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門窗改換,是先緊著將老太太的榮慶堂換完,暫時將所有人工都集中過來,隻花了半日就全部改裝完畢。


    老太太在綺霰齋待了大半日,賴大家的過來匯報改裝情況,賈瑛和黛玉等姑娘就陪著老太太一起迴了。


    現在的榮慶堂,一水的玻璃門窗,裏頭窗簾沒有關閉,陽光直接照射進去,現在外麵都能很清晰地看見裏麵的光線。


    進了屋裏,眾人四處看了看,雖然不似賈瑛西莊那裏貼了瓷磚、又刷得白亮的屋子明亮。


    但比之往常,如今卻是光亮盡顯了。老太太看著甚是滿意。


    窗簾是一層紗一層錦,試著將紗拉了起來,光線暗了一點,不似直射那般晃眼。再把窗簾也拉上之後,屋裏才漸漸昏暗了下來。


    賈瑛讓人把鋼琴抬了進來,隻是黛玉的碧紗櫥有點小,實在放不下,放其他地方也占了空間。


    賈瑛想了想,便對老太太說道,“老祖宗,我看不如這樣,等明日綺霰齋改裝完了,我以後就搬到那裏去睡吧。”


    “絳雲軒以後就都給林妹妹用了,碧紗櫥確實小了點,我搬出去,林妹妹也方便一些。”


    現在和黛玉一起同起同睡,已有了半年多,兩人的親近感也都培養起來了,黛玉七歲過半,再一起住的話,就不大好了,這事還得自己提出來正合適。


    王嬤嬤聽到賈瑛要搬出去,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滿臉期盼地看著老太太,心裏直念叨著,


    ‘老太太,趕緊同意啊。’


    和王嬤嬤同一個想法的,自然是寶釵了,聽到賈瑛要搬出去,不再和黛玉住一起,她心裏就是一陣雀躍,都忍不住想鼓掌了。


    老太太這時也有些愣住了,賈瑛從生下來就在這屋裏,雖然總有一天會搬出去,卻不想來的這般猝不及防。


    心裏雖有萬般不舍,考慮到黛玉的年紀,現在賈瑛搬出去,也確實合適,自己不應該阻攔。


    老太太拉過賈瑛抱進懷裏,忍不住哭了起來,“寶玉,從你生下來的那天開始,就一直在這屋裏長大,現在一下要搬出去,我這心裏,就像身上少了塊肉,祖母舍不得你呀。”


    賈瑛被老太太這番情緒帶著,也有些傷感,鴛鴦琥珀翡翠等丫鬟,也基本是從小就陪著賈瑛慢慢長大的,這會兒都跟著嗚咽了起來。


    黛玉見這般場景,心裏不由有些自責,‘要不是我,二哥哥就不用搬出去,離開外祖母了吧。’


    賈瑛一手抱著老太太,一手朝著黛玉招了招手,黛玉過來,賈瑛將她拉著,推到老太太懷裏。


    “老祖宗,我就是在外頭,又不是搬出了府,再說了,這不是還有林妹妹,在這裏陪著你嗎?”


    黛玉領會了賈瑛的意思,便緊緊靠著老太太說道,“老祖宗,二哥哥說的對呀,他隻是換了個地方住,每天起來,不還是要來老祖宗這裏請安的嘛。”


    老太太又緊緊抱著黛玉,“玉兒,這個我都知道,寶玉總是要搬出去的,現在這一天突然到來,我就是忍不住有一點難過。”


    賈瑛向鳳姐李紈兩個使了個眼色,兩人立馬上前扶著老太太插科打諢起來,寶釵拉著三春姊妹也湊了上來,好歹把老太太給哄好了。


    賈瑛要正式搬出去,搬的就不是他一人,屋裏大大小小的丫鬟,還有嬤嬤們,都要一同搬過去。


    綺霰齋現在的東西也不夠齊全,老太太一一過問,細細張羅,鳳姐李紈兩個帶著婆子媳婦們忙前忙後。


    第二天上午,先是改裝工人齊上陣,將綺霰齋改裝完畢,接著王夫人親自來到現場指揮,鳳姐李紈兩個招唿,一兩百號人過來搬家布置。


    賈瑛看著他們忙活,完全插不上手,便懶得理會,由著她們折騰了。


    這日正巧又是家學旬假,賈瑛無所事事閑逛,張若錦這時找到賈瑛,


    過來迴話說道,“二爺,上次您說的那八個人,小的們昨兒晚上去傳過話了,現在都在府外,您什麽時候抽空見見他們?”


    賈瑛正閑著無聊沒事,便朝他擺了擺手,來到外麵迎賓的外書房,張若錦、錢啟、茗煙、墨雨等小廝書童跟著一道過來伺候。


    張若錦出去接了那八人進來,見賈瑛上坐,紛紛拱手行禮問好,


    “賈琛見過寶兄弟。”


    “賈萍見過寶二叔。”


    “賈菌見過寶二叔。”


    “見過寶二爺。”x5


    賈瑛一一審視過去,大大小小八個人,最大的是賈琛,差不多也有十六七歲了。


    最小的就是賈菌,隻比賈蘭大了一點點,其他的也都在十到十四五歲的樣子。


    穿著上,八個人都比較樸素,看得出來,衣服都是有些年頭的,但也都比較幹淨。


    賈瑛看了看他們的眼神,賈家的三個,都較為清澈,隻是略帶有一些疑問,五個非賈家的人,則都透著一些明顯的忐忑。


    賈瑛坐在上頭,架著二郎腿,看了他們八個一頓,心裏稍稍有了點印象,才對他們說道,“都不用緊張,你們都先坐下吧。”


    賈琛先拱手拜了一禮,才應是到旁邊坐下,其他人見此也跟著他的做法,一一歸坐,茗煙墨雨又給他們端了茶來。


    賈瑛看向賈琛說道,“琛大哥,這次請你們過來,主要是想了解了解你們。”


    “前段時間,環兒和琮兒從家學裏迴來,跟我說,家學裏的學習環境不是很好。”


    “但你們幾個人沒有受那些影響,讀書比較認真刻苦,所以,我今兒才請你們過來,見一見你們。”


    八個人聞言心中都是一喜,寶二爺這話,分明是聽了環少爺和琮少爺的話,對他們有些好感。


    都紛紛起身連稱不敢,有幾個心裏有些激動,臉色都有些漲紅。


    賈瑛伸手向下點了點,讓他們都歸坐,又繼續說道,“這幾日我也找人了解了一下你們的情況。”


    “琛大哥,我聽說伯父伯母已故多年,這些年來,你一直靠著族裏的月例過活,沒有向別人伸過一次手。”


    “自尊自愛,讀書也非常認真刻苦,在賈氏子弟之中,這種品質非常難得。”


    賈瑛說完,賈琛便連忙說道,“寶兄弟言重了,若不是政叔看重,我早已餓死街頭了。”


    “這些年,我一直謹記政叔的教誨,要好好做人,好好讀書,我一刻也沒敢忘。”


    賈瑛點了點頭,對他的話還是有些相信,七八歲就開始這樣,堅持到現在十六七歲,這些事情是裝不出來。


    “琛大哥,你現在十六歲了吧,我聽說你在家學都是名列前茅的,有沒有信心進學?”


    賈琛聞言不禁低下頭,臉色有些羞紅,“寶兄弟,我覺得現在應該還差了些,準備再過兩年再下場一試。”


    賈瑛聽了也不由有些尷尬,賈珠十四歲中秀才,算是天賦不錯了,不能拿同樣的標準去要求別人。


    賈琛的天賦未必及得上賈珠,而且師資力量也相差懸殊,生活環境更是天差地別,現在問他這個問題,確實有些難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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