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雲州軍布下的天地三才陣中,指揮塔上,突厥降將馮漢青臉色蒼白,恐懼中倒抽一口冷氣。那些弩車,竟是威力驚人的強攻弩車!


    馮漢青捶胸頓足,悔恨自己未能預見——李遙的軍隊怎麽可能不裝備重型弩車?


    這種武器不僅對密集衝鋒的騎兵有著毀滅性打擊,對行動中的步兵集群同樣是巨大威脅。


    盡管雲州軍前鋒同樣裝備了大量由戰馬牽引的弩車,但在他倉促的一瞥中,不論是數量、威力還是射程,都遠遠不及潛龍關上的瀘州城軍械。


    若是兩軍對射,雲州軍無疑會一敗塗地。


    “李遙這狡猾的家夥,才幾日不見,愈發不可小覷了!”


    馮漢青在心中怒吼,隨即對傳令兵下令,“立即傳令先鋒隊與跳蕩隊,加速衝鋒!”


    “遵命!”


    傳令兵即刻登上指揮塔,揮舞三角令旗,傳達馮漢青的新指令。


    接到命令的先鋒隊與跳蕩隊將領,立刻催促士兵加快步伐,縮短與潛龍關守軍的距離。戰鼓聲隨之加劇,如雷鳴般緊促。


    而潛龍關營地內,大將張合麵對疾風驟雨般逼近的突厥聯軍,卻如磐石般沉穩,不動聲色。


    他身後的大戟士陣列中,精英戰士們亦是冷靜異常,有條不紊地填充箭矢,調整弩車角度。


    “九百步!”


    “七百步!”


    “五百步!”


    張合眼神如炬,沉著報數,手執三尺長劍,劍尖直指逼近的突厥騎兵。至五百步之際,他猛然高喝:“放——”


    “放!”


    “放!”


    “放!”


    如同雷霆轟鳴,箭矢如龍騰空,漫天粗獷的箭矢瞬間化作死神冰冷的鐮刀,無情地收割著每一寸被它們觸及的生命。


    無論你是草原的駿馬,還是漠北的勇者,在這弩箭之下,萬物皆歸於平等。


    霎時,箭矢破空的銳嘯與無人駕馭的戰馬相撞的轟響,交織著重傷未亡的突厥騎士與戰馬撕心裂肺的哀嚎與尖叫,震撼了整個潛龍關隘。


    齊格木與薩拉赫再次從死神手中僥幸逃脫,眼眶泛紅,心中如刀割般疼痛。


    這一波漢軍箭雨過後,兩支突厥遊騎損失皆逾三成,但幸甚,他們距離潛龍關已近在咫尺,隻需片刻,即可讓手中彎刀飲上漢軍之血。


    “突厥王國的勇士們,報仇雪恥,建功立業的時刻已至眼前!”


    “漢軍步兵已無暇再裝箭,緊跟我的步伐,衝上去,以彎刀斬落這些卑鄙漢人的頭顱,以鐵蹄碾碎他們的身軀,為草原上犧牲的兄弟們複仇!”


    “殺!”


    齊格木策馬狂奔,發出震天的咆哮,不顧那被隆隆馬蹄聲淹沒的呐喊能否傳至身後每一位突厥戰士耳中,隻為宣泄胸中沸騰的怒火。


    “殺!”


    “殺!”


    “殺!”


    緊隨著的,是齊格木的親兵,他們竭盡全力的喊殺聲穿透了雷鳴般的馬蹄聲,直擊還在疾馳衝刺的突厥騎手心靈深處。


    經曆兩輪箭雨洗禮,幸存的突厥士兵如同雙眼充血的野獸,因腎上腺素的激蕩,嘶吼著,不知疲憊。


    另一邊,潛龍關營地內。


    大將張合在命令大戟士完成兩輪弩車齊射後,即刻喝令:“大戟士,撤退!”


    “藤甲兵,全軍出擊!”


    號令之下,大營最前沿的大戟士方陣迅速輕裝後退,有序撤離。


    而方陣間特意留出的通道上,身材魁梧、披掛重甲、持大戟的並州狼騎如潮水般湧出,向著潛龍關前線衝鋒。


    因仰攻的視角限製,突厥騎兵隻見撤退的大戟士,卻未察覺逆流而上的並州狼騎和藤甲兵,誤以為漢軍欲逃。


    領頭衝鋒的突厥將領薩拉赫,麵露猙獰,怒吼道:


    “漢軍想逃?追,斬盡殺絕!”


    “殺!”


    隨即,薩拉赫坐騎,那渾身漆黑、肌肉虯結的汗血寶馬騰空而起,載著他首當其衝,闖入潛龍關。


    然而眼前一幕,是黑壓壓一片身披重鎧、執長柄大刀的並州狼騎和藤甲兵。


    並州狼騎們揮舞大戟,迎著晨光列陣,數萬柄陌刀構成的“刀牆”在陽光下閃耀著刺眼的光芒,直刺薩拉赫的雙眼。


    “藤甲兵,‘壁式推進’,全軍突擊,殺!”


    “殺!”


    片刻之後,當突厥聯軍左右兩翼的遊騎不顧生死衝擊潛龍關時,正遭遇了采用“壁式推進”的並州狼騎與藤甲兵正麵碰撞。


    刹時,這些囂張跋扈的突厥騎兵體會到了昔日瀘洲大營中,雲州軍主將馮漢青與其麾下雲州突騎在麵對重甲藤甲兵時同樣的絕望與恐懼。


    上萬藤甲兵,高舉大戟構築成的“刀牆”,仿佛能將天際劈開。


    他們一致揮刀猛劈,每一次“刀牆”落下,猶如平地驚雷,所及之處,人仰馬翻,哀嚎遍野。


    一時之間,潛龍關迴蕩著突厥騎兵絕望的唿號,伴隨著戰馬驚懼的嘶鳴。


    轉瞬間,潛龍關的天空被鮮血染紅,肉塊橫飛,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血腥氣息。


    突厥將領薩拉赫引領部下,率先衝鋒的騎兵在藤甲兵的刀光劍影中紛紛隕落,身軀與頭顱分道揚鑣。


    誠然,薩拉赫與其麾下的蔑兒乞部隊,並非未嚐試過反擊的可能。


    他們曾試圖利用戰馬疾馳的慣性,如怒濤般衝擊藤甲士兵的防線;


    亦曾舍棄馬背,手持曲刃短刀,與敵人展開殊死肉搏;


    更有甚者,在藤甲兵利刃落下前,借馬背之力騰空而起,如鷹擊長空般直插敵陣,誓要血戰到底;


    總而言之,薩拉赫與另一名突厥將領齊格木麾下的遊騎,嚐試了所有能想到的破陣之法。


    然而,在重甲包裹的藤甲戰士麵前,這一切反抗都顯得蒼白無力。


    突厥騎兵手中的彎刀,對身穿重甲的陌刀勇士幾乎無從下手。


    少數持錘、啄、斧、鞭等重型兵器的士兵,由於勢單力薄,也無法對陌刀戰士造成有效傷害。


    利用馬匹衝刺的力量雖偶有成效,卻微不足道。


    高大的戰馬,在密集如林的陌刀與堅盾麵前,目標過於顯眼,往往未及接近藤甲兵,就被鋒利的陌刀斬為數段。


    即便是寥寥幸存的戰馬,僥幸躲過前排的刀盾,後排的陌刀戰士已整裝待發,立即填補缺口,將突厥騎士連同戰馬一並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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