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暴雨數日,迷途的瀟暮和言朔在強雨勢麵下,不得不妥協的借宿於北淮一個小村鎮緋花鎮的人家之中。


    叨擾多日,瀟暮於禮登堂拜謝主人家。


    “這暴雨天多日不見停歇,瀟暮在此謝過嵐姑娘的收留。”


    牡丹屏風後,婀娜倩影微動,女主人宥婉穿戴整潔,語禮還蘊,氣微柔弱道, “道長客氣了,莊內簡陋,什麽都沒有,空房子倒是多,道長莫要嫌才是。”


    “咳咳咳咳……”


    屏風後傳來了咳嗽聲,瀟暮為之一動,擔心道,


    “姑娘,你沒事吧?”


    “不礙事,常年的毛病罷了。”


    “姑娘可要保重身體。”


    “怒小女子冒昧,還未請教道長是何仙門大家?”


    瀟暮毫不猶豫的迴答道, “蓬山擎霄宗。”


    宥婉看了一眼身邊的屏風外的侍女道,“蓬山擎霄宗?”


    侍女搖了搖頭表示也未有聽聞過。


    瀟暮也好奇怎麽那麽多人都沒聽說過,蓬山擎霄宗難道現在還是名不經傳的小門小派,甚至更不甚。


    瀟暮道,“小門戶,讓姑娘見笑了。”


    “道長過謙了,道長儀表非凡,一看就是不俗之人,小女子深居少出,對世事孤陋寡聞,反倒是讓道長見笑了。


    不過,仙門大家都是一些像道長一般仙貌人物,到是讓人心生豔羨。


    瀟暮道,“也不是每一個人都長得好看的,仙門之家是以謂,正天下扶蒼生為己任。招徒還是要看資質和品性的,而不是皮囊,皮囊為身外物,歲月靜遷,易老易逝易難守,其內心可堅才謂彌足珍貴,也是修煉的追求的奧義之處。”


    “聽道長一言,實在是讓小女子受教了。”


    瀟暮不好意思道,“囉嗦之言罷了,叨煩姑娘清耳了。”


    屏風後麵的倩影起了身,看了一眼門外麵雨道,“這雨似乎不打算停,看來道長與小女子緣份不淺,還望道長勿嫌避府簡陋,請務必在莊內住上幾日。”


    瀟暮感激不盡俯首還禮道,“那瀟某就叨擾貴府了。”


    倩影也欠身道, “道長客氣了。”


    從淩雲寺出發,往南就是南疆之境,南疆毒蟲猛獸蟄伏之地,也是令瀟暮望而卻步之地,為了繞過那令人頭疼“鬼地方”,瀟暮繞路行到——緋花鎮


    瀟暮迴到客房之時,看到啊朔正在等他,彼時,外麵天色已晚 。


    啊朔滿心不悅抱住瀟暮雙腿道,“你跟那女主人家為何談那麽久?”


    中途出去給啊朔帶好吃的瀟暮,從他的語氣中感受了他的焦躁,他將捂在懷裏的熱饅頭掏了出來放在桌子上,關心的問了一句,“ 怎麽了?”


    啊朔確實餓了,但他沒領瀟暮的好意,那還熱乎的饅頭,他碰都沒碰,他焦心表達著自己想法,語氣帶著一絲征求的意味道,“這裏我帶著太不舒服,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


    瀟暮看了看屋外陰蒙蒙的天下著陰蒙蒙的雨,果斷道,“不行,這連續下好幾天雨了,趕山路,滑坡石流,很危險。”


    啊朔,望著窗外,青石屋簷的雨簾子,瀟暮說的對,暴雨天趕路確實不妥,他一反常態乖實了下來。


    瀟暮關心的問了一句道,“你還沒說你為什麽待著不舒服?難道你更喜歡風餐露宿的生活。”


    誰會更喜歡風餐露宿的生活!!總不能說,


    你跟莊上女主人談太久了,所以我很生氣!!


    啊朔耍小性子道,“主要是這裏太吵了,而且……”


    啊朔想說,進了這宅子後他就是感覺不舒服,這宅子陰沉沉讓人瘮得慌。


    瀟暮看不見,自己又道不明這般異樣。隻能幹焦躁,瀟暮又未嚐沒有這般異感,但是他考慮的更多是,比起現在走,比留在此地並未安全幾分,他更傾向後者!


    瀟暮仔細的忖思著阿朔的話,


    小家夥現在應該眉目凝聚,一臉躁鬱的模樣。


    瀟暮矮下身抱住阿朔,拍撫他的背道,“有我在,別擔心。”


    就是因為這樣才擔心,看不見,耳朵也時好時壞,而對於自身又沒有清晰認知,總喜逞強的你,倘若這裏的東西真的又作亂了,你又能視若無睹嘛!想想在淩雲寺也是那般,就怕到時,可沒那麽好運氣能像淩雲寺那般全身而退。


    “你在想什麽呢?”


    阿朔將腦袋埋在瀟暮肩窩處更深了些,撒嬌道,“想,想洗澡了,身上有點癢。”


    瀟暮有些為難道,“這府上都是女眷,弄熱水的話,可能有點麻煩,你把饅頭先吃了,我去去就迴。”


    看著又一次往外走瀟暮,阿朔馬上就後悔自己隨口扯的這個謊。


    望著屋外的雨淅淅瀝瀝,明顯雨勢變小了,一直等不到瀟暮迴來的阿朔坐不住的起身往屋外走去。


    尋了一圈,都未見瀟暮的身影,


    而走錯路,繞了一大圈還淋了些雨的瀟暮瑟瑟發抖著,彼時,天邊乍響起一記悶雷,昏暗的庭院恍若白晝一般。


    廊坊的屋簷下挺立著一個人影,警覺的瀟暮朝著那人影探去 ,人影著一身濕透了的蓑衣,她手持一把躺血的尖刀,在忽暗忽明的淩光中,鬥笠下的那身蓑衣之上是沾了血漬,麵上更甚顯浮猙獰。


    “何人?”


    瀟暮緊鎖的眉頭,語氣冷如寒霜的質問著那人。


    人影直視著瀟暮的雋秀的臉龐,人影微微彎腰頷首道,“道長。”


    女人的聲音,瀟暮繼續質問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覺,拿著刀做甚?”


    女人愣了愣,死盯著瀟暮的臉,那雙瞎眼,閉著仿佛睡著了一般,她抬起另外一隻手道,“宰殺一隻兔子,可惜兔子跑了,不知道長可否看到?”


    “兔子?”


    瀟暮道,“抱歉,我眼盲,沒碰到你的兔子。”


    閃電的餘光下,可見她沾了些許灰色絨毛的手,女人道,“是我唐突了。”


    迴身之時,女人再次欠身道,“冒犯了道長。”瀟暮迴禮道,“姑娘客氣了。”


    女人欲轉身離開,後又不舍似的迴頭看了瀟暮一眼道,“道長若不嫌陋室寒酸,可否進屋飲一盞薑茶,暖暖身子。”


    瀟暮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雨中,抖了一寒噤的他也是瞬間忍不住的打了一噴嚏。


    “哈嚏!”


    瀟暮突然想起自己不是正要去廚房討熱水,他還禮道,“那就有勞緒娘姑娘了。”


    莊上的宥婉姑娘的近侍緒娘,她容貌平平無奇,沒有辨識度的臉,外加上她性格沉悶,讓人很難記住,不過附上女眷本就沒幾個,她又是宥婉姑娘的侍女,所以瀟暮便隻記住了她的音貌。


    進了廚屋裏,緒娘將帶血的刀放至那好像從未生過火灶台上的案板上,案板邊有一木籠子,裏麵飼養著三兩隻白色兔子,兔子貌似飼養的很嬌氣,木籠很幹淨。


    緒娘引瀟暮至屋內,尋了一凳子就坐,瀟暮等了好一會兒,她端上來了熱氣騰騰的薑茶,道,“道長怎麽會待雨中淋濕成這般模樣?”


    瀟暮迴了神尷尬的笑了笑,道,“孩子幾天未沐浴,身上發癢,想來後廚討些熱水擦洗身子,夜雨風驟,竟迷了路,讓緒姑娘笑話了。”


    “這般倒是我們待客不周,怠慢了小相公,我這就就去燒水,給小相公備浴。”


    瀟暮站了起來,道,“不必大費周章,隻需一些熱水便好。”


    “道長客氣了,對了,薑茶要趁熱喝才有其效,道長,請。”


    “多謝緒姑娘 。”


    “道長無須客氣,我家小姐有特意吩咐過,道長在莊上作客,有何需求,我們下人都要盡心,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道長多擔待。”


    瀟暮拜謝道,“不不不,承蒙貴俯上恩情太多了,瀟某在此謝過宥小姐。”


    門外淫雨霏霏。


    繞了一圈,重新返迴寢屋的言朔


    而正當他冥思苦想瀟暮上哪去之際,一陣陰風襲來,屋裏的蠟燭突然齊齊的熄滅了,言朔警覺的往門外探去,一個人影一樣的東西正正的杵立於門前,言朔即刻眉心一沉,大感不妙。而此時已經來不及了。


    陰風大作吹開了門,——門扉啪啪啪作響的拍擊著門框,言朔坐在凳子上先是身形一軟的垂下了腦袋,後片刻步履蹣跚身形詭異的“咻”從桌前站了起來。


    而另一間屋子裏。


    正在喝茶的瀟暮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了一陣嘈雜之聲,他不禁放下了茶杯,側臉往屋外轉去,廊坊上,紛紛劃過男家丁們提著燈籠的身影 ,急切的讓瀟暮也坐不住的站了起來。


    他跟在緒娘身後走向了那吵鬧的源頭。


    “抓住他!”


    走近了,立即就能聽到家丁的暴喝聲,刺耳刮腦的。緒娘發問著吵鬧的家丁道, “何事喧嘩?”


    瀟暮也好奇擠進了人堆中,探究到了這吵鬧的源頭,人群中心處,阿朔雙眼腥紅的拿著一把刀毫無章法的對著家丁們胡亂的揮舞著,瀟暮不禁大驚失色。


    家丁道,“這小子,瘋了,見人就砍,我們有一個兄弟被他傷了。”


    滿心疑慮瀟暮走上前喚著此刻發狂發瘋阿朔道, “啊朔!”


    啊朔聞聲,甩頭朝向瀟暮看去,而當他那雙腥紅的眼對視上瀟暮之時,仿佛受到某種特別的刺激一般,他抓著刀不由分說的就朝瀟暮衝了過來,瀟暮也不躲,在啊朔攻過來之時,出掌防之,而出乎瀟暮意料的是,僅是一層力度的一掌,就將平日裏身手也是矯勁了得的啊朔,輕而易舉擊飛而摔落了出去,瀟暮不禁啞然,心中疑慮徒然增深。


    而摔了個狗啃泥的啊朔又跌跌撞撞爬了起來,朝著瀟暮再次出手,瀟暮出掌應之,察之,此刻的啊朔招式淩亂,出手力度虛浮,下盤不穩,再加上神智不清醒,他大致猜測到了在啊朔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在啊朔一次又一次毫無章法的攻擊後,瀟暮抬手示意身後的緒娘一幹人往後退,單手化綿掌便製肘住了他的胳膊,掌心朝著他的手腕一推力,啊朔手中的刀被瀟暮打落了,緊接著瀟暮從衣襟裏掏出一張黃篆符,貼在啊朔的額上,沒過一會兒,啊朔身體一軟,便直直的倒在了瀟暮的懷裏。


    圍觀的家丁們第一次見識到了,瀟暮如此了不得的身手後,皆歎為觀止。


    檢查了阿朔身上有沒有負傷,瀟暮打橫抱起暈倒的他,未了,不忘與緒娘道歉道,“對不住,這孩子給貴莊添麻煩了,這都是瀟某的錯,瀟某定擇日登堂賠罪,這孩子癔症突發,恐有性命之憂,還望諸位行個方便,讓我先救人!”


    瀟暮說這話的時候,方向是正正朝著緒娘。


    緒娘有所猶豫,但又不知如何處理,但還是令攔人的家丁們散開了。


    瀟暮抱著阿朔往臥寢裏走去,為了以防萬一,瀟暮還是用布條將阿朔給捆了起來。


    笠日,啊朔還未醒,寢臥卻又圍了一群人上來,守了阿朔一夜未合眼的瀟暮,被粗重的拍門聲給喚了出去。


    “殺人!怎麽可能?”


    家丁衝著瀟暮叫喊道, “怎麽不可能,那小矮子還傷了我們一個兄弟!”


    領頭喊的最兇的帶頭家丁,把那手負了傷的,纏著一圈圈幹淨紗布的家丁阿四推上前。


    家丁們即使怒氣衝衝,但於昨晚上見識過了瀟暮那了不得的身手,還是有所忌憚的往後退了一步,家丁阿四有些底氣不足道, “證據就是昨天晚上,這小子瘋了一樣見人就砍,還把我的手刺穿了,而你卻不知所蹤,莊上都有人看到,你鬼鬼祟祟在莊裏轉著,還想抵賴不成!”


    瀟暮爭辯道,“昨天晚上?……我眼盲,貴莊又地方大,曲中複雜,我瞎轉悠自是迷了途,緒娘是可以作證的!”


    家丁阿四語氣冰冷道,“緒娘!緒娘!你還有臉提緒娘,緒娘就是昨晚被你殺了!!”


    瀟暮難以置信怔在了原地!


    “緒娘……緒娘死了?怎麽可能……昨夜,她還好好……”


    瀟暮略有所遲疑,但看現下這情形,他這屋幾乎被這些不請自來的人包圍了起來,不給出一個滿意答複,他們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瀟暮無奈的道,“可勞煩諸位把你們家主人請來。”


    嵐宥琇到來,讓喧嘩的現場頃刻安靜了下來,而這安靜卻也不得半刻就結束了,本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言朔卻突然的睜開了那腥紅雙目,見瘋了似的從床上跳了起來,朝著屋外的宥琇就撲了上去,因為雙手被瀟暮綁住了,他不得動作,便張嘴就朝著被撲在地上的宥琇咬下去,聞聲的瀟暮,及時急忙上前阻止此刻發了瘋似的啊朔。


    “嘶~”


    “啊朔…”


    瀟暮倒吸了一口涼氣,啊朔一口咬在了瀟暮的手臂上,死死的不鬆口,鮮血幾乎馬上沁透了他的薄衫袖子,赤紅一片,瀟暮疼的直皺眉,發力的將啊朔整個人提著抱離了宥琇的身上,家丁們也衝上前,啊四扶起受到了驚嚇的宥琇,指著著瀟暮鼻子咆哮道,“別說廢話了,我看就是你們幹的,將他們抓了,送官府!”


    點了幾處啊朔的背部要穴,啊朔又一次的暈倒在瀟暮懷中,布滿紅絲的雙眼,數次發瘋飛狂,瀟暮完全可以確定了一點,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啊朔可能這一次是真的被鬼靈附身了,而這鬼靈從何而來?既不是瀟暮所相識塚劍氣息,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家丁們所說的,那個昨天晚上在莊裏死去的人——緒娘。


    “等一下,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那兔子血……瀟暮皺了皺眉頭,臉朝向了受了驚嚇臉色赤白的宥琇姑娘。


    她的身邊正是那個手被刺穿家丁阿四,瀟暮的手也曾被刺穿過,在高山,那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忘卻的疼痛,瀟暮道,


    “喂,你的手……”


    話還沒來的及說完 ,瀟暮頓感腦袋後方傳來一陣巨痛,一個家丁趁著瀟暮不留神的功夫,搬起了一梨花凳偷襲了他,一陣天轉地旋的,緊緊環抱著阿朔的瀟暮重重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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