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剛剛沒有樹木遮擋的土路不同,小樹林的樹蔭擋住了陽光。


    光線暗淡下來,氣溫似乎也降低了。


    尤菲雖與迪奧一起走進去,身體卻在拚命遠離迪奧,兩人之間起碼隔著三米的距離。


    她低著頭,看著路上的泥土和植物,心髒狂跳,手心滿是冷汗。


    不知道走了多久,迪奧停下了腳步。


    尤菲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停下了。


    她依舊低著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


    耳邊傳來迪奧清冷的嗓音:“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


    尤菲吃了一驚,咬著唇,沉默了幾秒,小聲道:“我、我很小的時候就有記憶了,知道自己是被媽媽撿迴家的。”


    尤菲說完,迪奧卻沒有迴話。


    樹林安靜了下來,隻有微弱的蟲鳴聲。


    尤菲的心中無端升起一種恐慌,心髒越跳越快,好像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許久,在尤菲懷疑自己的心髒就要炸裂的時候,迪奧忽然笑了。


    “騙子。”


    尤菲刷地抬頭,看向了迪奧。


    樹林光線昏暗,尤菲看不清迪奧的表情。


    但迪奧那雙碧綠的眼睛似乎格外明亮,亮到尤菲能清晰地看到裏麵陰冷黏膩的情緒。


    如蛇在纏繞、勒緊看上的獵物。


    尤菲打了個寒戰,渾身發涼,仿佛真的被什麽纏上了。


    “尤菲。”


    迪奧用紅酒般甜美醉人的嗓音喚她,緩緩走到尤菲身前。


    他俯下身,大手捏住尤菲的下巴,強迫她高高地仰起頭,與自己對視:“我一直在努力把你當作妹妹。”


    “是你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平衡。”迪奧抬起另一隻手,摩挲尤菲紅潤柔軟的唇瓣——因為波紋的治療效果,上麵因接吻磕出來的傷口已經愈合了,無影無蹤。


    迪奧的手帶著寫字練槍磨出的薄繭,刮在嬌嫩的唇上,激起一陣酥麻的電流。


    尤菲瞳孔驟縮,一把拍開迪奧的手,猛地向後躥了好幾米。


    迪奧放下空空如也的手,大步逼進尤菲。


    “你知道嗎?”


    “我現在一碰你,就隻想狠狠幹你。”


    “我們已經迴不去過去的關係了。”


    “都怪你。”


    尤菲連連後退,後背碰到了一棵樹,被迫抵在上麵,停了下來。


    尤菲連連擺手,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隻、隻是親一下而已,別那麽小氣啦。”


    迪奧欺身向前,彎下腰,手撐在樹幹上,將尤菲禁錮在他懷裏。


    兩人離得極近,幾乎是鼻子碰鼻子。


    尤菲能感受到迪奧溫熱濕潤的唿吸,能聞到他淡淡的體香,能看見他臉上細小的絨毛以及……


    仍結著血痂的嘴唇。


    迪奧的唇貼到尤菲耳邊,聲音溫柔得似在跟情人耳語,卻又透出些許冷意。


    “結婚,或者……”


    “我會讓媽媽知道你幹的那些不要臉的事情。”


    迪奧沒有限定是哪些。


    尤菲腦子嗡的一聲,隱隱能猜到這或許不僅僅是指這次親吻,也包括了她為了貼貼做出的不合理的行為。


    媽媽是個非常保守傳統的女性。


    要是被媽媽知道,尤菲不敢相信她會遭到多大的打擊。


    可能會當場暈倒,被送進醫院……


    “迪奧……”尤菲吞了口唾沫,抬手去抓迪奧的袖口。


    迪奧後退一步,躲開尤菲的手。


    “在我們迴家之前,告訴我答案。”


    迪奧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


    身影隱沒在樹林昏暗的光線中。


    “怎麽辦……”


    尤菲歎了口氣,身體順著樹幹,滑落到地麵。


    她舉起自己的拳頭,看著它發呆。


    總不能真的把迪奧揍失憶吧?


    她又歎了口氣,曲起膝蓋,把腦袋埋進去。


    這種情況,物理威脅是完全沒用了的。


    除非她把迪奧打癱瘓,不然他總會有辦法跟媽媽告狀。


    尤菲從小到大,對付迪奧的辦法隻有一個——


    揍。


    現在拳頭沒用了,尤菲發現她竟然沒有其它能牽製迪奧的辦法。


    尤菲的腦海裏浮現出迪奧的話。


    “結婚”。


    她和迪奧結婚……


    從世俗的角度來看,迪奧是個很好的丈夫。


    帥氣、大方、專一。


    但尤菲卻完全沒有想跟他結婚的念頭。


    尤菲不禁有些迷茫。


    她親迪奧的時候,心跳得很快。


    她是喜歡迪奧的吧?


    那為什麽不想跟他結婚?


    是因為太想拿其它氣運點了?


    還是因為被威脅了?


    尤菲想不明白。


    突然。


    樹林裏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


    尤菲抬起頭,瞧見了向她走來的jojo。


    jojo蹲在尤菲身前:“我看你一直不出來,就過來找你了。尤菲,你還好嗎?”


    尤菲搖頭:“我沒事。”


    “你看著可不像沒事的樣子。”jojo坐到了尤菲旁邊。


    尤菲咬著唇,沉默了。


    jojo摸了摸尤菲的頭:“不要自責,這件事不怪你。”


    “啊?”尤菲呆住了。


    為什麽不怪她?


    怎麽看都是她強吻了人家吧?


    jojo微微側身,看著尤菲,眼眸清澈明亮,毫無厭惡或責怪的負麵的情緒:“你還記得詹姆斯嗎?”


    尤菲點頭。


    她記得這人。


    詹姆斯是迪奧和jojo的大學同學,學心理學的。


    詹姆斯需要數據做論文,偶爾會來找她聊天,讓她填表。


    jojo輕輕握住尤菲的手,把它包進溫暖的手心:“其實,詹姆斯不是我的大學同學,他是名心理學醫生。”


    尤菲愣了愣,瞪大眼睛:“你們合夥騙我?”


    jojo握緊尤菲的手,低下頭:“對不起,我們騙了你。”


    青年蜷縮著高大的身體,看起來可憐極了,像隻耷拉著尾巴的小狗。


    尤菲頓時心軟了,問道:“好吧,那你們為什麽騙我?”


    jojo抬起頭,淺藍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尤菲:“你可能沒察覺到……你跟我和迪奧太過親近了。”


    尤菲遲疑了一下,點頭。


    jojo緩緩解釋,嗓音柔和極了:“我和迪奧偷偷給你看過不少心理醫生。你渴望親近的行為,是童年的陰影導致的。”


    jojo仔細觀察著尤菲的表情,見她沒有不適的反應,才繼續道。


    “所以,你親了迪奧並不你故意的,隻是當時死亡的壓力太大,讓你的情況暫時惡化了。”


    “你隻是生病了。”


    “不要責怪自己。”


    生病???


    尤菲驚得張大了嘴巴。


    jojo和迪奧是把她當精神病了嗎?


    臥槽,難怪他們會輪流跟她貼貼,原來這是在看管精神病……


    那個奇奇怪怪的“按摩”,絕對是他們搜來的偏方吧?!


    “尤菲。”jojo輕輕捏了捏尤菲的手,“迪奧……他說了什麽嗎?”


    尤菲合上張得快脫臼的下巴,迴道:“呃,迪奧說要我負起責任,跟他結婚。”


    jojo眉頭緊皺,柔和的嗓音冷了一點:“迪奧他怎麽能這樣?明明他也知道你的情況的。”


    尤菲咬緊後槽牙,心中燃起怒火。


    所以,迪奧是明知道她是“精神病”,還要她負起責任結婚嗎?


    狗日的,差點中計了!


    害得她那麽內疚!!


    等等。


    不管真相怎麽樣,都不影響迪奧把事情告訴媽媽吧?


    尤菲的怒火立馬熄滅了,小腦袋耷拉了下來。


    難怪迪奧會放心jojo進來找她……


    jojo揚起溫柔的笑,似春日的陽光,能讓人放鬆下來:“別擔心,我會好好跟迪奧說,讓他改變想法的。而且結婚也需要父親母親的祝福,但我想他們是不會任由迪奧這樣胡來的。”


    尤菲扯起一抹微笑:“jojo,謝謝你。”


    尤菲想不明白她對迪奧的感情,幹脆不想了。


    不管怎樣,她不願意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其它的氣運點。


    如果迪奧隻是普通的人類,她說不定會同意下來,陪伴他度過百年的人生。


    但迪奧會波紋,壽命目測有兩百歲。


    再加上能讓人不老不死的石鬼麵……


    尤菲不禁打了個寒戰。


    她有種預感。


    不管她答不答應,她都會和迪奧永遠糾纏下去……


    突然。


    jojo握緊了尤菲的手,注視著她的眼睛。


    “尤菲,其實……你可以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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