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足印漸淡,時光緩緩向前,走到了年節時。


    龍神祭那會兒魔界的突然來襲可謂是不了了之,這場戰事在修真界掀起來的熱度在幾月之內不斷下降,倒還不如拿了姑射山禁地神劍的時寒舟的熱度高。


    時寒舟很少在大眾麵前露麵,而這一迴同江有涯相鬥的畫麵放在了玉簡的論壇上,尤其是那一道神武的龍身虛像,熱度居高不下。


    大家都在想修真界是不是又多了一個化神期,結果這麽長時間也不見白玉京有什麽消息,而時寒舟本人更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姑射山之後就再沒有她的消息。


    傳聞中“人間蒸發”了的時寒舟這會兒正同自家師父坐在一家酒樓的簷頂上。


    底下的長街人潮川流不息,車馬絡繹不絕,人聲熙熙攘攘的和在一處,悠悠傳到高處來。


    在一片喧囂聲和隱隱的笙簫之音中,時寒舟枕著楚逝水的腿,半垂著眼簾看向昏暗蒼穹之上的孔明燈。天邊最後一抹彩霞散去,茫茫夜幕之下,明燈悠悠向上,發出斑駁的紅色光華。


    楚逝水調整好了腿的角度,想讓寒舟枕得舒服些,他長發半披,臉上的神情柔和到了極點,攜著一副水軟山溫的眉眼,抬手剝著桔子。


    附近一陣接連不斷的爆竹聲響起,飄起一片濃煙,被風一吹,些許火藥硫磺的氣味便往他們這邊輕輕撲來,桔皮的清香同這麽一股味道混在了一處,不知打哪來的飯香也跟著摻和了一腳,落到了鼻尖的味道五花八門。


    但並不難聞,帶著一股馥鬱的年味。


    這已經是時寒舟同楚逝水一同度過的第十七個年節。


    但今年有所不同,算是他們確定了關係後的第一個年節。


    兩人把桔子都分吃完後,滿街燈火亮盡,光彩奪目,宛若地上星河。


    楚逝水垂著眼眸,目光落到魔尊殿下那一對半眯著的眸眼之上,攜著快要溢出胸腔之外的柔情,想起了過往的很多時刻。


    譬如第一次同寒舟逛廟會,第一次一起吃年夜飯,還有大晉皇朝巫蠱之禍結束那會兒,他們坐在京城的簷頂上看黃昏。


    楚逝水順著時寒舟的眸眼看向被盞盞明燈照亮的夜空,覺得同以往每一次看到這般景象的感受都不太一樣,以前無論在哪裏都沒有什麽歸屬感,如今則有種兩腳踩在大地上的踏實感。


    而這些踏實感,很多都是來自於腿上枕著的人。


    時寒舟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神情,甚至隻是一次唿吸,都能牽動楚逝水的心神。她就是在他的心中占據了這樣的位置。


    楚逝水身陷名為時寒舟的沼澤,無法自拔。


    東郭先生心甘情願的被狼控製,不願唿救,隻求沉淪。


    舒舒服服枕著“東郭先生”的“狼”殿下倒是少有的走了神,魔尊殿下在溫柔鄉裏泡了兩個月,雖然沒做到最後一步,但是銷魂蝕骨的風月情可算也體會過了。


    魔尊殿下上輩子被魔界的人當作神隻百年,但她實在也不是什麽神像金身,不過一副血肉之軀,心也是顆凡心,自然也希望這樣的時日能長久一些。


    這兩月中,兩人親吻纏綿,幾乎是他們這麽多年來最為閑暇的時光。但他們其實都隱隱的感覺到,這段無憂甜蜜的時光不會太久,他們仍麵對著很多事情,威脅仍是如影隨形——江有涯,那個操縱一切的幕後兇手……


    情愛隻是人生的一部分,時寒舟和楚逝水都有各自的責任要擔起。


    這一年的年節同以往一樣熱鬧,但不意味著這新的一年會是安居樂業的一年。


    魔尊殿下敏銳的看出了些不同以往的風雲變幻,應該不用多久她就會到中土那邊去。魔界她是一定會迴去的,但這也意味著她和楚逝水要分開很長一段時間。


    而且她現下尚未將這些事同自家師父說過,楚逝水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時寒舟有些猶豫,想著是不是要找個時間和他全盤托出。


    她知道楚逝水一直很害怕她會走上老路,但這條路是她時寒舟非走不可的。


    以往楚逝水總愛在她耳邊念叨魔氣怎麽個不好,千萬不要成為魔修,加上她麵對的玩意兒不一般,於是時寒舟好幾次想要同他交代都猶豫了,便一直到了現在。


    時寒舟的思路被額頭上一個溫熱的吻打斷。


    不遠處的煙火同這吻一道綻放。


    焰火炸開的聲音同心跳聲無限重疊,魔尊殿下對上了自家師父笑得眉梢彎彎的眼眸,在夜裏晃眼得很。


    她這迴沒有猶豫,坐直了身,將楚逝水一把摁在簷頂上深吻,唇舌輾轉碾磨。


    魔尊殿下尋思著:去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皓如霜雪的手臂圈緊了她的頸脖,楚逝水湖藍色的眼眸裏映照著夜空中大朵大朵綻放的煙火,被淚花暈開了些許。他臉上氤氳著一片美到驚人的雲霞,眼睛裏的笑意未減。


    兩人在簷頂上親夠了之後,下到了長街之上。


    街上花天錦地,鑼鼓喧天,一派熱鬧祥和之景。


    楚逝水牽著時寒舟到處去看,其實這裏每一年的變化都不大,但是他總是興致勃勃的,看到什麽都要好奇的看上幾眼。


    頭頂上飄飛著漫天的孔明燈,而時寒舟在楚逝水那藍盈盈的眸子裏頭也看到了一條蜿蜒的星河。


    時寒舟被牽著往前走的時候,見到了旁邊一家賣風車的小地攤,五彩斑斕的紙風車教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楚逝水幹過的壞事。


    她還想著買上一個,拿來逗弄一下楚逝水,可手剛伸出去的時候,身形忽然一僵。


    牽著她的楚逝水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異樣,停了下來:“寒舟,怎麽了?”


    “是想要買個風車嗎?”他視線落在了她麵前的地攤上。


    攤主見到他倆,熱情的就開始介紹起他這小地攤子的各式風車來。


    可惜他的話沒能落到麵前這位客人的耳裏,時寒舟這會兒完全聽不進任何人的話。


    她頓了好一陣,而後利用自己極其強大的自製力,輕輕的挪開了楚逝水牽住自己的手。


    如果仔細看的話,便能看見她眸間泛起來的熱意,可惜楚逝水教她這麽一鬆手,一時間愣了一下,沒能注意到她的神色。


    時寒舟眼皮子一垂,遮住了自己眼裏的異樣,抬手用手背輕輕碰了一下楚逝水的臉頰。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


    “我有點事,今晚你自己再逛一會兒可以麽?”


    魔尊殿下雖然這麽說,但完全沒給楚逝水迴答可不可以的時間,人已經大步離開了。


    楚逝水還想問的話沒能說出口,抬起的手也緩緩收了迴來,他看著寒舟幾步離開的身影,唇抿成了一條線。


    他眼眸耷拉下來,周遭都是赤紅的燈籠,撒下溫暖的光芒,可他覺得有那麽一點冷。


    他在這條長街上又走了一陣,卻沒了一開始的熱情,隻覺得沒有寒舟陪在身邊,所有東西都失去了吸引力,就連周身的溫度好似都低了些。


    等等。


    楚逝水一下子站定,猛地意識到剛剛寒舟的異常——她的手腕當時在發燙!


    楚逝水立馬想起了之前時寒舟有過的兩次異樣,心裏頭那點酸澀情緒迅速被拋到了後頭,他想也不想直往迴趕。


    時寒舟實在是沒想到第二次發情期會來得這麽快,還全然沒有預兆。


    但是算算離第一次的時間也有兩個月了,倒也不算太意外。


    她那會兒全靠著那點搖搖欲墜的自製力,這才沒給自家師父當著滿街人的麵摁到地上,朝他露出龍尾。


    發情期到來的時候,渾身的血液好似都要沸騰,身軀灼熱,帶著一股幾乎無法遏製的破壞欲,仿佛要撕碎一切。


    時寒舟也沒有什麽辦法來緩解,隻能給自己降降溫。


    她這會兒就整個人都浸在歸元峰那口冷泉裏頭。這口可憐的冷泉,兩月之前被她蒸幹過,現下又因為過高的溫度而冒出濃重的霧氣來,比那幾口溫泉都要厲害得多。


    水溫愈來愈高,已經逐漸對時寒舟失去了作用,看來這一迴還是要到海裏去泡上一泡。


    時寒舟剛從冷泉裏站起來,腦袋發著燙,濕噠噠的衣袍勾勒出她流暢寬闊的肩線和勁瘦的腰肢,幾縷劉海黏到了瓷白的臉龐之上,劃過似刃的薄唇。


    她方抬起頭,就同匆匆飛過來的楚逝水對上了眼神。


    楚逝水滿臉擔憂,想也不想的把自己的衣襟扯開了一半,露出一片白得發光的皮肉來,可以教人看見精致鎖骨之上凹進去的小窩和頸子下隱隱向上攀爬的青色靜脈。


    “寒舟,你要不要咬我?”


    “是不是喝了血會好些?”


    時寒舟看著他的身影,緩緩的咽了一口唾沫,卻沒有動作。


    “沒有用的,你離遠我些。”時寒舟還是出了聲,她聲音沙啞到了極點,“這是發情期,血沒有用的。”


    非但沒有用,還會有催情的作用。


    池邊的人愣了一陣,而後時寒舟便聽見他用低低的聲音道:


    “阿舟,那就要、了我吧。”


    魔尊殿下猛地抬頭,一雙灼熱至極的眸眼掃過他發燙的麵龐,龍尾一下子竄出了水麵。


    楚逝水其實很緊張,魔尊殿下看出來了。


    雖說魔尊殿下一直都有將瓜強扭下來的想法,但是真正麵對楚逝水時,她這想法實在落不到實地。


    她珍重他。


    於是魔尊殿下隻是盯著楚逝水的眸眼道:“你還沒準備好。”


    楚逝水聽見這話,視線落在寒舟那條黑曜石般的強壯龍尾上,臉上紅得快要燒起來。


    “那……那這樣——”


    “我……我讓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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