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滿臉的不服氣,硬挺著身子,仰著脖子,鼓著腮幫子看著賈瑛。眾丫鬟此刻不由都有些心急。


    賈瑛看她這模樣不由有些頭疼,晴雯的脾性自己知道,有這個反應也是正常,賈瑛原以為自己給她們立規矩。


    不再像“賈寶玉”那般,這些丫鬟應該會有所改變,隻是現在感覺,她們還是會慢慢變成原本的那個樣子。


    賈瑛不由反思自己,歎了口氣,看來現在就算懲罰了她們,她們未必會理解,隻會在心裏恨上寶釵,而不懲罰她們,又會迴到原點。


    現在寶釵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的親表姐,在這裏是主子,什麽時候都能輪不到一群丫鬟來說她沒規矩。


    賈瑛思索一陣,怒火暫褪,緩聲說道,“好了,都起來吧,去搬了墩子過來坐下。”


    聽出賈瑛的語氣好像消了怒意,八個丫鬟稍稍緩下心來,晴雯挺著的身子一下癱了下去,茜雪綺霰兩人將她扶了起來。


    麝月、秋紋、檀雲、香菱幾人搬了墩子過來,在炕前圍了一圈坐下,賈瑛看了看她們,歎道,“你們真的知道自己錯哪了麽?”


    眾人麵麵相覷,襲人想了想,說道,“我們不該評論寶姑娘,還傳了出去。”


    賈瑛點了點頭,“平日裏你們不管去了哪個院子,大大小小的管家嬤嬤,誰都給你們幾分臉麵,一個個挺胸抬頭,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晴雯癟起嘴,委屈起來,“婢子們哪裏敢,還不都是二爺給的體麵。”


    叫晴雯還是這副模樣,賈瑛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點了點她,喝道,“你還委屈上了,這裏就你膽子最大,平時我不管你,你就肆意妄為,現在居然還敢頂嘴。”


    晴雯低下頭,不敢在說話,賈瑛怒意未減,又說道,


    “寶姐姐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們覺得不對,跟我說就是了,我自會處理,輪不到你們去議論。你們都知道我的規矩,怎麽這會倒全都給忘了?”


    襲人說道,“二爺,婢子們都知道錯了,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襲人說完,其他人都紛紛點頭,賈瑛並不理會,又冷聲說道,“既然你們都知道自己錯了,這次暫且記過一次,再有下次,不管是誰,都不用在屋裏伺候了。”


    賈瑛說完,一眾丫鬟都急了起來,她們本以為賈瑛已經消了怒氣,哪會想到突然就來了這麽一下子。


    這可比讓她們跪一兩個時辰,還要顯得嚴重,以前賈瑛可從沒說過攆她們出去的話。


    襲人直接撲過來跪下,扒著賈瑛的腿哭了起來,“二爺,您還是懲罰我們跪下吧,可別說這種話,二爺,我們都知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其他人也都跟著撲了過來,香菱慢了兩步,隻得跪在後頭。


    晴雯也哭著說道,“二爺你別說攆我們出去這樣的話,您幹脆打死我們,反而還幹淨些。”


    賈瑛不耐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都哭什麽,隻要你們謹守本分,又怕什麽,這次沒有重罰你們,隻是不想不教而誅。


    “暫且先記下,誰再還有下次,二罪並罰,就去山莊裏養花吧,反正你們也都挺喜歡哪裏。”


    “記住,以後不管是寶姐姐,還是別的誰,你們心裏有事,就直接給我說,怎麽說都可以,我不會怪罪你們,但絕不允許在私底下議論怨恨,都清楚了嗎?”


    一眾丫鬟都委屈巴巴地點頭稱是。


    “行了,都起來,把眼淚都擦幹淨,寶姐姐的事不罰你們,但這次是真氣到我了,都過去那裏站著,站直了。”


    說完便不再理會她們,賈瑛翻了個身躺下,襲人上前替他將毯子蓋好,帶著一群丫鬟圍著書案整齊罰站。


    雖不罰跪,但還是得罰站,立一下規矩,終究也隻是一群小丫鬟,年紀也就初中不到的水準。


    賈瑛平時寬容多恩,又偶爾讓她們狐假虎威,畢竟由於她們是賈瑛屋內的大丫鬟,連鳳姐管家的時候,都會給她們一些麵子,長此以往,實在容易助長她們的不良習氣。


    現在就敢擅自議論寶釵,未來未必就不會議論黛玉和三春姐妹。如今小毛病還得早點改了,也免得將來再釀出大禍。


    九個丫鬟圍成半圈站好,都是垂淚低泣的模樣,除了香菱一個實屬被連累,其他八人被罰卻是一點都不冤枉。


    “往日我對你們還是寬待放縱了,晴雯,你給我說說,你們覺的寶姐姐不好,為什麽憋著都不和我說,把怨憤藏在心裏?”


    晴雯微微抬頭,擦了下眼淚,說道,“姨太太是太太的妹妹,寶姑娘是二爺的姊妹,她們來府裏又是客人。”


    “婢子們想著,說不定哪天她們就搬走了,這些事,我們忍一忍就是了,所以就一直沒說。”


    賈瑛想了想,又問道,“嗯,除了這些,你們心裏還藏了什麽。”


    “寶姐姐先不說了,林妹妹,府裏的三位姑娘,環兒琮兒蘭兒他們,還有兩府的幾位奶奶,你們心裏是不是也藏著什麽,現在都給我老老實實說出來。”


    襲人迴道,“二爺,這絕對沒有了,府裏的各位奶奶,姑娘少爺,還有林姑娘,婢子們萬萬不敢心有不敬。”


    “他們每次過來,我們都是盡心接待,從來沒有過怠慢。而且,四位姑娘們,和三位小少爺,他們每日都是跟著二爺一起。”


    “二爺還會親自教導,從不逾禮越矩,平日對我們這些丫鬟也極為寬容,我們怎麽對她們生出嫌隙。”


    其他人也紛紛讚同點頭,賈瑛見此便繼續說道,“沒有就好,那此事就到此為止。”


    “寶姐姐和府裏的姑娘們一樣,也是主子,你們要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要恃寵而驕,院裏再不許再出現這種議論。”


    “襲人,管好外頭的幾個小丫頭,墜兒篆兒兩個口不擇言,打十戒尺,晴雯罪魁禍首,打二十,秋紋碧痕兩個各打十五,等你們罰站完了再實行。”


    賈瑛說完,眾人都放下心來,這迴算是過了關了,晴雯、秋紋、碧痕三人雖然還要罰打戒尺,但也不敢再對寶釵生出怨念。


    隻是都深深恨上了茗煙葉媽母子倆,其他人也紛紛對茗煙起了不滿。


    這些事賈瑛心裏自然明了,茗煙今兒對自己表忠心,得罪屋裏所有丫鬟,還在她們麵前出賣薛姨媽和寶釵,自個兒送上了把柄。


    付出這麽大的代價,賈瑛也不能不護著他,便又交代起來,


    “茗煙和葉媽我還有用,接下來你們隻當無事發生,該怎麽樣還怎麽樣,不許讓姨太太和寶姐姐發現異常。”


    眾丫鬟點頭稱是,晴雯三個雖心有不甘,迴應也是不情不願,但也隻得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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