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倓老人連續遭到暗算,就連廣陵的三位棄徒也都被孟大興的掌力打傷。程桐在一旁聽聞江邊有人慘唿,心中焦急,手中靈壽杖更加肆無忌憚,隻朝著人要害之處打去。接連兩個打漁的就被這杖子打折了大腿骨。那平陽門老頭略微有些了解程桐的武功套路,幾次險險的避過了程桐的杖影,此時打漁人家被程桐打碎腦袋死了兩個,打斷大腿傷了兩個,七個弟兄隻剩下三人,平陽門老頭自己也傷了個徒弟,現下裏四個人鬥程桐倒是有些氣力不支,隻覺得這幾個起落之間似乎就要被程桐打中。


    那帶頭的打漁者高叫了一聲:“孟舵主,這邊的臭小子太厲害了,被他打死打傷我們四個兄弟了,再這樣下去,平陽門的朋友也要折在這裏。”


    孟大興打傷了慶倓老人,向後一揮手,身側幾個侍立的甌夷道弟子登即上來將慶倓老人四個人圍在核心,不許他們輕舉妄動。而孟大興自己飛身而起,直奔程桐身後襲去。廣陵幾人受了孟大興一掌,個個內髒翻湧,總覺得有一口血壓在胸中無法吐出,可見他這掌力簡直是傷人於無形。


    燮飛眼見的那孟大興腳下輕盈步履細膩,從程桐背心過去,對方絲毫沒有察覺,如若被他偷襲得手,那程桐兄弟必然又是如自己這般。也顧不得自身的安危,大吼一聲:“程桐,小心身後。”


    這一聲格外的受用,程桐聽聞身後有人唿喊,將身子微微一轉,餘光早已掃到了身後襲來的孟大興,手中靈壽仗在掌心中打了個旋轉,這是平陽門兵器譜上的萬花離合應天羅,本來是要以內力注入手中兵器,一招使出來,這兵器炫舞於掌中好似一朵綻放的鮮花,隨著身形舞動,若即若離,猶如萬千花影,變幻莫測,觸碰之人必然傷重。程桐自然沒有如此深厚的內力,然而這程桐手中的靈壽仗卻是一個更加了不起的兵器,尚未觸及身體,便即會被杖風壓製得難以喘息,更不要說這時候配合著平陽門的戟法,反而要比那鐵戟銅戈淩厲的多。


    孟大興乃是甌夷道弟子,很少見過平陽門的絕學,這一瞬間靈壽杖旋轉而起,幾個打漁的都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絢麗的招式,隻是一雙眼愣愣的盯住對方的杖子,根本不知道從哪裏去破對方的招式,這一瞬間的遲疑,程桐旋飛的杖影早已披頭蓋下,三個打漁的和身後的孟大興盡數被他無間杖影掃中腰身,孟大興憑著多年水上練就的軟功稍稍化解了一些力道,所幸沒有傷及筋骨,那三個打漁的卻沒有這般幸運,被木杖掃中腰身,登即便脊柱斷裂,一個個栽倒在地,隻剩下上半身還能略略抓爬兩下,腳底下早就軟的沒了知覺。


    這一招的淩厲,在場所有甌夷道弟子都看在眼裏,那平陽門老頭早知道這一招厲害,一見程桐使出,自己早就跑到一塊大石頭後麵躲避,更不敢露出頭來。


    忽然燮飛感覺腹中一涼,再低頭看時,肚中兩把魚叉尖鋒透出,鮮血從魚叉邊緣不斷滲透而出,忽然氣喘難言,隻覺得剛剛胸中阻滯的那口血使勁的往上頂,喉嚨猛然的一鼓,嘔出老大一口,含含糊糊的頓時唿吸也困難起來。身後王鹿子和劉宇潼一見燮飛被那甌夷道弟子刺中後心,便欲搶上前去,可惜終究是受製於人,兩人傷重之下,早就被人拿住,更加無法動彈,不知道身後什麽東西往兩人口中一塞,將他二人嘴巴堵死,便是說話也不可能了。


    燮飛嗚嗚咽咽,不能言語,雙膝一軟,跪倒在沙灘之上。慶倓老人聽聞得格外清楚,大喝一聲:“你們這些忤逆弟子,怎敢如此行兇作惡,老漁翁必當以門規處置你們!”


    程桐聽聞慶倓老人喝罵,轉眼來望燮飛這邊,眼見的他胸口兩個巨大的血洞,跪向著自己這邊,眼神渙散,大大的張著嘴卻無法說話,隻見他不斷的努力咬合著,卻始終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那個拿魚叉的刺中了燮飛,從他身後使勁踹出一腳,將燮飛的身體猛力踢出,順勢拔出了帶血的魚叉,燮飛的身子隻向前一栽,叩倒在沙灘之上。這是與自己這些日子患難與共的師兄,他為了自己的安危竟然被人刺中,眼見的燮飛的慘狀,他心中憤怒與仇恨突然迸發,尤其對那些狡猾殘忍的江湖惡道,這時候更加咬牙切齒。


    程桐大怒而起,大叫一聲:“燮師兄!”


    他毫不容情,抱著靈壽仗便直奔燮飛而去,他要把這裏的所有惡人盡數殺光,唯有殺光,才能讓這個世界迴歸本我的純粹,迴歸本我的俠義,迴歸周禮本來的君子謙謙,禮樂天倫。


    身後孟大興勉強站起身子,見程桐奔去救人,登即便又從身後偷襲而來,這時候程桐早已有了準備,心知有人從身後過來,不是那平陽門老頭便是剛剛甌夷道的高手,仇恨之下更加不擇手段,直接把平陽門兵器譜中的高超手段盡數使出,來了一個臥牛醉挑西樓月,這一招是平陽門大忌的招數,多是在形勢不利的情況下,迴身一招,如同迴馬槍一般,但是兵器從敵人襠下挑起,非死即傷,是個絕後的招數,而且即便是殺死了對方,死相也極為難看,在周禮之下,平陽門兵器譜上寫明了不許弟子擅自亂用。然而這時候程桐的少年心中,哪裏有恁般多的道義約束與氣度,他隻知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自己生死與共的師兄被人殘殺致死,憑什麽還與對方講究江湖道義,隻把那兵器譜中的狠戾招式盡數拿出,孟大興本以為在身後一招,必然偷襲得手,哪知道出掌未及拍中對方背心,自己當下一陣劇痛,心中早已知覺不妙,一種玉卵融碎的感覺直透全身,尚未來得及慘叫,隻覺得渾身一個冷顫從腳下直穿頭頂,渾身一收,程桐已經迴過臉來,隻見他滿臉怒容,大喝一聲:“老天無眼,我今日就替天行道!”程桐雙手發力,直接把孟大興從胯下端起,舉過頭頂,朗月之下隻見得孟大興胯下紅白綠相間濕透一片,一個人坐在杖上不斷的哆嗦著,無法言語。


    江上人見到岸邊廝殺,孟大興被人打成了殘廢,早已又有人跳入岸上,程桐也不答話,隻是見人就殺。眼見有人跳來,把孟大興一甩出去,砸倒兩名甌夷道弟子,飛身上前又使出平陽門蛟龍破海淩晨月,直接一杖頭點破了對方胸口肋骨,手腕用力一扭,那杖子在對方胸口的血洞之中迅捷的旋轉了一圈,程桐猛力一抽,杖頭將對方的胃腸肺葉盡數拉出,連湯帶水的看著自己的下貨盡數被程桐掏出,驚懼絕望,跪地而死!


    這一個夜晚,程桐被對方的所為激怒,被對方的所為逼成了一個殺人的惡魔。他從來不曾想到,自己曾經隻有在隨父親上山打獵的時候才會偶爾傷及生靈,這時候竟然會變得殺人不眨眼。曾經自己隻是一個廣陵的入門弟子,因為世道不公苛捐雜稅太多才求師父收錄門下,立誌成為一名行俠仗義的好漢子,可是這時候竟然是江湖仇殺利益傾軋的犧牲品,他不能克製自己的憤怒和仇恨,也不能認清這個世道的準則和認同。他隻知道,自己唯有殺人,自己那一顆被緊緊捆縛的心才能舒緩,才能跳動,才能為這個似乎早已失去靈魂的軀殼輸送血液。他多麽希望自己手中的隻是一隻木鍁,一把鋤頭,他多麽希望自己這時候是在隨家人一起耕種勞作,可惜這早已是迴不去的渴望。他現在手中的是武林至寶靈壽杖,他現在能做的就是不斷的殺戮,因為你不殺對方,對方就要殺你!


    眼見的程桐如同入魔一般,一手平陽門的功夫越耍越熟練,加上他手中的靈壽杖,沒有幾個高手連招根本無法製服,隻在這一會兒功夫便又有七八個弟子慘死在他手下。


    在一通不眨眼的廝殺之後,終於有一個人把眾人喝阻了。


    “大家且住手,這位平陽的朋友,且住手!”


    程桐見對麵兩位師兄和慶倓老人被人製住,那邊從船上又聚攏了許多甌夷道的弟子。其中一個中年男人上前道:“各位兄弟都且住手,這位平陽的朋友,不知道怎麽稱唿?”眾弟子聽聞此人唿和,也都逐漸向後退去。程桐見四處的人逐漸散開,正好自己可以抽身去給燮師兄報仇,更是不假思索直奔廣陵三人而去。口中不住的吼道:“你憑什麽跟我講話,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這些殺我師兄的惡人!”


    中年男子見程桐怒氣填胸,仇蔽雙眼若是再這般苦鬥下去即便製服了他也必然要死傷無數弟子,當機立斷,直接把身側刺死燮飛的弟子背心一提,朝著程桐丟去,叫了一聲道:“朋友,這就是你的大仇人,請動手吧。”


    那弟子飛在天上四肢無處著力,直直的奔著程桐而去,程桐絲毫不留情,淩空一個旋轉,杖頭對準了對方太陽穴直接掃過去,如同棍棒打西瓜一般直接把那人頭顱打碎,一隻身子摔在地上,顛了顛,手指尖兀自抽搐了兩下。


    程桐殺了這人,心中忽然好似墜落斷崖一般的空虛了一下,仇人已死難道自己還要去殺人嗎,可是對方也不是什麽好人。他對著那中年男人叫道:“你要說什麽,趕快說吧,除非是把我們一起的四人盡數放了,否則今天便是把我殺了,把我累死,圍困死在這裏,我也要殺了你們!”程桐一邊叫著一邊要緊牙齒,好似隔空就要把對方吃掉一般。


    中年男人見程桐沒有報出自己的名字,便將雙手抬起,示意程桐冷靜一些,又說道:“好的,這位平陽門的朋友,你要報仇,殺你朋友的人也送給你殺掉了。今日我甌夷道上也有不少兄弟死去,他們每一個都是江上打漁的人家,都是拖家帶口的漢子,那些孤兒寡婦知道此事的時候,或許比你心中要更加痛苦。隻不過這是我門派的事,也不需要你來償還。我今日把你的朋友放了,但是隻要一件物事,你若給我,我江天楓就給閣下賠罪,送幾位安然離去!”


    “你要什麽,說出來我看?”程桐聽聞這些被自己殺死的人,也都是身為人父的頂梁柱,便即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瞬間便心軟了起來。


    慶倓老人聽聞那人所言,冷冷哼了一聲道:“程桐,老漁翁我問你,他要的東西若是你手中的木杖,你給是不給?”


    程桐本來沒有想到那麽多,這時候慶倓老人一提醒他猛然迴過神來,言道:“自然不給,我沒了這木杖,怎還能鬥得過你們!”


    江天楓道:“掌門人,你何必挑撥我們與這位程桐先生的關係,今日的事端還不皆是由你而起!”


    慶倓老人奇道:“由我?”


    江天楓昂首道:“不錯,如今延陵派歸附郢教,我們甌夷道的勢力日漸被壓縮,你身為掌門人隻知道浪跡天下遊山玩水,我等甌夷道弟子隻好自己想辦法了!”


    “哼,你們幾個的辦法,想來也不過是一些餿主意!”


    江天楓衝著程桐言道:“程桐先生,我知道你們與慶倓老人是朋友,uu看書 ww.uukanhu 但是我們隻不過是個打漁的出身,練了幾手功夫,也是有家要養的,如今慶倓老人隻顧著一個人自由自在,這幫派裏四分五裂,如今群龍無首更加無法抵禦延陵的侵襲,如今我們打漁的路子窄了,更是沒法生存。所以不得已要與巫南教聯手抗敵了!”


    “你門派裏的事情,跟我說什麽?我又管不來的!”


    “若要與巫南教結盟,必須要以掌門信物取信對方,慶倓老人一直不肯將信物授予我等,故而今日我們不得已要出此下策了。如若程桐先生能勸說慶倓老人將信物交與我等,那我們便即收隊入船,不再為難各位,聽憑程桐先生帶走慶倓老人,我甌夷道便再也與慶倓老人無關了。”


    程桐哪裏想到這裏麵竟然隱藏著這許多的幹戈,同時又很難相信對方的所言。眼望著慶倓老人,要去征詢他的意見,可惜慶倓老人雙眼失明,根本看不見程桐的表情。不過他畢竟是個老江湖了,聽聞江天楓所言,也認真道:“甌夷道向來自由江上,從不與人結盟,曾經不入郢教,如今也不會去理會巫南教,你說我作掌門的不顧兄弟們的生計,老漁翁也是無話可說。畢竟道義與生計,不是每個人都能兼顧的!”極俠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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