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笙毫不嫌棄的喝幹了碗中的水,抬手摸了摸掛著眼淚的小姑娘的頭:“多大了?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怯生生的躲在自己娘身後,不敢答。


    二柱婆娘迴道:“九歲了,叫蘇寶兒。”


    “寶兒啊,好名字,”柏笙從腰間荷包摸出了幾塊碎銀,招唿蘇寶兒,“寶兒來,哥哥給點見麵禮錢。”


    “……”蘇寶兒抬眸望著自己娘,不敢上前。


    二柱婆娘推了推蘇寶兒:“去吧。”


    蘇寶兒這才上前到了柏笙麵前。


    柏笙把幾塊碎銀放在了蘇寶兒手心裏道:“希望寶兒平安順遂,無災無難。”


    “您這給的太多了,這位軍爺……”


    二柱婆娘被這些碎銀驚到了,她還以為也就是給幾枚銅板呢,誰知是五六塊的碎銀。


    “收下吧,當是一歲到九歲的長歲錢,算是我替二柱給的,”柏笙推迴小姑娘的手,轉頭對村長說,“可否容我們私聊幾句?”


    村長見自己礙了事,趕緊借口家中有活計,離開了。


    柏笙等著村長走遠才重新開口:“嫂子,還不知嫂子如何稱唿?”


    “蘇江氏。”


    “嫂子姓江,可能說芳名?”


    “江盼。”


    “盼,懷著期盼而來,是個好名字,盼兒姐,你家的情況我們也有了解,我說實話,二柱的撫恤金很多,有近百兩,再加上二柱在軍中這些年的軍餉和賺的錢少說也有近二百兩,這麽多,我怕給你,你們娘倆也保不住。”


    江盼被柏笙對自己名字的解釋驚了下,又聽著他叫盼兒姐紅了耳根,這個男子樣貌俊郎身材纖長就是天人之資,這張臉喊出盼兒姐,江盼真的是有些害羞,然而聽到近二百兩的銀錢時,她把害羞什麽的全忘了,驚的說不出話了,緩了一會兒才道:


    “還是不必給這麽多了,這些錢給了也是保不住的,蘇家人放不住,村上這些人也防不住,留下隻能帶來麻煩。”


    “二柱走了,你和寶兒有何打算?”


    “嫁夫隨夫,除了呆在這村中我又能有何打算?”


    “盼兒姐,我家中有兩個……丫頭,一個與你年紀相仿,卻不願嫁人,如今在康安開了鋪子賣女子護膚品,一個比我大些,自己學了醫術,如今行醫救人,女子本就可自己養活自己,可以不依附夫家,女子有自己的姓名,所以你若有養活自己的手藝或是想學一門手藝,我都可以幫你。”


    江盼對柏笙形容的兩個女子很是好奇,更是羨慕,聽到柏笙可以幫自己學一門手藝養活自己時,江盼眸子都亮了,更是聽到那句女子可以不依附夫家時,心裏五味雜陳,依附也得可以依附才行啊。


    “軍爺,不知我若想學門手藝,是可以學什麽?”


    “刺繡、紡布、做工亦或是其他,你想學什麽都可以。”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我願意,我想學。”


    “盼兒姐,你……”


    “軍爺還是喚我蘇江氏吧,我已為人婦,這個稱唿不太合適。”


    柏笙直接拱手:“是在下唐突了,我還喚嫂子吧,不知你可願帶上行李與我們一起去康安?我家中有人操辦工坊,可以學手藝做工,若是不合適我也會幫著嫂子安排學其他的手藝。”


    江盼有些猶豫,甚至因為這句跟去康安,心裏犯了嘀咕,他不會像村子裏那些男人一樣,哄騙自己為了……


    江盼搖搖頭揮散自己的胡思亂想,瞧著他們的氣質打扮和腰間的長刀,也不會是騙子,更何況村長一定確認過身份的。


    咬了咬牙,江盼下定了決心,她忍氣吞聲就為了等蘇二柱迴來,但他迴不來了。


    村上那些人因為自己家裏男人當兵有所忌憚才沒有強迫自己,若是這些軍爺一走,二柱死的消息被知道,那自己恐怕……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寶兒,走都是如今最好的選擇。


    江盼點了頭,柏笙鬆了口氣,他怕她不同意,若是不同意他心裏會更過意不去,錢送不出去,在村裏安排人保護這娘倆又不合適,來這一趟就白來了,根本補償不了死去戰士的家屬。


    幸好她們答應了。


    “嫂子快些收拾行李,我們還得趕路。”


    “好。”


    江盼下了決心,自然也沒拖遝,家裏也沒什麽可帶的,隻有幾件粗布衫和一些糧,快速收拾了一些就跟著柏笙一行人,往村長家走去。


    得去取江盼的一些戶籍資料,以便到康安落戶。


    到村長家自然就經過了蘇家院子,蘇大柱見江盼帶著包裹和蘇寶兒跟著軍爺們,揚聲問:“二柱婆娘,你幹啥去?”


    “喊啥,看不出是軍爺押她去審嗎?別連累咱。”蘇大柱婆娘拉住蘇大柱說道。


    “沒押她吧,她的包裹還有軍爺幫她提著嘞。”蘇三柱婆娘插了一句。


    “二柱婆娘,你到底幹啥去?”大柱娘喊道。


    柏笙身後一官兵瞪著在牆邊扒頭的蘇家人,惡狠狠道:“抓走啊,幹啥去,你們這麽關心,還是與蘇二柱沒斷清?那也一並抓了。”


    話說著還拔了下腰間的長刀。


    大柱娘嚇了一跳,趕緊撇清關係:“不不不軍爺,斷清了斷清了,蘇二柱與我蘇家沒關係。”


    柏笙淡淡道:“既然斷了關係,那就到村長家一並寫下斷親書,讓我們帶迴去。”


    “娘,快去啊,寫了斷親書,蘇二柱就跟咱家沒關係了,軍爺帶迴去查案不會再牽扯咱家了。”


    “是啊是啊,娘,快去寫。”


    蘇家人都著急的催促,大柱娘看著這些軍爺腰間的刀有些腿顫,還是在蘇大柱的攙扶下才到了村長家。


    斷親書寫的很果斷,戶籍也拿的很順利,一行人離開了大山村。


    柏笙寫了封信,派人連江盼母女帶信一起送迴康安,然後帶著其他繼續到其他戰亡的士兵家。


    然而接下來的路著實不太順,要麽就是洪水衝毀了村子找不到士兵的家更不知家中是否還有人活著,要麽就是大旱逃難不知去向,要麽就是已經餓死淹死沒活著的人可領撫恤金。


    接連的不順讓柏笙心情有些低落,人命就是這般脆弱,因天災因人禍又或因其他,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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