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嘯林忽然說:“田大人,在下可要冒犯搜身了。”手握刀柄,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田威虎。


    田威虎臉色陡變,緩緩將寶劍拔了出來。他雖然狂妄,麵對黑曜石刀的威脅,卻也不敢大意。而且,他沒有膽子和風嘯林比拔刀劍的速度。


    畢嶽取出了雙環,陳教官也拔出了長劍。就連洪殿基也解下了腰帶,又將它變成了一根龍頭金棍。現在,它那龍口中也許還可以噴出一次烈焰來。隻是,沒人知道洪殿基會用它來對付哪一方。


    龍洋急忙抓住機會,在楊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楊靖點點頭,用虛弱的語氣說:“風兄,快退下。我……相信田大人的話……”


    風嘯林說:“楊兄,怎能信他?”


    “不,不……”楊靖急了,“你不了解田大人……”


    “哦?”田威虎笑道,“難道楊兄了解我?”


    “我了解你。田大人,你有梟雄之才。如果你還有那瓶藥的話,你一定會拿出來,替我……治療。那樣,一則,顯出你的誠意,二則,你大可廢掉我的武功。那樣做,當然更符合你的利益……”


    “哈!看來你還是真懂我。”田威虎歎了一聲,“楊兄,我現在倒是感到有點於心不忍了。不過,太遲了。你不要怪我!”


    “在下不敢怪田大人。”楊靖喘息了一下,“孟複武藝太差。我趁著自己還有口氣在,想傳他一點武學口訣,不知大人可同意?”


    田威虎點了點頭,把劍送迴劍鞘,走向了石廳出口。他自然是不屑去偷聽楊靖的口訣。眾人互相看了看,也都四散走開,盡量離他們遠遠的。


    龍洋扶著楊靖,讓他靠著石壁。楊靖嘴微微開合,像是在向龍洋傳授著口訣。龍洋跪在他身邊,麵對著石壁,低著頭,擺出了用心去聽,去記的樣子。


    但事實上,楊靖並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龍洋正在低聲向他傳授玄武神功的口訣。


    龍洋傳授了口訣之後,又立即對口訣進行講解。他的那些講解,都是張天尋習練的訣竅,和他自己悟到的一些東西,十分精簡有效。楊靖聽到妙處,心有領悟,不覺露出了一絲笑意,當下點了點頭,便開始習練起來。


    田威虎雖說礙於麵子,遠遠走開,畢竟對龍洋、楊靖二人還心存一絲懷疑。他雖然站在遠處,還是在偷偷打量著楊靖。忽然間,他發現楊靖嘴角浮現出一點笑意,不禁大感迷惑。心想:不好。孟複那個小鬼頭太過狡猾,我不要一個大意,著了他的道。正要走過去,耳邊忽然聽到了一些細微之極的聲音。


    田威虎內力精湛,立即聽出了——那是龍洋的聲音。他仔細聽了一會,雖然所能聽見的十分有限,還是聽出幾句輕功口訣。他以為那是龍洋在背誦楊靖傳授的口訣,又猜楊靖是因為欣慰而笑,便不以為意。凝神又聽了幾句,隻覺其內容雖然高明,對自己卻是無用,便不再偷聽,繼續冷眼打量——


    楊靖脖子上流出的血,已經染紅了衣領,傷口處的血還在繼續冒出。不出五分鍾,對方便會喪命。田威虎鬆了口氣,臉上同時現出滿意和得意兩種神情。


    楊靖剛開始習練玄武神功,龍洋便立即開始背誦起武學口訣。那些口訣,十分不成體係,都是薇薇在忽然興起時傳授他的。他雖然不曾修煉過,卻記下了一大半。知道田威虎會懷疑,他索性用一種剛好讓對方可以聽到一點的音量背出,消除了對方的疑心。他一邊背著口訣,一邊偷偷抬眼打量著楊靖的傷口——隻要楊靖能夠順利進入第二層的玄武神境,他體內血液的流動,就會減緩到無法察覺的狀態,傷口也不會再流血。


    楊靖閉著眼睛,好像正在聽龍洋背誦口訣。起初,他傷口處的流血不見減緩,讓龍洋十分擔心。


    張天尋說過,習練玄武神功需要很高的悟性,要練成第二層的玄武神功更不容易。眼下情況緊急,如果楊靖不能在幾分鍾內練成,他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去。


    時間似乎過得很慢,每一秒都是讓人感到絕望的煎熬。終於,他發現楊靖的傷口不再往外出血了。他抱住了楊靖已經變冷的身體,叫了聲“楊大哥”,偷偷將紫雲給他那盒藥藏進了楊靖的懷裏。然後,他又用萬分悲切的聲音叫了聲“楊大哥”。


    眾人聽龍洋聲音有異,急忙都走了過去。


    陳教官試了試楊靖的鼻息,又伸手搭在楊靖的手腕上去試脈搏,過了一會,他說:“女師,楊靖已經死了。”


    女師點了點頭,田威虎卻低聲自言自語道:“這麽快。”女師白了他一眼,說:“孟複,楊靖既然傳你功夫,你便當以師禮事之。你向他磕頭跪拜吧。”


    “是!”龍洋趴在地上,對著磕了三個頭。轉身跪在女師麵前。


    女師奇道:“孟複,你為何跪我?”


    “我有一事求你。”龍洋說,“楊靖自知必死,怕屍體留在這裏會被甲蟲、蝙蝠之類的東西咬壞了。他知道你待我不錯,在死前交代我,讓我求你用那小火把中的燃料將他火化。女師,古人雲,人死為大,求你滿足他的這點遺願吧。”


    女師吃了一驚,皺眉不語。


    “求求你……”龍洋說。


    女師歎道:“孟複,你要知道,我為了對付破岩甲蟲,已經用掉了五支小火把裏的燃料,現在隻剩下一支還有燃料了。那點燃料,怕是不足以將楊靖的屍體燒幹淨。再說,我們要想安全離開這裏,起碼得有一支那樣的火把。”


    停頓了一下,她又說:“孟複,你想一想,沒人能在黑暗中從這裏離開,是不是?”


    龍洋點了點頭,女師急忙將他拉了起來。龍洋轉身趴在石壁上,哀哀的哭出聲來。現在,他已經演好了戲,田威虎就算再狡猾,也不會再起疑心了。


    “哈……”田威虎忽然狂笑起來。


    眾人都正在悲切之中,聽到笑聲,都向田威虎怒目而視。就連陳教官也用不滿的語氣喊了聲:“田大人。”


    田威虎也不理會他們,直到笑累了,才歎道:“此番我們雖然有收獲,卻也損失慘重。我手下總共隻有十三名親兵,這兩名更是我的心腹。我和他們,名為上下級,實為師徒,情同父子。更何況,我還失去了天信使……”他的語氣,竟然也十分悲涼,像是在自言自語,說到最後,他更是發起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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