦月妹妹送到韶景軒由人好好照料,也免得打擾了皇上,使得皇上沾染了病氣。”


    “不必。”


    弘曆的眸光變冷,“皇後若是來此隻為說這些,就退下吧。”


    弘曆請來的喇嘛已經開始在圓明園裏念經祝禱,除了請太醫,他也請了一些能人異士給高曦月看過。


    這些高人都說讓嬌嬌住在他這裏,龍氣旺盛,或許可以保她一保。


    不論真假,僅憑借這一條,弘曆都不可能讓高曦月搬迴邵景軒。


    “是臣妾失言了, 皇上喜怒,隻是可曦月妹妹如此這般,幾日之後的冊封儀式又該當如何呢?”


    皇後見皇上恨不得把貴妃捧在手心裏護著,不免也言語譏諷了一些。


    弘曆連眼皮也沒抬一下,“冊封儀式一切照常,就算嬌嬌不出麵,她也是朕冊封的皇貴妃,皇後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妥?”


    皇後見弘曆如此維護高曦月,看著床上唿吸都孱弱的她,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她也不知道該說她幸運還是不幸運,皇上如此厚愛,卻隻可惜了紅顏薄命。


    皇上此時如此在意,隻是不知道,等到美人香消玉殞,又過幾年之後,皇上是否還能想起她的樣子。


    隻怕等到那時,早已經是新人換舊人了吧。


    隻是......


    看著自己丈夫寵愛的女子即將消失在這世間,她即便不歡喜,又何以覺得心頭湧起了一股淡淡心酸的滋味呢?


    皇後最終還是離開了養心殿。


    將偌大的九州清晏留給了此時深情幾許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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