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去隊尾找武員去了,雪鬆心裏頭一直在埋怨無名沒有擔當,可他自己也一樣呀,怕得罪了司馬丹,一邊放縱一邊埋怨。


    雪鬆也自我解嘲道既然要趕路,那就老老實實的趕吧,胡思亂想沒有用呀!


    就這樣馬車提提踏踏的走著,直接走到了月上樹梢才趕到早上定的目的。


    驛站裏頭的官員早就得到消息了,恭敬地站在門口迎接國公爺。雪鬆先下了車,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時無名也匆匆趕來。司馬丹一下車,官員們便行禮,口中高唿恭迎國公爺。司馬丹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免禮。


    一行人剛抬腳進門,就聽到了如同困獸垂死掙紮的哀嚎聲。


    司馬丹今天狀況本就不算好,驟然聽到這慘叫聲,更是心髒漏跳一拍,身形晃了一晃,雨墨趕緊上前扶穩他。


    雪鬆也沒有想到還會遇到這種情況,怎麽說這驛站也是歸官府統籌管理的,並且已經派人提前告知了司馬丹的狀況,特意囑咐要安靜清幽的,就好死不死的來了這麽一出,就像驛站官員特意反向操作似的。


    雪鬆突然聽這麽一耳朵都嚇了一跳,更何況司馬丹了,因此上也著急問“丹丹你怎麽樣,可又心悸受驚了。”


    陸方見發生這事情也不願意了,厲聲喝問道“驛長這是什麽怪聲?怎麽就突然出來嚇人了,國公爺千金貴體,又身負連同兩國的外交使命,你身為驛長,不說妥善招待,竟然搞出這等怪聲嚇人!如果國公爺受了驚嚇,病了,耽誤了皇帝派的差事,你可吃罪的起?”


    驛長忙不迭地解釋道:“國公爺恕罪,國公爺恕罪,這是今兒天擦黑的時候,禦史台的老爺們突然押解一名親犯過來,聽說是陛下親自盯著的專案呢,這一行人裏頭有一名足月待產的婦人跟在親犯身邊,既然陛下欽定的案子,小人也不敢阻攔呀!這淒厲的叫聲,應該是那婦人發出的,她八成要生了。”


    他這麽說雪鬆武員都給整蒙圈了,陛下親自盯著的案子?能夠是什麽案子呢?


    確實皇帝登基後頻頻下放采詩官,說是效仿古禮采詩觀風,人家春秋時期采詩官采的民間歌謠,今上派出的賢達確是掛羊頭賣狗肉,主要任務是收集地方官員對皇帝和太上皇的真實態度的。


    肖鋒是沒有想到他爹可以這麽幹脆的把這江山社稷讓位給他的,以至於天上掉下這麽大餡餅後,他有些無所適從了。


    這一招權在手,便把令來行。至於行到哪裏就看皇帝身邊能夠說上話的人,如何往皇帝耳朵裏吹風了,要知道今上從小就是自命不凡,卻偏偏被太上皇打壓嫌棄,自負和自悲在他那裏刻意秒變的。


    司馬丹雪鬆陸方都知道這裏邊水很深的,也就不接話了,可眾衛士們不懂這些,因此上也沒有顧忌,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多是責怪驛長安言不周,驚到了國公爺的。


    那驛長看了看司馬丹樣子,又聽了眾衛士七嘴八舌的議論,又兼著他本就和朝中高官有親戚,他那個親戚也是喜歡聽八卦傳謠言的,關於司馬丹與肖家人的種種他也是有所耳聞的,因此上惶恐得直冒冷汗。


    無名心中暗覺好笑,這驛長怎麽臉上的表情可以如此的變幻莫測呢。這倨傲謙恭不屑惶恐變的那叫一個快呀。


    不過無名更在意司馬丹的反應,隻見司馬丹輕輕搖了搖頭說:“無妨,帶路吧。”驛長如蒙大赦,急忙在前引路。


    進入正廳後,司馬丹坐在主位,雪鬆和陸方分立兩旁。司馬丹看似平靜,可無名看出他還是被剛才淒厲嘶喊驚擾到了,現在恐怕正難受呢,如此威嚴也是裝樣子,嚇嚇這官僚罷了。


    司馬丹開口詢問驛長當地的民情和治安狀況,驛長說本地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司馬丹邊聽邊皺眉,可到底沒有說什麽。


    驛長邀請司馬丹去赴宴,司馬丹隻言身上難受,給推了。驛長看國公爺不給麵子,心裏也憤憤不平起來,這宴席準備了好幾天呢,您一句身上難受就讓我們一番辛苦落空,也是托大了些吧。


    司馬丹見驛長麵有不悅就笑著說“不是說有,禦史台的差官嗎?田大人,陸都尉勞煩你們去陪一下禦史台的上差吧。”


    驛長聽他這麽說,臉上才有高興模樣。


    陸方見司馬丹這麽說,也不推脫了,不說別的,就是能夠套出這案子秘密,也是值得去吃這頓飯。


    跟著司馬丹走了這幾天,陸方算是看明白了,這位爺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主兒,今兒能夠遇到押解犯人同時還跟著一個待產孕婦的事情,肯定不會這麽傳過水無痕的,就是多打聽些八卦信息,司馬丹也是會高興的。


    雪鬆卻不想聽司馬丹的,他也學司馬丹,直接對驛長說“我吃壞胃了,胃疼的很,也是吃不得席的,咱們隊伍裏頭人才眾多,選擇幾個侍衛去吧。”


    這牛不喝水絕對是不能強摁頭的,驛長最後帶著陸方和三名侍衛一起去赴宴,安排侍衛去也是有原因的,陸方不善飲酒,自己得找些能夠豪飲幫助他擋擋酒了!


    驛長離開後,司馬丹看向雪鬆,無奈地笑了笑,“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這麽說,吃壞胃了?啥時候的事情呢?”


    雪鬆哼了一聲,“我有樣學樣罷了!跟著你老先生這麽久,我怎麽就不能吃壞了胃呢。”


    司馬丹輕笑一聲“能,當然能了,怎麽就不能呢!”


    雪鬆見司馬丹臉色不好,問道“要不要吃一顆天王補心丹。”


    司馬丹嗯了一聲,這時候雨墨已經拿來了丹藥,司馬丹都沒有等水,直接把丹藥吞了下去。


    雪鬆見他如此,也知道這情況是不太妙呀,因此上問道“我抱你迴去休息。”


    司馬丹搖了搖頭道“我哪裏也不去了,就在這屋子裏的榻上休息休息,你們不用管我了,去看看那個婦人到底如何吧,我沒事兒,平複一下就好了。”


    認識司馬丹這麽久了,雪鬆自然知道司馬丹,對他遇到不幸的人都保有一份憐惜之情的,既然那位婦人真的很需要人們幫助,那就去救人吧,倒是必須把雨墨給留下來,這心悸之症確實非比尋常。


    無名雪鬆來到後院,看到產婦躺在簡陋的床上,痛苦不堪,周圍沒有任何人幫忙,這是要叫這個產婦自己生呀!真狠心呀!生孩子對於婦人來說就是一腳踏入鬼門關呀!這沒人接生,搞不好就一屍兩命呀。


    無名雪鬆也都是性情中人見不得這個,一看這個慘狀,都心火爆發了。


    那個婦人見突然來了兩個人,也害怕起來,“老爺,我收聲,我會收聲的。”


    雪鬆連忙安慰道“這位娘子您不用害怕,我們不是禦史台的人,我們是來幫助你的。”無名也跟著道“這位娘子,我是大夫,我是來救你的,你要相信我們,才能夠給你和孩子爭取一線生機。”


    那婦人心裏明白,現在她正在生死的邊緣掙紮呢,她死不足惜,可是孩子還沒有見天日呢?就這麽跟著去了,她一百個不甘心呀,從鳳翔到洛陽一千多裏地,她和孩子都堅持了這麽久了,這要是統統被老天爺收走了,她就是做鬼也會死厲鬼的。現在到來這二位,說不定就是神仙下凡來救助她們的。


    無名見這個婦人放鬆下來,不再戰栗顫抖了,就上前查看。不看還則罷了,一看也是嚇了一跳。這孩子胎位不正呀,胎位者,乃胎兒於母體子宮內所處之位置也。若胎兒頭部朝下,臀部朝上,謂之“正胎位”,亦名“頭先露”,此乃分娩之常態,利於胎兒娩出。反之,若胎兒臀部或足部朝下,則為“胎位不正”,亦稱“臀先露”或“足先露”,分娩之時多有艱難。


    無名對著雪鬆說“胎位不正,我要給她正胎,可看她這樣子,應該沒有少受顛簸之苦,純堅呀,你去放藥的車上,去把參片給找出來,這沒有老參調著氣,產婦在撅過去八成是要一屍兩命呀!””


    雪鬆覺的無名說的在理,就急忙去尋找了參片去了。


    無名淨好了手,又是針灸又是揉按,努力的給產婦調整胎位,無名一邊忙著手上的動作,一邊輕聲安撫著產婦。不多時,雪鬆拿著殘片急匆匆地迴來了。無名接過參片,小心地喂產婦服下。


    隨著無名不斷地施為,產婦的狀態漸漸穩定下來。就在這時候禦史台的差役過來,“這婦人是罪犯家屬,你們怎麽私自救治是不妥當的。


    無名站起身來,擋在產婦身前,冷聲道:“你們胡說八道什麽呢?快滾一邊去,差役說“這是朝廷重犯相關之人,輪不到你們插手。”雪鬆在一旁說道:“人皆有惻隱之心,何況這隻是一個無辜的產婦和孩子。”


    雙方僵持不下之際,司馬丹雨墨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司馬丹雖麵色仍有些蒼白,但眼神堅定:“此事我來擔著,先保產婦平安再說其他。”


    差官見是國公爺出麵,猶豫片刻後隻得退下。無名抓緊時間繼續正胎,終於,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孩子順利降生,眾人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無名一邊擦汗,一邊說,我是大方脈大夫一次兩次的要救產婦的命,也是天上少有地方無雙了。


    自嘲歸自嘲,無名到底是手腳麻利的在收拾著孩子,幸好孩子娘親包袱裏頭有裹孩子東西,等無名收拾好了,就把孩子抱過來讓司馬丹看,司馬丹笑著說“這剛剛出生孩子,怎麽這麽像個小耗子呢?


    雪鬆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國公爺這個比喻可不高明呀!雨墨也跟著說笑“哪裏有這麽好看的小耗子呢?少爺你又亂講。”


    在說那陸方跟著驛長去赴宴席,自然是要跟禦史台官吏們同席飲酒了,一開始大家都有章有法的講究個官場的秩序,等喝上了頭,就稱兄道弟,哥們義氣起來了,陸方也是有意套他們的話,因此上對於他們這次公幹前因後果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寫到這裏有必要展開上帝視角,讓大家夥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這個戴罪的官員是鳳翔府的通判,名字叫蔡選,大順朝通判一職,實為朝廷加強對地方官監察與控製的要職。通判由皇帝直接委派,輔佐州政,可視知州之副職,然其有權直接向皇帝奏報。故知州與通判之間,時有權力之爭。


    鳳翔府知州陳準貪腐成性,偏偏蔡選又是個清正廉明之人,自從去年他去鳳翔府任通判後,陳知州一直懼於通判監察權利,在拉攏不成的情況下遂心生陷害之念。


    陳知州深知蔡通判才情兼備,詩詞文章皆有所長,又是個風流多情之人,因此上有意設局讓一些文采之士通過詩詞與蔡通判相交,相互唱和,結社出了本《清荷集》。


    等詩集在市麵上流通後,遂尋其詩詞之中,曲解字句,以附會誹謗朝廷、心懷不軌之罪。偏偏陳知州是杜大參連襟,


    杜大參身為執政大臣自然經常陪王伴駕了皇帝,杜大參為了一單挑前途,自然繪聲繪色的在皇帝宣揚這件事,偏偏肖鋒是一個不太自信又好麵子的皇帝,有意拿這件事情立威,就派出禦史台的人去鳳翔調查此案。


    因為禦史台的人是暗訪,陳知州又有意做局,就發生了蔡通判當著禦史台上差的麵,譏諷朝政的事情,皇帝接到密令自然是火冒三丈了,下令嚴查。


    蔡通判是黃泥巴掉到褲襠裏,不是屎也成了屎,因此上被禦史台的人如同驅雞趕狗一樣押解著迴京,這孕婦本是陳準的小妾,因為身懷六甲自然是想留在鳳翔先把孩子生出來在說,可是陳準被押走後,居然有地痞流氓上門騷擾,實在是沒有辦法,她隻能挺著個大肚子去追趕蔡選。


    且說那蔡通判,生得一副好相貌,麵如冠玉,身形修長挺拔,當真稱得上是儀表堂堂。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之氣,其為官清正廉潔,可官場上,講究了人情世故眉眼高低,蔡通判這方麵是弱項,就是被押解上路了,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他會生出這種無妄之災,他雖然不接受陳知州的或明或暗的賄賂,可卻也沒有使用絆子,要把陳知州拉下馬呀。


    可這就是白羊群裏突然多了一隻黑羊呀!你的存在會壞了人家圈中人的利益,那麽對不起,你就得騰地方了,明示暗示你看不懂,那就教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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