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一行人迴到潤廬山下,吃得太飽想著走動走動,於是大家便閑庭信步地朝山上走去。


    桑夏頭也不抬地抱著手機,和群裏的同事們聊天。到了潤廬門口,一行人互道晚安。扶蘇擰著眉頭獨自去了後院,喬子夜覺得有些古怪便跟了過去。


    “怎麽了?”


    扶蘇長長籲了一氣“子夜,我現在連桑夏的心聲都聽不到了。”


    “怎麽會?你失去聽心聲的能力了嗎?”


    扶蘇搖頭“不,我能聽到所有人的,隻唯獨她的我聽不見。”


    子夜想了想“會不會你太過緊張她了,所以才…”


    “我也不知道。也許,她…”扶蘇看了眼客廳沙發上的桑夏,心裏隱隱惴著不安。先前還想著借婚宴的由頭把嵐飄飄請過來,結果對方電話卻始終打不通。.Ъimiξou


    山頂,明堂。林染正在迴複許多參加不了婚禮的合作夥伴發來的祝福信息,白與飛很賊地朝老爹看了一眼後暗搓搓地去了東院。


    白與元慎搖搖頭,嗬嗬,兒大不中留啊。怪不得人類有那麽多的家庭倫理電視劇,那句話叫什麽來著?藝術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


    其實白與丹也並不像小飛想的那樣是個冷血酷媽,隻有元慎知道自己婆娘臨出門時千叮萬囑一定要把兒子完好無缺整個兒帶迴去。


    不是不愛,隻是白與丹不能像尋常的母親那樣龐溺著兒子。白與飛繼承了她的血脈,但性格卻太過優柔寡斷。實力也是弱爆,做母親的就覺得兒子這是少了曆煉。


    幻靈族人天性純善溫良,但也僅是在秘境裏守一方職責,但白與丹的血脈卻是以犧牲自我挽救他人為大前提的。


    先祖在萬年前的巨災來臨時,以身化靈擋住了足可覆滅飛羽洛溪的大爆炸。再之後,曾曾曾曾曾祖母又踏上了同樣的道路。那次相似的災難發生在地心,那位曾曾曾曾曾祖母在感應到即將來臨的爆裂時,決然地離開了飛羽洛溪,義無反顧奔赴死亡。


    白與丹曾不止一次對元慎說過那位臨走前說的話:天地育養萬物,萬物迴饋天地;我族已滅,他朝若再遇覆滅之險,這僅存的半絲血脈亦可為眾生犧牲。


    那位曾曾曾曾曾祖母,不舍地看著自己還隻是個嬰孩的兒子,說了聲:去矣。


    當葉空歸吾帶著曾…祖母已化靈逝去的消息找到飛羽洛溪時,整個幻靈族為之舉哀百年。


    隻有他們知道,所有的寧靜美好都是因為有人為他們用生命擋住了災難。


    世人無從知曉也不必知曉,但幻靈族人卻永遠都忘不了,那個覆滅了的秘族曾經何其榮耀地存在過!


    所以,白與丹在飛羽洛溪的地位是超然的。


    幻靈族人對白與丹的敬多過愛,包括她的家人。這也造就了她強硬的性格,一句:我看上的男人一定得是最優秀的。不由分說強嫁給了元慎。


    其實這件事,元慎後來想了很多年都沒想通,他和丹打小一塊長大,一直拿對方當朋友兄弟看待,怎麽就突然有一天穿著嫁衣殺進門來了呢?


    關鍵是,那個瞬間他竟覺得丹美爆炸了,美得令他目眩神昏。於是就這麽稀裏糊塗地一直過到了今天。


    秘境其實就相當於一個縮水版的地球空間,飛羽洛溪比不上北方狐族北暝雪國的廣袤、更及不上鮫族遼闊獨占偌大的海洋空間。但算起來也不小了,族人發展到今時今日也不下百萬。


    白與元慎自成年開始便已經是許多幻靈女子的心儀對象,但誰都不敢去寫個情書神馬的,因為白與丹實在太蠻橫了。哪個幻靈女子多看他一眼,迴頭分分鍾就會被扔到溪裏泡水。


    元慎最初開始慫老婆,一方麵是真的打不過,第二方麵則是那個永遠麵無表情黑麵煞似的守護神——葉空歸吾。


    葉空歸吾本不是幻靈族人,當年他帶迴白與丹先祖的死訊之後,就安心地在飛羽洛溪裏住了下來。像個死忠的家奴一般,寸步不離地守著這一絲血脈,直到白與丹出生。


    沒有人問過歸吾的來曆,也沒人提起當年發生在地心裏的事情。


    葉空歸吾的心裏也像上了把鎖,而唯獨能將之打開的人隻有白與丹。兒子白與飛出生之時,丹請求當時的守境使抹去幻靈人對自己和小飛身世的記憶。


    那天,小飛嚶嚶地抓著丹的手,飛羽洛溪全境內下起了一場彩虹雨。雨後,那絲血脈的傳承記憶從此便成了飛羽洛溪最大的秘密。


    對兒子,慣來強橫的白與丹不是不愛,是極愛!


    白與丹不願意兒子像自己那樣活在族人感恩的敬意裏,不要做一尊神邸,要像個普通族人那樣快樂無慮地長大。


    直到她意識到小飛身上似乎缺失了某種說不清的東西時,才決定送兒子出秘境去曆煉。但目前看來,成效不大。


    想到這,元慎不禁有種想捂臉的感覺。真是奇了怪了,自己怎麽說也是幻靈族最強的男人,老婆大人還是那麽個強悍的性子,怎麽到了小飛這兒就成這樣了呢?


    白與元慎迴到南院,坐到歪脖子樹下的搖椅上,想著這些前塵往事。


    其實他也沒問過老婆是不是已經打開了那把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當年地心裏發生的事情,歸吾這老禿驢究竟是什麽來曆。


    不問是因為他知道,如果老婆想說自然會告訴他。而且,九百年前那次失控的暴走事件之後,歸吾就自覺離開了秘境。


    其實並沒人怪他,隻是老家夥覺得自己可能是個禍害。左思右想,元慎突然覺得歸吾離開秘境,極有可能並不是擔心自己再次暴走毀了飛羽洛溪,而是,另有原由。


    想到這,白與元慎指尖亮起一抹朦朧的白光,光亮轉瞬變幻出一片潔白的羽毛,悠悠地飄浮地元慎麵前。他清了清嗓子,手指一記靈力彈出,羽毛開始緩緩轉動。


    “老禿驢,老禿驢,你是不是走丟了?”話音剛落,一道靈光閃過,白與元慎坐直身子雙眼刹地亮起來。


    結果,在看清來人是扶蘇時,便沒好氣地囁了囁牙花子,躺迴到椅子上去。


    “傳音羽啊。”扶蘇笑笑走到元慎身邊坐下,拎起茶壺晃了晃發現是空的。


    元慎睨了他一眼“幹啥,大半夜來我這兒喝茶?你們潤廬停水了嗎?”


    扶蘇也不跟他鬥嘴“請教你個事兒。”


    嗬嗬,元嗔斜眼瞅了瞅扶蘇“這麽客氣,說吧。”


    “元慎,你聽說過謁靈者嗎?”扶蘇雙手交握,雙肘撐在兩邊膝蓋上,側著頭很認真地盯著元慎。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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