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曾經生活在西方海市的伊米利雅和茨爾法斯是創世神下放的最早的兩個人類,祂讓他們結為夫妻,共同生活在由神明搭建的竹風島中。


    伊米利雅在一次外出時偶然發現了一種神奇的果子,它生長靠近島嶼的近海裏,像一朵欲開不開的雪蓮,它如此美麗,如此誘人,以至於伊米利雅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它。


    伊米利雅為了摘取那顆神奇的果實,和茨爾法斯一起建造了一艘小船,他們劃到了那處海域,可是那裏什麽都沒有。


    他們懊悔的想要迴去,可卻發現身後的路被迷霧掩蓋,身下的木船化作石塊,手中的船槳變成毒蛇纏繞到伊米利雅的手臂上,身下的海水也在瞬息間結為寒冰,他們再也迴不到竹風島了,而這就是神對他們貪婪的懲罰。


    誰也不知道這是真還是假,因為從來沒有人到達過海洋彼岸的海市,甚至有人認為海市也是虛構的,這一切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傳說。


    ——


    \"歡歡。\"我趴在桌子上麵,把臉完全貼在冰冷的木桌上麵,斜著眼看著手中神話書上的插畫,\"你說伊米利雅和茨爾法斯到底為什麽要離開竹風島呢?一個奇特的果子就足以讓人放棄安穩的生活嗎?\"


    沈言歡在一旁寫數學筆記,聞言停下來思考了一會兒,迴答我:\"可能是真的很有誘惑力吧,畢竟人的探索欲望是無限的。\"


    我沒有過多糾結書上的內容,而是坐直了身體,有些興奮的拉了拉沈言歡的胳膊。


    \"後天的學校慶典你準備好了嗎?\"


    \"……什麽?\"


    \"那天你得穿個小西裝什麽的吧,這可是我們第一次參加誒——!\"


    後天的學院慶典,是學校的標配節目,每兩周舉辦一次。


    領導上麵說是為所有人遠離學業痛苦準備的狂歡之日。


    之前的每一次我和沈言歡都很巧妙的避開了活動,不是在外參加比賽就是在幫老師做事,不然就是我生病住院他也來醫院陪我。


    總之,每一次我們都錯過了一整天的狂歡。


    沈言歡有些無奈,把我湊近的臉推開,說道:\"好不容易不用穿校服,肯定怎麽輕鬆怎麽穿啊,哪有人會穿那麽緊繃的西裝啊。\"


    \"切——\"我鬆開手,沒意思的撇撇嘴,\"你愛穿不穿,反正我那天要穿超——級可愛的小裙子,某人隨便穿的話可就配不上我咯~\"


    沈言歡好笑的看著我,也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唉……原本還想著某些人如果真的想看就去租一件的,如果這樣的話,我隻能隨便穿穿應付一下了。\"


    我嗔怒的轉頭盯著他,上手掐住了他的胳膊。


    \"好你個沈言歡!和我強嘴你就開心了是吧!\"


    他隻是笑著,周圍的學生很喧鬧,但我們眼裏似乎都隻有對方。


    有時候我覺得我自己就是伊米利雅,而沈言歡就是茨爾法斯,如果是和他一起,我願意駕駛小船遠離安逸穩定的竹風島,去尋找虛無縹緲的雪蓮果。


    可是直到最後,我也沒有和他乘上那艘船,我們一個被困在島上,一個被困在海岸,永生不見。


    學校為了我們能夠更好的遊玩,給每個人都分發了一本慶典須知,那上麵明確寫明——每年慶典都會挑選一位女孩成為慶典女王,不分年段,由老師挑選,而被挑選到的人,將獲得一年國外交換生的名額。


    沈言歡知道我很想要提升自己,所以也料想到我一定會去爭取慶典女王。


    我問他:\"你不怕我出國之後移情別戀啊?\"


    他說:\"我相信我們的感情從來不限於時空,但是如果你在國外遇到了更適合的,我也不會阻止你奔赴更好的未來。\"


    我看他有些失落,就和他保證在國外絕對專注學業,一迴來就和他一起拚搏考大學。


    慶典那天,許久未開的禮堂被開放了,學校禮堂變得生機勃勃。學生們井然有序地進入,找尋屬於自己的座位。隨著人流的湧入,原本安靜的空間瞬間充滿了活力和期待。


    大家交談著,語氣裏是藏不住的興奮,接下來就是領導發言,然後自由活動,在最後結束前宣布女王的人選。


    典禮的過程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晰了,但是在最後,我憑借著優秀的能力被各科老師選為了慶典女王。


    那時我滿心歡喜,卻不知道身後已是地獄。


    我被那個看起來很憨厚的老師帶著到了教務處,他問我對他有沒有印象,事實上我們隻見過搬書時的那一麵而已,但我還是點點頭。


    他似乎很高興,說他是教高一音樂的老師,那次在教務處也隻是幫忙看班,所以我不常看見是正常的。


    進到教務處,他給我遞了一杯水,讓我先喝,他要去拿一下交換生的材料。


    或許該怪我吧,對老師有盲目的信任,才沒有懷疑的喝下了那杯透明的水,我的身體失去了力量,玻璃杯摔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碎片砸的到處都是,劃過我的臉頰帶來一絲刺痛感。


    我不知道那裏麵是什麽東西,我隻感覺身體無力,連眨眼也做不到,但我的意識卻格外清醒。


    於是我眼睜睜的看著那隻毒蛇緩慢地遊走到我身邊,濕冷黏膩的蛇身纏繞在我身上,讓我感到窒息,它緊貼著我的肌膚爬行,讓我的意誌瀕臨崩潰。


    我坐上了離島的船隻,但茨爾法斯卻留在了竹風園,伊米利雅獨自一人承受神的懲罰。


    ……


    我再次清醒過來,是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裏,隻有一束微弱的光線從窗戶透進來,帶來了一絲神秘和不安的氣息。


    \"是尚學姐嗎?\"一個怯生生的女聲響起,我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見一個白皙的臉龐。


    女孩蹲在我身邊,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小甜?\"我有些遲疑的開口,她就是我開學帶著去領書的學妹,我之前聽說她剛開學第一次慶典就被選上成為交換生了。


    我撐著身體艱難的坐起來,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個房間很寬闊,關押著不下五個女孩。


    有些麵孔我似乎在榮譽畢業榜上看見過。


    \"我父母離異,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家裏重男輕女嚴重,我失蹤了也沒人找。\"那個學姐感受到我的目光,笑著解釋。


    \"學校後麵有人撐著,之前逃出去報警的的人再也沒迴來過。\"一個蜷縮在角落的女孩悶悶的說,\"我們隻能等一年交換生時間結束才能出去。\"


    我看著麵前死氣沉沉的人,又眯起眼睛抬頭看向窗戶。


    或許是我太過聖母了吧,在那個時候,我還在想著救她們離開,我思緒緩慢的轉動,問她們:\"那個人……是怎麽逃出去的?\"


    角落的女孩抬起頭,無神的眼睛看著我,苦笑著:\"你也要逃嗎?\"


    \"沒用的,所有慶典女王都是特地挑選的,家境不好的,沒有父母的,亦或者天性叛逆的,自卑敏感的……\"


    \"逃出去的人就會被學校強製休學,不管怎麽樣,我們一生都毀了。\"


    \"不會的。\"我心裏的火焰越燒越旺,似乎是想將自己肮髒的肉體重新淨化,\"我會帶你們走的。\"


    我把解救她們當做自己心中的目標,把那陣反胃的感覺強行壓下。


    隻要不去想就好了,不想就好了……


    我還要出去和沈言歡一起考大學呢,我隻是意外發現了一群可憐的女孩而已。


    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什麽都沒有。


    我不斷催眠自己,露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又問了一遍:\"那個人……是怎麽出去的?\"


    我踩著其中一人的肩膀,爬上了略高的窗,我看到窗外有飛鳥掠過,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自由。


    我繞了小路迴到了宿舍,我想我大概已經昏睡了一天了,因為外麵的天和我出禮堂是大致一樣的。


    宿舍裏一個人都沒有,我遲鈍的站在門口,良久才慢慢踏進去,從屬於我的櫃子裏麵取出一個木箱。


    我蹲下身在木箱裏麵翻找了很久,找出了一卷鐵絲,這是我之前和沈言歡一起做手工剩下來的。


    我迴想起我們用鐵絲和粘土做的小熊,後來因為粘土不夠,我們直接把它的腦袋給剪開了,變成了一個筆筒擺在桌上。


    我站起身,肩膀撞到了一邊的桌子,哐當一聲,有什麽東西倒下了。


    我向聲音來源處看去,是那個相框,我呆愣了好一會兒,那種被蛇纏繞的感覺又一次爬滿我的全身。


    惡心,難受


    我感覺自己胃裏不斷翻湧,猛地衝向垃圾桶,瘋狂的幹嘔,耳邊一陣嗡鳴,大腦不斷傳來腫脹的感受,我一直嘔吐著,直到眼睛湧出淚花。


    我蹲下來崩潰的的大哭起來,情緒如同被撕裂的棉花,淚水如洪水決堤,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心中的絕望仿佛要將我徹底摧毀。


    好髒好髒好髒好髒好髒好髒好髒好髒好髒好髒好髒好髒好髒好髒……


    我瘋狂的抓撓自己的身體,所有的思緒都在一瞬間炸裂開來,再也不受我的控製。


    我用力將桌上的東西掃向地麵,相框的玻璃裂開,但由於木框的控製並沒有散落出來,我顫顫巍巍的捧起相框,那條裂縫剛好碎在那顆愛心中間。


    我把照片取出來,有些依戀的撫摸著照片上的人臉,看了眼一地的狼藉,隨手從一旁抓起一把記號筆。


    這支筆曾經認真的寫下我和他的點點滴滴,而現在,我瘋狂的用它塗抹著我們過往。


    根本不會好的啊,真是爛透了……


    我看著被完全塗黑的臉,深深地吸入周圍的空氣,再慢慢地唿出,即便如此,我還是感覺到一陣窒息感。


    我看向一邊的鐵絲,伸手撿起來,踉蹌著起身,向門外走去。


    我臉上還布滿淚痕,一邊從小徑離開,一邊編著鐵絲。


    柔軟的絲線被捆縛在一起,逐漸變得堅硬,甚至劃傷了我的手指。


    我本以為找到那個人需要很久,但大抵是老天都眷顧我吧,他居然就在學校樹林裏,我看著被他鉗製的小甜,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事情。


    真是畜生啊,沒關係,很快就結束了。


    很快……就結束了。


    我一步步上前,那個人背對著我,小甜看見我手中的鐵絲,眼睛微微睜大,那人卻以為小甜是被他嚇到了,張嘴想要說話。


    下一瞬,我用鐵絲用力的勒住他的脖頸,向後拉扯著,鐵絲陷入我的手掌,沾滿了腥臭的血。


    他想要掙紮,卻被身前的小甜牢牢抱住,我們兩個人就等著他漸漸停止掙紮,失去意識。


    他倒了下去,我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從一邊撿起一根略尖的樹枝,猛地插入他的傷口中,用力旋轉著,樹枝不停的抽出又插入,帶出破碎的血肉。


    \"……樂樂?\"我聽到劉老師的聲音,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轉頭,臉上是飛濺的血沫,我感到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您早就知道了,是嗎?\"


    \"樂樂,我不能失去這個工作,我阻止不了慶典的發生。\"


    劉老師悲傷的看著我,說:\"沒用的,槐安中學雖然是公立學校,但是最上麵有一個很有勢力的家族在扶持。\"


    \"他們需要絕望的女孩,所以就有了這個慶典,這是那群惡人的狂歡,你殺不完的。\"


    我抑製不住的大笑起來,情緒徹底失控,如同瘋狂的波濤般翻湧,無論如何都難以保持平靜和冷靜。


    \"所以呢?\"我笑的胸口隱隱作痛,\"所以就可以隨意玩弄無辜的人嗎!\"


    \"我做錯什麽了?!她們又做錯什麽了——!憑什麽就注定了我們要接受這種待遇!\"


    我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的表情怎麽樣,大概是神色癲狂吧,我笑完就彎下腰開始瘋狂的咳嗽,直到嗓音都有些沙啞了。


    \"老師……如果有一天法律沒辦法帶來正義。\"我抬起頭看著站在麵前的劉老師,\"那所有反抗者的舉動,就都是正義。\"


    好可惜,我迴不到竹風園,也成不了伊米利雅,是我誤食了禁果,理應受到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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