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母知道今天應該是躲不過去了,因為剛才何緘聽到了她們說的大部分事情。


    “小緘,你要相信媽媽,媽媽不會害你的。”


    “媽媽也更不會害小芙。”


    “我不能告訴你,和小芙在一起的男人是誰,因為我知道姐姐對你很重要,對吧?”


    “所以,我如果跟你說了的話,你肯定就會去找他算賬。”


    “可是,孩子有些事情可以做,就算沒做好,爸媽也能保下你。”


    “但這件事情不一樣。”


    何母帶著慈愛的眼神看著他。


    “孩子,你當然可以有勇氣,但他的身份不一樣,爸媽不一定能保全你。”


    “媽,我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麽不能相信我?”


    其實他想說,你小時候又沒有管過我,現在為什麽又裝作一副為我費盡心力的表情?


    但想了想,最後還是吞下了這句話,因為母親看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一種真切的痛苦和悲哀。


    “小緘,現在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和小芙在一起的男人,我們何家惹不起。”


    “自從小芙死後,他就一直在打壓我們家,他認為是我們沒有保護好她。”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在一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的顫抖。


    “沒事的,沒事的,孩子。”


    “媽媽不提了,媽媽不提這個事兒了。”


    她走上前,輕輕抱住了他還在顫抖的肩。


    “小芙不想待在何家,她想出去,因為她覺得在這個家裏,自己始終是外人。”


    情緒難以平靜下來的何緘被母親抱在懷裏,還是有點不適應,他都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母親的懷抱了。


    “可是,小緘,媽媽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其實小芙真的是你親姐姐。”


    “什麽?”


    聽到這句話的他,腦中頓時宕機。


    “可是,可是你之前不是說……”


    “之前那是……因為……因為你父親不想認她,他覺得很丟臉,小芙的生母家庭,並不是很好。”


    “可是,那再怎麽樣,也是一條小生命啊!”


    母親抱著他,雙眼汩汩流下了眼淚。


    他很少看見母親哭,這還是他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


    何緘有些失神,他真的想不到母親竟然會因為姐姐的事而流淚,他還以為母親會很討厭她的。


    是不是他以前也太不懂事了一點?


    他整個人腦子裏亂亂的,母親繼續在他耳邊低語。


    “的確你也長大了,媽媽應該多跟你說一些的。”


    她摸了摸孩子柔順的頭發。


    “雖然……媽媽娘家在以前很有勢,但是這麽多年以來,其實娘家發展已經沒有那麽好了。”


    “跟何家比起來,總歸還是被壓一頭的。”


    “所以……你父親也要壓我一頭。”


    他能感覺到母親的聲音有些許滯澀。


    “因為,當年他在跟我求婚的時候,我父親其實並不看好,但他當時說以後隻會專心愛我一人,何家也隻會有我生的小孩。”


    “我父親,也就是你外祖父這才同意我們結婚。”


    “在當時,幾乎這裏所有的有錢人都會有別的女人,這雖然是這裏的習慣,但我父親很厭惡。”


    “他很深情,一輩子都隻有我母親一個人。”


    “所以他就是靠這一點,讓我父親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忽視了他家庭方麵和個人性格上的一些毛病。”


    被母親抱在懷裏的何緘,漸漸停止了顫抖,他抱住了母親,輕輕拍著她的背,他能感受到自己母親冷靜敘述下的悲哀。


    “但後來,你父親還是沒有做到這一點,再加上他後麵發展的比我們家好。”


    “也許是因為當年低頭,損傷了他的自尊心,所以他在發展好起來之後,反抗的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所以,小緘,媽媽這麽多年,真的過得很累。”


    “我一直想要維持的就是這個快要破碎的家,即使很累很辛苦。”


    “但你你知道為什麽嗎?”


    何緘沒說話,但拍在母親背上的手,也一直沒停下。


    “因為你,寶貝,因為你是我的小孩,是我從懷上你之後,就一直在期待降生的小孩。”


    “寶貝,你是我的希望,所以我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


    她看見兒子眼中的憤怒,漸漸變為悲傷,心裏這才不禁放下心來。


    “這次,那位以前喜歡你姐姐的人聯係了我,所以……”


    她又感受到他的動作,連忙按住他的手。


    “不過,你放心,隻是見一次麵,而媽媽不想雲婉巧跟他說一些咱們家的事,所以才讓診療師……”


    “媽媽,我沒跟雲婉巧說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的。”


    何母聽到久違的“媽媽”二字,心裏更是高興。


    “那就好,你放心,媽媽隻是讓他們見一麵,讓那個人死了這條心。”


    “這麽久了,他都沒有結婚,就是一直在等你姐姐。”


    “讓雲婉巧和他見一麵吧,這樣的話,他也能死心,就能知道他要等的那個人已經永遠不在了對不對?”


    “你也不希望小芙已經死了,在這肮髒的世上,還有惦記著她的人吧?”


    她一邊說,一邊看著自己兒子的側臉。


    但她發現,他在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是會身體發聲處顫栗,陷入雙眼無神的境地。


    “不可以,姐姐已經走了,應該讓她安寧一些的!”


    “好,媽媽讓他們見麵吧,雲婉巧跟姐姐不一樣的,媽媽。”


    “她們真的不一樣的,媽媽。”


    他最後的聲音都帶了哭腔,腦子裏一團漿糊,感覺自己的靈魂和肉體已經分離。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


    一陣悠揚的鍾聲響起,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小鳥,從這片天空飛向另一片天空,帶起一陣樹葉的颯颯聲。


    穿著極具個人特色的少年、少女在美麗、充滿著自由氣息的大學校園裏遊蕩。


    他們或許在談情說愛,或許在說最近的課題,又或許在談論著對以後的憧憬。


    在這樣的大學校園裏,似乎彌漫的永遠都是浪漫和青春的旋律,讓人不由得沉醉。


    懷寧白天來圖書館的時間很多,她正在看要備考的資料,時不時用筆在紙上寫幾筆,神色專注而認真。


    “嘿!”


    一聲在她耳側的輕唿,把她嚇了一跳,握在手中的筆都掉在了地上。


    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她身後,這是她這些天認識的備考的小夥伴,名字叫譚文遠。


    兩人因為在音樂上,聊得很是投入,所以也成為了好朋友。


    懷寧示意他安靜一點,這是在圖書館哎!


    於是,他隻好拿出手機給她發信息。


    【我們出去吃午餐吧?你是不是一直學習,忘記吃飯了吧?】


    【我都定好了,現在先去填飽肚子,等下迴來再來看書。】


    懷寧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


    好吧,那還是先出去吃飯吧。


    等到兩人到地方之後,懷寧發現,他今天竟然還訂了一家高格調的餐廳。


    她有些奇怪,以前兩個人就是在學校裏吃東西,再浪費一點就是在學校旁邊的小賣鋪買點什麽麵包、乳酪。


    她知道他家裏情況不是特別好,出國的費用都是他自己打零工賺來的。


    這些當然不是他自己告訴她的,而是她自己看出來的。


    曾經兩人在一起備考的時候,她聽見過他父母給他打電話,催他迴去上班。


    為什麽要去國外學音樂,難道以後真的可以靠這個吃飯養活自己嗎?


    有一次,他情緒直接崩潰了,對著電話那頭,跟父母吵了起來。


    那一刻,他整個人陷入情緒漩渦,直接忘記了還在不遠處的她。


    懷寧沒有想揭人傷疤,她什麽都沒說,隻是幫他收拾好了書本,說先去吃飯,休息一會兒吧。


    譚文遠控製住情緒後,很感謝她沒有問自己,他和她走在大路上,突然覺得放鬆了許多。


    樹葉打著旋兒一片片飄落下來,又一片落在了他腳下。


    於是他停住腳,轉身看向她。


    “我爸媽不想我出來學音樂,可是我還是喜歡。”


    他說的很真誠,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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