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隱王


    “ 你小子身上故事挺多的!”


    瀟暮雙手依舊被反綁,坐在地上看著爬在自己身上的這些巴掌大百足沙蟲,再盯著眼前的頭戴儒巾眼戴防風厚鏡,破衣爛衫,背負書箱的,胡子拉碴的儒生老者道,“高人,多謝您的出手相救。”


    老者埋頭奮筆疾書道,“世人都喚我為“百浮生”而我更喜沈先生這個稱唿,你也跟著叫吧,還有,你是該謝我救了你,你若落在季流楓和西沙蠻人手中,哦,還有那個紅袍聖教 ,確實不會好過到哪裏去,尤其是你這張好臉蛋,西沙蠻人可不會輕易放過。”


    “西沙蠻人,紅袍……紅袍聖教!還望先生不吝賜教。季流楓滋“鬼疫”於民這一事,莫不是那紅袍聖教在其背後操控,還有您說的那西沙蠻人又是怎麽迴事?”


    沈豈道,“不是一開始就告訴你了嗎,季流楓裏通外族,通奸叛國,至於那紅袍聖教自是相互勾結在了一起。”


    瀟暮神色凝肅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這鬼疫來的實在是太蹊蹺了,果然是紅袍聖教在其背後搗的鬼。”


    沈豈道,“我告訴了你,你感興趣的故事,同等交換,你要把你的故事給我。”


    瀟暮很是幹脆道,“我叫瀟暮,字晚暮,今年十九歲,喜甜食……”


    沈豈拿著筆朝著他的腦袋就敲了上去,道,“誰想知道這些啊。”


    瀟暮被他敲的直痛的牙咧咧,他道,“那你想知道什麽?”


    沈豈捏住瀟暮下巴,瀟暮很是不自在的別開了,百足沙蟲停在瀟暮的胸口間,東郭先生眼神也跟著停留在了他的胸襟處,東郭先生笑道,“你小子,身上有寶貝啊!”


    瀟暮蹙著眉下意識的往後退道,“那有什麽寶貝?”


    沈豈擺擺手指嘖舌道,“不老實。”


    說著,兩指挪開他胸襟處的百足沙蟲,上手就摸掏了起來,瀟暮發癢笑道,“我……身上……真的沒什麽寶貝……哈哈哈!”


    沈豈從他身上掏出了一本古籍,隨即他拿著古籍瞟了一眼瀟暮道,“你出門還帶書啊?”


    瀟暮看著他手中的古籍道,也才迴想起來,自打入了蓬山擎霄宗,與人或鬼交手次數越發的頻繁,索性就將這東西帶在身上防身用了!沈豈嘲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文武雙全啊!”


    沈豈翻開從他身上搜羅出的古籍,笑得越發的意味深明,“你小子……”


    瀟暮則在他笑意中,寒毛倒豎,剛想說,打發時間的東西而已來著,沈豈快人快語道,“沒想到,你竟然是我書粉!”


    瀟暮愣了愣,“咦?”


    沈豈眉眼含笑的摸著那本古籍道,“都十九年了,沒想到竟還有人願意看這種故事,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收集到這個故事的嗎?”


    瀟暮心說一點都不想知道,可看他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或許這是讓他放過自己的一線生機的機會 ,瀟暮十分禮貌道,“願聞其詳。”


    沈豈道,“看你明明一點都不感興趣,還強裝好奇,真是為難你了!”


    瀟暮,“……”


    忘了,這百足沙蟲能竊聽他人心聲,瀟暮幹笑道,“也不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沈豈道,“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來了,故事的主人公貌似跟你一樣是個漂亮的人,可他心防太重了,我的沙蟲完全聽不到他心裏的聲音,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反向操控了我的沙蟲,寫出了這種自傳一樣的爛東西,還逼我發行九天,瘋了吧我,靠寫書吃飯的金杆子,若是將這種東西流傳出去,我還怎麽在九天混!!於是我在他淫威之下,寫了六本,真的不能太多了,啊啊阿……可惡,那混小子實在是太可惡了!!”


    瀟暮看著他晴轉多雲轉小雨又轉晴變幻莫測表情的變化,不禁暗歎道這老先生該不會是個瘋子吧,沈豈拿著古籍抹了一把鼻涕道,“不過,說起來,這種半成品,竟然流落九天了,確實不能放任不管,為了我的名聲,怎麽也要寫完全。”


    說著他又盯上了瀟暮,自顧自話道,“要不然,以你為素材,編攢著他的後續人生,你覺得如何?”


    瀟暮歎了一口氣道,“我覺得不妥,畢竟我不是他,先生還是慎重些為妙。”


    沈豈笑著,用筆挑起他胸口的懸掛血晶道,“鮫珠殘片,真是難得的罕物啊,成色是血色,看來是被加持了某種封印,你被保護得很好嘛,可裏麵封印著什麽?難道你就不好奇嘛?”


    瀟暮根本就未聽明白他說的這些都是什麽?什麽鮫珠?什麽封印?他都一頭霧水,又何來的好奇!


    沈豈嘴角的笑意越發濃厚道,“你若答應作我的素材,讓我攢寫你的一生,我替你解了它如何?”


    瀟暮搖了搖頭拒絕他道,“我的一生隻能由我自己撰寫,不需任何人指手畫腳的什麽,先生,抱歉了!”


    看著瀟暮如此義正言辭的硬氣拒絕他的要求,沈豈撥了撥他身上的麻繩道,“你會後悔的,至少比起紅袍聖教那些人,我可是溫柔了許多,你再考慮考慮。”


    也是突然的,瀟暮感覺到了身體越發的沉重了起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何時他身上的百足沙蟲多了起來,這就是你所謂的溫柔,真是不敢苟同啊!


    而同時瀟暮也感覺到了身上有一股躁意在遊動,瀟暮惡寒,這蟲子莫不是鑽皮膚裏去了,而令沈豈也感到不妙的是,瀟暮身上有一種令他不悅的東西在蘇醒。


    “啊!……”


    倆人幾乎是同時尖叫了起來,瀟暮身上的百足沙蟲在一股黑霧浮起後,竟光速的消失了。


    沈豈歪坐於一邊,百足沙蟲也紛紛跟著他退後,沈豈聲音顫抖道,“你……你離我遠點。”


    瀟暮也是驚悸未平,但看著沈豈欲有開溜之勢,連忙喊道,“先生,我怎麽也是你綁來的,你要負責到底啊!”


    “負……付不起啊,你自求多福吧!”


    沈豈火速的收拾東西,帶著他的百足沙蟲光速的溜走了,瀟暮挪著腚在後邊嘶喊道,“你要走可以,好歹給我鬆個綁啊!先生……先生!”


    而黑霧繚繞一大圈,瀟暮十分悸憚的盯著它,須兒,突覺得這黑霧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黑霧繞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貌似察其瀟暮身上不在有沙蟲一般,終於消停了下來,肩頭墨發騷動,瀟暮朝著肩膀處探去 ,一隻通體粉透晶瑩的壁虎,趴在他肩上,舔了舔那濮一般肉爪。


    “是你 ,月靈兒!”


    粉波兒瞪著黑溜溜大眼爬下瀟暮的肩頭,在麻繩的繩結處,吐了一口吐沫,麻繩傾儒生刻斷開來,瀟暮鬆了綁,手一伸,粉波兒便爬在他手上,親昵的蹭了蹭瀟暮的大拇指,瀟暮擾著它的脖子道,“小東西,沒想到你還挺有用處的,既然如此,要不你幹脆做我靈寵吧?”


    粉波兒眨了眨黑溜溜大眼,瀟暮點了點它的小腦袋,粉波兒即刻化做那一股黑霧,藏至瀟暮的袖中。


    ——漠奈河——


    “殿下!千萬不要衝動啊!”季流楓喝退身後一行人,好聲好氣的勸著站在祈祀台上雙手被綁著的太子棠道,“殿下,季某並非要取殿下的性命,殿下隻需跟我迴去,一切都可從寬商議啊!”


    太子棠雙目豹睜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他娘都把老子帶到賊窩裏了,還敢跟我說從寬商議。”


    說著,子棠往身後退了退,季流楓緊張的跪了下來,喝道,“殿下!”


    子棠怔了一下,怒喊道,“不要過來,你們誰敢過來,我就跳下去!”說著顫巍巍的往祈祀台邊緣又挪了挪,祈祀台下方是口若懸河的大瀑布,巨浪滔天,淩人的水氣風,撲麵而來,太子棠一瞬間感覺唿吸都急促了,小心肝也不由得顫了顫——這他娘掉下去了,絕對必死無疑!


    季流楓還跪著,目光堅定道,“殿下!隻要你跟我迴去,季某以性命擔保,絕不讓任何人傷你一根頭發!”


    太子棠看著祈祀台下方驚心動魄的大瀑布,在掃了一眼季流楓——算了,好死不如賴活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故作高姿態慫道,“你既然如此誠心誠意,那我就跟你……!”


    語未必,一支箭,朝他飛了過來,在目光所及之處,是直衝他而來的一刻間,太子棠側身往後一躲,箭!嗖——擦肩而過,反應過來腳底飄浮的太子棠,此時已經自己跳下祈祀台,“咦!——啊!!……”太子棠失聲尖叫著,“我不想死啊!……”


    整個若穀迴蕩著太子棠的聲音,瀑布裏,一條閃著麟光的藍色巨人魚,縱身一躍,巨口一張就把太子棠吃下去了!——啪——!的一聲巨大水花從瀑布裏濺上祭壇,所有人都慌了神,季流楓惱怒的拍著祈祀台的邊緣,轉身怒咆哮道,“誰放的箭?是誰放的!”


    一個身著獸皮的女子,手裏甩玩著一把弓弩,晃悠悠的從人群裏走出來,她身材火辣,眉眼橫生,梳著赫民別致的麻花高馬尾,她的身後,一個高瘦看不清麵目,身披連帽紅袍人幽幽開口道,“季大人,這又何必動怒呢,此人早晚都要死的,提前送他一程,又何樂而不為。”


    季流楓惱道,“此人乃是當朝西國的太子,有他在手,西王必會有所忌憚,也不會貿然發兵,可你這一箭,全毀了!”


    紅袍經蔑的嗤笑著,“季大人,為何都到這般境地了,你還分不清狀況,竟然還抱著一絲僥幸,以為保住了他的兒子,西王就會對西沙網開一麵,難道你忘了,你西沙那麽多條人命亡於天災難道不是拜他所賜嗎?”


    季流楓眼裏閃過一絲戾氣,眉頭不可抑製的緊鎖,他袖中的手攥到骨節發白,開口道,“我怎敢忘記,但這是兩碼子的事!”


    紅袍人陰惻惻的笑著,以極快的速度閃現於季流楓的眼前,季流楓驚嚇的往退了一兩步,紅袍人抓住他的肩,附聲道,“就是因為你的優柔寡斷,才釀成了西沙這般境地,季大人,莫要忘了,自己的初衷。”


    季流楓一怔,眼神瞟向紅袍底下半掩的臉,還未看清,人卻早離去了,以紅袍人為首的人群自動的分開一條道,獸皮女緊隨其後,一縱人都紛紛垂下腦袋不敢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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