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入口距離也不過一裏的路,隊伍走的慢,沿途看了半晌。


    在入口山腳有一長亭,在此處下了車。


    長亭周圍的景色,可謂花團錦簇,各類花卉盛放開來,相互點綴形成一幅斑斕的畫卷,人處其中,恍然有勃勃生機之感。


    深紅、淡粉、淺紫,嫩黃,爭相鬥豔,此刻,一眾鶯鶯燕燕下車圍了過來,李紈,鳳姐,秦可卿,三個才二十歲左右的小媳婦,一身打扮,皆是雍容華貴,人比花嬌。


    寶釵黛玉湘雲,迎探惜三春姐妹,還有圍著她們的一群小丫鬟,感受原野風光,往日的嫻靜,這一刻都化作歡快活躍。


    明媚的陽光之下,人與花,盡顯嬌豔。


    從長亭向山上的小道,用水泥鋪成,上麵用鵝卵石點綴,形成花草竹石圖樣。


    道路兩旁移植的花卉,如今都已盛開,蝴蝶蜜蜂飛舞,好不自在。


    黛玉湘雲左右伴著老太太,賈瑛便陪著老母親一旁,目光示意,狗腿子李貴茗煙等幾個立刻湊了過來。


    “你們隨蓉哥兒一道,先上去半山閣樓候著。”


    幾人領了命,請了賈蓉,便一溜煙往山上跑去。


    見眾人都下了車整頓妥當,賈瑛才對老太太說道,“老祖宗,山路有些距離,前頭這一段有些坡度,您先坐坐軟轎,後麵平緩了,咱們再慢慢走一走。”


    老太太說道,“好,好,寶玉,都聽你安排。”


    賈瑛擺了擺手,二十來個健婦抬來五頂軟轎,賈瑛請老太太,薛姨媽,邢夫人,老母親,尤氏五人坐下。


    “老祖宗,你們都有了年歲,便坐軟轎上一程,我們就後頭慢慢走上去。”


    五人坐上軟轎,各有四個健婦抬著,兩側丫鬟嬤嬤們陪著,走在前頭緩步而上。


    台階都是石頭水泥漿砌,寬度適宜,雖幾人並排,也不顯得擁擠。


    況且上山也不是直接一路就奔著目的地,眾人時走時停,各自賞花撲蝶,自得其樂。


    黛玉的身體體質畢竟不如寶釵湘雲那般,隻慢慢地走,賈瑛看顧著她,兩人便落在了後頭。


    “林妹妹,咱們不用去追她們,走兩步歇兩步便是。這一路的景觀,都是請了建築大師設計建造而成,雖然不是一步一景,但畢竟都和府裏不同,慢慢看過去便是。”


    賈瑛擎著手,黛玉搭著他緩步拾級前行,黛玉看著山道,幹淨的台階,全都是一整塊成型,有時還會和兩側的山石連成一體。


    “二哥哥,這山路為何這般奇怪,看似一體,又不像是鑿石為階。”


    ?賈瑛笑了笑,“林妹妹,這是因為采用了一種特殊材料,它有塑形功能,參雜一些沙石,便可以造成這種山石一體台階。”


    ?“正是有這個材料,這山道建造,難度下降百倍,我也才決定把莊園建在山上。”


    黛玉停下腳步,細細看了看台階,說道,“二哥哥,這材料這般厲害,若是用來修建城牆,或者河堤,豈不是能減少大量人力?”


    賈瑛說道,“林妹妹,你真聰明,這麽快就想到了這些,這材料朝廷是知道的,去年父親和大哥哥去了山東,便是負責疏浚河道,修理河堤,主要用的就是這種材料。今年黃河淩汛,那河堤都順利通過了檢驗。”


    黛玉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二舅舅前些日子得了朝廷嘉獎,是否就因為此事?”


    賈瑛點頭稱是,“是的,妹妹小心,下麵幾個台階要陡一些。”


    黛玉看了看腳下,便抬頭白了他一眼,“這才陡了多少,哪裏就磕到我了。”


    賈瑛見她這傲嬌可愛的小模樣,笑了笑,心裏暗道,‘這台階沒磕到你,但妹妹你磕到我了呀。’


    “喲,誰磕到了,林丫頭磕到哪了?”


    這時,前頭轉彎的地方,一塊靠背大石後麵,寶釵的聲音響起。


    黛玉聞聲看去,說道,“寶姐姐,你怎麽也落在後頭了。”


    賈瑛也打了聲招唿,寶釵迴道,“光顧著看花看景了,就走的慢了,偏偏你們兩個更慢。”


    賈瑛笑道,“林妹妹好容易出來一趟,就是要慢慢一路賞過去,那才不負好春光,慢一點,景色便多了一點。”


    寶釵說道,“寶兄弟這話卻是實話,我們常年隻在屋裏,最多看看府裏的假山假水,雖也有些花草,又不免刻意俗氣了些,總不如這真山真水,自然生長的花花草草,更加賞心悅目。”


    這時又有一個笑聲響起,“寶姐姐此話有謬,這道旁的花花草草,不也是愛哥哥請人刻意雕琢的麽,依照寶姐姐的意思,卻非完全自然生長,倒應該也有一半俗氣才是。”


    三人聞聲向前看去,正是迎探惜三春和湘雲四人,還有幾個丫鬟跟著。


    寶釵笑道,“雲丫頭,雖確有一半俗氣,但也有另一半的自然,這足以令我們樂在其中了。”


    賈瑛看著寶釵,心裏歎了口氣,‘心高氣傲的寶姐姐呀,和這些妹妹們在一起,終究是缺了一絲底氣。’


    ‘家世差的太遠,又沒有一個靠山強援,隻一個年長優勢,事事都要爭個強勢,卻恰恰是沒有底氣的體現。’


    賈瑛笑道,“寶姐姐,雲妹妹,花與景都不是重點,我們賞的是自己的心,觀的是自己的情,自然還是俗氣,皆不重要。古人常說,‘寄情山水’,山水常在,人不常有。”


    探春點頭接道,“二哥哥言之有理,我們今日不來,這些花兒自在這裏盛開,但卻少了欣賞它們的人,現在我們來了,我們的喜悅和歡快,未必就不是它們的。”


    湘雲拍手笑道,“愛哥哥說的是,三姐姐說的也是,管它自然還是俗氣,都不是重點,有能夠欣賞它們的人,才最最重要。”


    惜春伸手攬過一株丁香花,微微湊身過去聞了聞,“清香淡雅,為何是同樣的花,二哥哥這裏的,就是和府裏的感覺不一樣呢?”


    迎春也攬過一株茉莉,正靜靜看著,這時接過話,說道,“也許是因為這裏的花,都聽過山間的泉,看過田間的麥,淋過春天的雨,吹過夏季的風,染過秋日的霜,也眠過冬天的雪。”


    迎春說完,探春、惜春、湘雲三人似有若悟,寶釵黛玉兩人皆是沉默,隻怔怔地看著道旁的花。


    賈瑛看了看幾個小姑娘,好像都有些陷入一種傷懷之中,忙打斷她們,笑道,


    “好了好了,二姐姐這是真的要‘寄情於花’了,這裏與府裏感受不同,自然是因為你們賞花的心情不同了。”


    賈瑛剛說完,眾人都惱了,湘雲氣道,“愛哥哥,你怎麽老這麽煞風景,我正感懷二姐姐的話呢,你真可惡。”


    賈瑛笑道,“怎麽,雲妹妹才多大,就開始傷春悲秋了?我費了這麽大的功夫,就為了請老祖宗出來,然後把你們也帶出來,可不是讓你們對景傷情的,雲妹妹,你們可不能辜負我的一片好意。”


    寶釵這會迴過神來,也跟著說道,“寶兄弟說得對,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正該好好樂一迴才是。咱們已經落下很遠了,也別停了,快追上去吧。”


    這時,前頭又有幾個丫鬟下來,“姑娘們,寶二爺,老太太在一個亭子下了轎,正尋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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