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提及秀女閱看說的很婉轉,不過弘曆的迴答卻是格外的果斷。


    “不必了,朕不打算選秀,等過幾日,朕會下旨讓所有等待閱看的秀女自行婚配。”


    “皇上?”


    皇後詫異的看向他。


    選秀也算是一樁大事了,滿蒙漢等八旗適齡女子記名造冊後統一由戶部奏報,然後由皇帝選定閱看日期,在神武門內進行閱看決定去留。


    況且這是皇帝登基之後的第一場選秀,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十分隆重的。


    皇後怎麽也沒想到,皇上竟然直接取消了。


    而且——


    “三年內,朕都不打算選秀,皇後不必操心這事了。”


    “可是皇上,如今後宮的人實在是不多,何況綿延子嗣也是大事,您如今不常去後宮,向來是後宮裏的舊人不合心意,何不在大選之中留下幾個您喜歡的,這樣有了貼心的人伺候皇上,臣妾才不必擔憂自己是否失職。”


    弘曆聞言淡淡地掃了一眼皇後。


    皇後說他不入後宮,其實是意指嬌嬌,什麽新人舊人,不過都隻是鋪墊一直沒有被皇後點出來的貴妃而已。


    “朕與皇後都還年輕,皇後實在不必擔憂子嗣,何況朕已有三子一女,日後,孩子自然會越來越多。”


    皇後拿著帕子的手微微收緊,皇上雖然沒有給她難堪,但她卻覺得自己心裏最不能示人的一麵被他看穿。


    弘曆還是有些不忍,對著皇後安慰道:“朕有皇後,甚是安心,後宮之中的人也不必太多,現在這樣朕覺得很好,後宮有你和貴妃,一切井然有序,甚少有風波,朕知道這其中你是最勞苦功高。”


    所以,選秀,就免了。


    皇後再不能說出反駁他的話來。


    聽著弘曆的話,她雖然有一絲動容,但是更多的,卻還是在想著,皇上,究竟是為什麽才免了選秀呢?


    是......為了貴妃麽?


    出了養心殿,皇後由素練扶著,緩緩走下台階上了轎輦。


    冬日的太陽明晃晃的照在人身上,卻沒有一絲溫度。


    就在這時候,禦膳房的小太監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到了養心殿,給皇後的儀仗行過禮之後便匆匆走了進去。


    皇後隔著不遠的距離,依稀聽到了“貴妃剛醒......燕窩羹......”這樣的字樣。


    是了,她來養心殿的時候不曾見過高曦月,弘曆也沒提起。


    聽聞高曦月一直都有晌午小憩的習慣,看來這個時候,她是剛醒。


    整個養心殿裏沒有人對此表現出一絲異樣,似乎是早已經司空見慣。


    卻沒人想過,這養心殿,不論是軍機大臣還是封疆大吏,走過這道門,誰不是輕聲細語,謹言慎行,不敢冒犯天子之威。


    何曾有人在養心殿裏這般自在過。


    “娘娘?”


    “走吧。”


    皇後的儀仗讓宮道長街裏的宮人們遠遠地就跪下了,轎輦所經之處,栽蔥一樣齊刷刷跪下的人隻能看著一排整齊的靴子經過他們。


    -


    因為太醫早已診斷了高曦月的身體大好,所以弘曆一直都在期盼她有喜的消息傳來。


    隻是期待越久失望就越大。


    他又不想讓高曦月覺得有壓力,所以自始至終都沒在她麵前問責過太醫。


    但是看著每月如常送來的脈案上始終都沒有變化,他還是忍不住讓人把太醫的帶了過來。


    “你不是告訴朕,貴妃的身體如今已經大好了嗎?”


    弘曆冷著臉,看起來心情實在是算不上多好。


    太醫心裏也奇怪呢,貴妃如今這身體,不說易孕,但是能像尋常婦人一樣遇喜事沒問題的啊。


    可是太醫這番話說出來,隻會惹得弘曆更加不快。


    他沒有想到嬌嬌在子嗣的問題上竟然如此艱難。


    見完太醫之後,弘曆迴到養心殿的後寢殿,高曦月剛好玩完手工,在烤栗子吃,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一碟吃了一半的蜜桔。


    弘曆想也不想的讓人把蜜桔收走。


    然後一轉頭就看到了高曦月幽怨的目光。


    弘曆頭疼。


    不是不讓她吃的,是她吃橘子吃的實在是太兇了,這桌子上的一碟已經是不知道今日的第幾碟了,算下來,她每日幾乎都能吃小半筐的橘子。


    也虧得她到現在都還沒上火。


    不然早就全都沒收了。


    “你在吃下去,臉色都要變了。”


    弘曆捏了捏她依舊水嫩的小臉,不客氣道。


    高曦月覺得這一半是她天生麗質,一半可能就要歸功於她花費巨額貸款購買的基因藥劑的功效,雖然沒有十分逆天的功效,但是日常美貌加持還是有些的。


    “您還是還富有四海的天子呢,吃你一點橘子都舍不得。”


    高曦月陰陽怪氣道,還不忘拈起手帕沾一沾沒有淚花的眼角,可憐她一個貴妃,吃個橘子都不行。


    弘曆見她似模似樣的使性子,一時沒忍住,直接噴笑。


    “這是你昨兒個看的什麽山精野怪的話本子裏那個什麽,小花妖是吧?”


    他這麽一笑,什麽氣氛都沒有了。


    高曦月恨恨甩了甩手帕,不玩了。


    “好了,朕也是為你好,你平日裏麵嗜甜嗜辣,豈不知《黃帝內經》裏雲“多食甘,則骨疼而發落”,你不是最寶貝你的頭發麽?”


    沒事就嚷嚷著要禿頭了的胡話。


    高曦月......好,你狠。


    這個她是真的怕。


    “......皇上,你看你最近政務繁忙,臣妾總在這裏打擾您是不是不太好?不如還是讓臣妾迴鹹福宮吧?”


    高曦月不抱什麽希望的老話重提。


    熟料弘曆這次抱著她沉默了片刻之後,就同意了。


    “真的?”高曦月十分歡喜。


    本來已經做了選擇的弘曆這會兒不太高興的看著高曦月。


    “假的。”他冷笑。


    高曦月一看他冷臉就趕緊哄他。


    “皇上您英明神武,一言九鼎,一個唾沫一個釘——”


    “又說胡話。”


    這都是什麽形容,弘曆忍不住打斷了她。


    高曦月笑的更加乖巧了,還把自己給他打的新絡子拿出來給他換上,又給他揉肩捶腿的,才把冷笑的弘曆給哄好。


    隻是她那小手錘了沒兩下,就被弘曆給握住了,“這可不算。”


    嗯?


    高曦月正想說什麽呢,就對上了弘曆幽深的眼眸裏洶湧的浪潮。


    一個浪潮高高地打過來,小高連個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直接吃幹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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