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塵十分的淡定的接迴脫臼的胳膊,“哢嚓”一聲,不禁讓瀟暮心尖為之一顫,餘光偷瞥了一眼,正襟危坐於他上方的“掌門”,他以桃木冠束墨發,幹淨利落,眉間一炎火花印,道骨仙風,麵相更是甚佳,眼過而驚鴻難忘卻,而最令人注目的是他那一雙深眸,晧如辰淵,又含星辰點點,熾烈而悲慟。此時他正挑著眉,搭著一隻腳於一凳子上,隨意而漫不經心,卻透著一股不羈的瀟灑範。令瀟暮忍不住迴想起,在九霄仙人的仙居裏醒來時與九霄仙人初識的第一感覺也是這般,這蓬山的人都是如此這般的嘛!


    言卿塵看著顫顫競競跪在地上後廚管事,和一臉茫然的瀟暮,道,“你們都跪著幹嘛?邊上有椅子,自己找坐!我手不方便,就不給你們倒茶了!”


    管事慌了,聲淚俱下道,“掌門真人,此事怪我,他隻是一新來的,沒見過您老人家,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言卿塵擺擺手道,“無妨!事出因我而起,他也隻不過是盡職本分而已!看他身手不凡,怎麽會在後廚任務!”


    瀟暮正想迴答他,就被管事搶了話道,“他是試煉中的佼佼者,因緣差錯,錯過最後一場加試,所以無奈才暫時委身於後廚!”


    言卿塵道,“那還真是可惜了!”


    瀟暮又欲發言,“…我…”


    管事卻不給他任何的機會發言,搶先道,“真人,您不要看他皮相清俊,彬彬有禮、 玉樹臨風 、溫文爾雅 、清新俊逸的樣子 ,實際上他品貌非凡才貌雙絕 驚才風逸義薄雲天,聰慧過人……出類拔萃!”


    瀟暮,“咦??”


    瀟暮意外甚至難以置信聽著管事對他大誇特誇之詞,這唱的是哪一出啊!這變臉都不帶拐彎的,靜心屏聽了一會兒,瀟暮耳根子浮上一抹紅暈,這令人發指高度讚揚,說實話瀟暮都有點聽不下去了,叔!請你停止無止無休描述客觀事實!


    言卿塵聽著管事長篇大幅來誇之語,竟有些犯困。


    管事也是一機靈人,趕忙見好就收道,“他才二八年華,年輕氣盛,有很多不足之處,他若有幸能在真人羽下渡化,必定能成為一可造之材,揚我蓬山威名,造福蒼生!”


    最後一句當真是虔誠無比的慷慨之言,瀟暮愣住了,脫口而出感激道,“大叔!”


    “竟然連大管廚都如此大力舉薦這毛小子,你就收了他吧!要不然,他那天不高興了,往菜裏下巴豆,那可真夠有我們受的!”


    風雅之姿的二閣主輕飄飄的走了進來,言卿塵即刻注意到了他,道,“二雅,你來幹嘛?”


    二閣主俯首,幸災樂禍道,“聽說,他剛踏入山門,就被一新人給揍了,還折了胳膊,我這不是特意的過來慰問慰問你嗎?”


    言卿塵白了一眼,厚著臉皮朝他伸手道,“手禮?”


    二雅指著瀟暮道,“還有什麽比白撿了一徒弟,這份禮,能更入你的眼,我那一點心意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就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言卿塵哂笑道,“你丫的,沒有就沒有,還淨瞎扯蛋!”


    言卿塵拂了拂袖子,對著一副渾然不自知的瀟暮道,“你迴去收拾一番,明日來我這報到!都散了吧!”


    “咦??”


    瀟暮跟著大管廚後麵,望著他肥頭大耳胖憨憨的身影,迴想著他在掌門的麵前極力維護自己,並且十分賣力誠懇的舉薦自己。明明這幾日裏對他超兇的,事事都苛責他,這突然態度的大轉變還真是令人措手不及,蓬山的每一個的人脾性還真是令人咂摸不透…


    大管廚心知他所想,便替他解惑道,“你心裏,肯定很奇怪,明明才幾日相處,期間我還一直對你苛罵!今日卻為何極力維護你,和舉薦你?”


    瀟暮呆住了,臥槽!連我想啥,你都知道,要不要那麽神!瀟暮幹笑著,不否認道,“是!您確實讓我意外了,而且斷了掌門的一條胳膊,我都想好怎麽跑路了!”


    大管廚管用性扯著他的大嗓門喝道,“跑啥跑!天塌下來,你隻要還是我後廚的人一天,我都會替你頂著!”


    大管廚莫名的仗義嚇得瀟暮有些想哭。


    大管廚繼而感慨道,“其實,打看你第一眼,我就莫名的不爽。


    瀟暮惱意上心頭,心道,是嗎,不敢苟同,我也是!


    大管廚道,“油頭粉麵的,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蜜罐裏慣出來的小白臉,中看不中用!”


    瀟暮反駁他道,“那你還真是看走眼了。”


    大管廚道,“但是,之從知道,你小子是試煉第一,我還挺意外的,你與我當年年少初上蓬山時頗有幾分相似,都是時運不佳!但你卻比我幸運許多,曾經有一位仙人跟我說過,後天的努力是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但是資質這種東西是強求不得的,人不是生而無用,都各有所長,與其浪費時間去做自己不可能辦到的事,還不如去做自己擅自之事!我不信,就算我沒有天賦資質,隻要我勤勉努力修煉,怎麽就不行!”


    瀟暮不禁汗顏道,“叔,你還是信吧!有些事情就是需要看天賦資質的!”


    大管廚道,“我不服氣,我要留在擎霄宗,於是我成為一個廚子,直到你的出現,你讓看到什麽叫天生資質!我也明白了,也死心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與仙道沾上邊了!但你與我不一樣,你不屬於後廚,所以別浪費這一身才能,去做你想做之事,我隻能幫你到這了!”


    瀟暮看著他黯然神傷的樣子,也莫名覺得有些諷刺,因為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否對修道感興趣,之所以留在蓬山,應該是因為我自己也察覺到了,無論找多少借口,都終歸於自己沒有地方可去,想迴鐵營,可那裏真的算是自己家嗎?他可以迴去嗎?


    看瀟暮有些愣神,大管廚的大肥手拍了拍他肩,表示珍重!瀟暮迴了神對著他輯禮道,“大叔,多謝你了!”


    大廚管卻一臉不大高興的樣子道,“在主殿裏的時候,你就管我叫大叔,我有那麽老嗎?”


    瀟暮,“咦?”


    隨即改口道,“大哥!”


    “這還差不多,以後肚子餓了隨時來後廚,大哥我管你飽!”


    而在瀟暮折了掌門胳膊的前一天:


    在廚房啃黃瓜的彌生,一直俸命在暗中觀察著瀟暮所有種種表現,一副完全沒睡醒的瀟暮正洗著碗,交代他上菜的白褂子大管廚見他久久未反應,便從他背後輕拍他的後腦勺,瀟暮不爽白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迴應了一聲道,“是!馬上去!”


    瀟暮慢吞吞起了身,端菜去了。感覺差不多了,彌生看四下無人又往懷裏偷偷揣了兩條黃瓜,樂顛顛的跑九霄仙居報告去了。


    擎霄宗後山的火之地,是九霄仙居所在之處,那裏終年有熾熱的氣流從赤褐色砂岩之中翻滾灼灼冒出上升,炙熱烤膚,常人難耐,也已致使周山禿嶺,寸草不生,飛鳥匿蹤。與前山鬱鬱蔥蔥孑然相反,這奇霖異象若不是親臨於此,實在是叫人難以相信,同根同脈大蓬山竟是兩極環境。


    在蒸騰的霧氣之中,一清幽卻不失氣派的飛簷角樓林立於其中,樓閣內一雲母屏風後,身著黑白衫的言卿塵半躺於臥榻之上,他的腰間別掛著一光滑的煙杆子,在縹緲的驅靈煙彌漫之中,他披著如瀑墨發,襯托著臉如雕刻般立體分明,他半闔著眼,若廟中武神,不怒而自威之感令人肅然起敬而不敢褻瀆。高挺的鼻子,如峰峻峭,厚薄適中的紅唇習慣性浮著令人目眩的笑意,而最顯眼莫過於他眉間一炎火花印,烈焰熾目讓人不敢直視!


    彌生稟告道,“師尊,他看起來,完全沒幹勁!可能這次試煉結果太打擊他了!先不說與他實力相差十分八千裏的瀟子棠躺贏就算了,還能在比武當中摘得首冠!說實話,換做是我也難以接受!”


    言卿塵正了正身子,睜開眼,一雙晧如辰淵深眸,飛過星辰點點,他淡然道 ,“那就跟七閣們商量一下,把他強行安排入門中,瀟暮可是難得一奇才!我想他們應該也是樂意的!要是實在不行的話,入我的門也是可以的!”


    彌生看他很是認真不容置疑的樣子不勉抱怨道,“您說的倒是輕巧,我按照您老的囑托,在您的血晶現世時候,通過琉璃境強行把您叫醒就已經坑了小六,您可倒好,攪和了試煉先不說,您還放火燒村,巍海漁村那筆賠付帳全是宗替您買的!這些也是小事,您一大把年紀,還玩裸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現在全蓬山上下誰人不知蓬山擎霄宗老祖的大白屁股,堅挺圓潤,以厄傳厄,都說您胯*養大鵬,定是器大活好!臊得我都不敢見人,您讓我怎麽拉下這個臉,往七閣那裏塞人,更何況還是您害得人家瀟暮錯過比試,人也沒敢怨您,您就算出於愧疚想收他入門,平添一個年紀小高輩分的小祖宗,有我一個就很尷尬了,你覺得七閣還會同意嗎?……”


    在彌生一連珠炮彈不帶喘的“嗶嗶嗶”抱怨後,言卿塵高挑著眉道,“你說完了嗎?”


    彌生偷偷瞄了一眼麵露不悅的自家師尊,後知後覺他越距了,便慫了下來,不敢在作聲了。


    言卿塵道,“你嘴裏放蠟燭了,還是放鞭炮,這麽能嘣!為師閉關這些年,你本事沒見長,倒越發伶牙俐齒起來!”


    彌生撲通的一聲跪了下來,自己揪著自己耳朵委聲道,“師尊,我錯了!您老不在宗裏的這些年,我獨守空居,我寂寞啊!所以就忍不住說了那麽多話!我還是很熱愛您的!……”


    言卿塵看他那光禿禿的大腦袋說著與他不搭的肉麻話就起雞皮疙瘩,連忙打住他道,“行了行了,這些年是苦了你,你說也在理,以我身份貿然替他出頭,也隻會給他平添煩惱!這樣吧,你看七閣那邊誰有空缺,把為師頂上去,我自己來處理!”


    彌生眨巴眨巴眼道,“您是認真的嗎?”


    言卿塵反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嘛!


    彌生歎息道,“掌門浮虛雲人,至交空了大師圓寂,所以他身在若穀寺吊喪,暫時迴不來!四閣廉虛真人,一直都是遊曆在外……”


    言卿塵迴了神打斷他決定道,“那就四閣吧!”


    彌生有些為難道,“師尊,廉虛真人,一直都是遊曆在外,但他修的是醫道,在外救死扶傷,而且他行事瘋狂,喜刨屍嚐毒,雖然您也能神不知鬼不覺駕馭他的空缺,但我個人覺得,瀟暮估摸著不會對醫道感興趣!”


    言卿塵想了想也是,“那還有誰?”


    彌生又道,“隻剩下掌門了!”


    言卿塵有些頭疼道,“我做掌門之時,都事隔多年了,掌門勞心事,實在是太多了,這有點麻煩!”


    彌生道,“不久,也就十八年!師尊!”


    “是嗎?原來已經有十八年了啊!那浮虛門下都有誰啊?”


    “掌門要務內閣使外交,所以門下冷清的很,隻有一人——青雉,而且還患有眼疾,不能視物,但生性敏感聰慧,是一不令其勞心的好孩子!”


    言卿塵斟酌細思道,“瞎的!瞎的好啊!但是掌門實在是太麻煩了!”


    彌生又接著道,“掌門門下冷清,所以這次首冠——瀟子棠,眾閣都舉薦給了掌門門下,瀟子棠和瀟暮又是形影不離的表兄弟,我想他肯入掌門門下可能性會大些許!而且掌門有專屬獨斷專權!相對您老人家任意行事風格,掌門在適合不過!”


    言卿塵懷疑式的看著彌生道,“彌生啊!你那麽極力推我做掌門,你莫不是想加年俸!”


    彌生不否認道,“現年今豬肉都漲價了,我守了仙居那麽多年,幹的是最苦差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道,不應該加嗎?”


    言卿塵看他如此情之激動竟啞口無言以對,心道,跟著我就那麽委屈你嗎!他擺擺手道,“掌門就掌門吧,不過浮虛應該也要迴來了吧!你把溟加放到若穀寺裏 ,先拖他一段時間,這期間先由我代任掌門,二閣負責給我打下手!三閣他們的話,能騙就騙吧!”


    彌生也是頭疼道,“你要把溟加放若穀寺,您就不怕那些老和尚把溟加給超度了!”


    言卿塵一臉無所謂的狀態道,“那敢情好!要是真能超度了,我親自上門燒擎天香謝他們家老佛祖!”


    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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