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房間,其實也不錯。家具一應俱全,而且都是新的,燭光下,桌椅的漆麵都亮鋥鋥的。


    龍洋關上門,熄了蠟燭,坐在黑暗中守著。對於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他無法預料。對於下一步該怎麽辦,他也沒什麽主意。他能做的,隻有見機行事。


    對方究竟會是些什麽人?會不會是田家派出的高手,專程來緝拿他和薇薇的?


    過一會,他們一定會聚在一起談話。問題是,他該怎麽辦,才能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呢?


    他不可能到三樓的走廊上去,把耳朵附在窗戶上去偷聽。走廊上掛著一排燈籠,他要是那樣做的話,連樓下院子裏的人都會發現他。


    他能到房頂上,掀開瓦片去偷聽嗎?那樣也很不現實。以他現在的本事,自然可以像一隻貓那樣,很輕鬆的爬到樓頂上去。但他還做不到不發出一點聲音。


    對方是些很厲害的人物,他若是去掀開瓦片,一定會被他們發現的。


    時間好像過的很慢很慢,夜已深,柳三郎等的那些人還會來嗎?


    龍洋等的焦急,來到窗前,輕輕地把窗簾拉開一道縫,利用從走廊裏透進的光,看了一下懷表,才九點十分。窗外,院中還有人在吸煙敘話。遠處的街道上,也還有車馬行人。


    這時,他聽見大門外傳來一陣說笑聲。


    他抬眼望去,看見一輛大馬車在大門口停下。接著,幾名男子有說有笑,走了進來。


    他們的個子都不高,其中最矮的那個,和柳三郎的身材幾乎一樣,最高的那個人身高勉強能算正常。


    龍洋數了一下,來的剛好是五個人。難怪柳三郎要包下整個三樓。這裏的二樓和三樓,每層都是六間房。


    五名男子,有的提著食盒,有的抱著酒壇子,走上樓來。很快,從樓上傳來了喧嘩聲,嬉笑聲。聲音恰好從正上方傳下來的。


    龍洋把窗戶推開一點,耳朵貼著窗簾縫去聽。可是沒有用,樓上大聲的喧嘩,放肆的嬉笑,傳到這裏,都變的很小了。


    他耳力雖好,卻聽不清對方說話的內容。如果他們談起機密的事情,聲音隻會更小。


    他關好前窗,又推開後窗去看,空中星月郎朗,有幾麵窗戶透出燈光。


    他知道自己沒法從這裏爬到樓上,到後窗處去偷聽,隻好又把窗戶給關上了。


    他還能怎麽辦?如果這次不能聽到他們的談話,也許他們商定陰謀之後,就會分頭行動了。


    龍洋在黑暗的房間裏來迴踱步,拍打著自己的腦袋,不時抬頭看向房頂。對方就在房頂上麵,僅僅隔著一個樓板,他卻束手無策。他覺得自己實在很無能。不過——


    如果把耳朵貼在房頂上的話,能不能聽見他們的談話呢?


    這個想法忽然間就冒了出來。


    他急忙趴在地上,試著去聽下麵房間裏的聲音。也許是因為樓板的隔音效果很好的緣故,他沒能聽到一點聲音。不過,他還是決定試一試。


    下麵的人,也許已經睡了。再說,把耳朵貼在房頂上的話,如果方位沒錯的話,他的耳朵距離他們的嘴巴隻有一米,雖然說隔著樓板,還是可以聽見一點的吧。


    他摸著黑,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房間中間的一張圓桌上,然後,又在椅子上放了一個小圓凳。


    他小心地爬了上去,坐在小圓凳上,歪著腦袋,耳朵貼著房頂去聽。


    黑暗中一片寂靜。偶爾,他能聽到腳打擊地板的聲音,還有椅子被挪動發出的聲音,此外就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他掏出打火機來點著,看了看房頂。房頂是木質的,做工考究,中間的木條外,還包著木板,幾乎沒有一點縫隙,隔音很好。


    要是能夠在房頂上開個洞就好了。他想了想,掏出蛟牙匕,決定繼續冒險。


    本來,他要在厚厚的木板上用刀開出一個洞,一定會發出不小的聲音來。但蛟牙匕極為鋒利,可以輕易地插入石頭中,用它來插木板的話,應該更不在話下吧。


    龍洋把蛟牙匕抵住房頂,輕輕用力——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那沒有什麽用,隻有匕首尖進去了一點。他這才想起,蛟牙匕雖然鋒利,卻也要求使用者用很大的力量刺擊,如果隻是輕輕用力的話,它可能還比不上一般的匕首。


    他不敢拔出匕首來再用力刺入,隻好抵著房頂,一點點增加手腕上的力量。他手臂上的肌肉鼓脹了起來,隨著力道的增加,蛟牙匕終於開始一點點刺入。


    他增加力道的過程十分小心,為了確保不發出一點聲音,他得把力道控製的剛剛好。


    但事情的發展,還是有點出乎意料。最後,在同樣的力量下,蛟牙匕忽然加速向上挺刺,本來堅硬的木板,像是突然變成了泥捏的。


    龍洋大吃一驚,急忙收迴挺刺的力道,小心地,慢慢地將蛟牙匕拔出。


    房頂上已經有光透出。他眼貼著洞口向上看,看見一方黑乎乎的平麵,像是桌麵或者椅麵的背部。


    如果是椅麵背部的話,此時他頭頂上方半米處,便是某個人的屁股了。他不禁皺了皺眉。


    不過,這也有個好處,對方輕易不會發現在地板上突然出現的洞。更妙的是,他終於可以聽見上麵的聲音了。


    從洞口處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不時還有大笑聲。樓上的六個人,顯然飲酒正酣。


    龍洋歪著頭,把耳朵貼著洞口,從上麵傳下的聲音立即變得更清晰了。


    不過,那是一些很古怪的聲音。他們的確是在說話,龍洋可以聽清其中的每一個音節,卻無法明白他們的意思。


    他感覺自己像是進了一座西洋鳥園,有各種怪鳥在不停地鳴叫,間或還有貓頭鷹的大笑聲。他也聽出了柳三郎的聲音,可是,柳三郎說的也是那種古怪的話。


    龍洋心中焦急。他花了這麽多精力,冒了這樣大的危險,如果一切都成為徒勞的話,他會很不甘心。


    他抱著頭想了一會,用袖子擦了擦汗,歪著腦袋,再次把耳朵貼在洞孔處。


    這次,漸漸地,他竟然聽懂了他們說的話。


    本來混亂的音節突然有了意義。


    起初,他聽的還有些吃力,但是很快,他理解起來就毫無障礙了。就像是水麵的漣漪漸漸散開,原本混亂模糊的倒影終於變得清晰無比。


    隻聽一個人問道:“三郎,你好像一直悶悶不樂,莫非是有什麽心事?”


    另一人大笑著說:“三郎一定是想念菊子了。家鄉的美人總會勾起鄉愁啊。”


    “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柳三郎的聲音,“我此時想念的,是一件寶物,一把修者的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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