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大理寺從廊橋祭祀堂裏取來的那些證物,也都讓吾九九好生檢驗過,不得有誤。」


    平安點頭如搗蒜,臨走前,還是忍不住拉住任阮,有些擔憂:「姑娘,您確定聖上的意思是叫您再迴禦書房說話嗎?」


    隻是一個眼神和頷首,若是會錯了意思,自家姑娘豈不是要撞得一個擅闖禦書房的罪名。


    搞不好,一個意圖刺殺的帽子都得扣下來。


    不是她草木皆兵,隻是近來身邊危機險境一重接著一重,實在叫人不得不防。


    任阮抬了抬下巴,篤定道:「放心吧。」


    在衙察院混了這麽些日子,早被謝逐臨那個狗隱晦的眉來眼去鍛鍊出來了。


    她現在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比從前單憑畫像師對麵部結構敏感的本事要強多了。


    更何況這個楚詢,也是常年和謝逐臨廝混在一起的,兩人之間的一些透著別樣意味的小動作,還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任阮很是自信地,在黃公公的帶領下從偏殿門繞迴了禦書房。


    然而她才昂首挺胸地邁進門檻,聽到動靜抬眼看過來的楚詢就給了她當頭一棒:「還有事兒?」


    ……?


    不是您老有事兒嗎?


    任阮勉強收了收下巴,笑得很不太自然:「不知道聖上可還有什麽要吩咐臣女的?」


    楚詢低頭繼續批改奏摺:「你若無事,就退下吧。」


    任阮:??


    這種私下留堂的事兒,要是挑的清清楚楚就沒意思了啊!


    還是說,她真的會錯意思了?


    任阮思緒急轉,試探性地問道:「昨日禦書房匯報之時,聖上為黃公公所言的涼州之事匆匆離去,想來已經知曉了謝大人在路途中的發現了吧?」


    她想起這些天在京都聽聞眾多大人被革職的消息。


    幾乎每日,都有列隊的帶刀禦前侍衛縱馬從京都各處小巷疾馳而過,抄家問罪,身後隻餘一片哭喊連綿。


    「太後從除夕到現在,雖被變相禁足了一段時日,到底這麽多年把持朝政的根基在那裏。」


    「這樣短的時日,哪怕聖上再變著法地清除著其黨羽,現下的太後背後的勢力,還是不可小覷。」


    她道:「但是聖上此次,卻沒有阻攔臣女與傅大人繼續將這直指太後的神像分屍案繼續查下去。」


    「大約也是因為,聖上這一迴是準備徹底動手了吧?」


    楚詢手中的禦筆猛然一頓。


    鮮紅的硃砂滴落在金色的紙張上,氤氳出一片血色般的漣漪。


    他似笑非笑:「雘郡君,你好大的膽子。」


    天家陰私,成王敗寇,動輒就是伏屍百萬。


    她竟敢將這樣忌諱敏感的政事,光明正大地拿到禦前剝得精光。


    任阮不卑不亢地冷靜道:「聖上明鑑。臣女的大膽,是為忠心赤膽。」


    楚詢麵色看不出表情地盯住她良久,才將手中的禦筆往桌上重重一摔。


    「雘郡君,你比你那位姓謝的未婚夫,倒是更會揣測聖意些。」


    聽得上麵沉下的語調,任阮提起的心反而一鬆。


    這話的意思,便是她猜對了。


    楚詢的確是要單獨將她留下說話,並且方才她試探的那些點,想來也正是精準命中。


    「這樁神像分屍案是要查,而且是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從龍椅上站起來,頎長的身形立在高處,威壓頓生。


    「而且這樁褻瀆神像,不敬先祖,咒毒大夏的罪名,一定會落到太後身上。」


    「你明白嗎,雘郡君?」


    任阮眼睫顫了顫。


    果然,這個被太後幹涉朝政仍母慈子孝多年的蟄伏新帝,終於要開始露出他的獠牙了。


    這樣的罪名……他想要的,看來還不止是太後的落馬失勢。


    其間深意也就是說,無論最後的指使之人是不是太後……太後賈氏,甚至賈氏一族的命。


    楚詢已經勢在必得。


    「臣女明白。」


    「既已明白,便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楚詢重新揀起筆,「也叫朕擦亮眼瞧瞧,雘郡君的大膽,究竟夠不夠的上稱一顆忠心赤膽。」


    任阮卻遲疑了一下,沒立刻動。


    「聖上恕罪,臣女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楚詢已經收斂了周身威壓,麵色和緩地批閱著奏摺,隨口應道:「說。」


    「這神像分屍案的死者,聖上真的不認得麽?」


    禦筆在空中停滯了一下。


    楚詢抬眸看她,唇角勾起冷笑:「雘郡君這是什麽意思?」


    「質疑朕,還是懷疑朕?」


    「臣女不敢。臣女隻是私以為聖上或許有些話兒,不願意當著傅大人說。」


    不願意當著傅重禮說,就願意告訴她了?


    楚詢斜了眼覷著下頭的少女,覺得她自信得與那姓謝的如出一轍的德行,實在欠揍。


    好在為身一國之君的理智尚在,楚詢默默深唿吸了一口,坦然道:「朕的確不認識。」


    「但她的臉,你應該比我更眼熟啊,任畫像師。」


    「是。這位死者,生得與太後賈氏很有幾分相似。」任阮點頭,「除此之外,還有那臨月軒中的範答應,簡直和死者生得一模一樣。」


    甚至就仿佛,神像分屍案的死者,就是範答應年輕時候的樣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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