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太快,心太慌亂,以至於看不清殘葉雜草覆蓋下的那根銀絲一樣的障礙物。


    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來到跟前。


    官莫北猛地扯緊韁繩,馬蹄高高抬起,馬身上揚,隨著一聲嘶鳴,堪堪刹住了腳步。


    預料中的人仰馬翻沒有發生,小武從一側竄出來,立在官莫北麵前,擋住去路,手中是一把泛著冷光的手槍。


    官莫北稍稍鬆了口氣,既然小武攔在這裏,那說明這個方向是對的。


    他無意戀戰,速戰速決,槍,武器而已,就算中槍又怎樣!


    官莫北咬緊了牙,繃緊的神色淩厲駭人。


    馬鞭驀地揚起一個弧度,倏地卷起地上的樹枝殘葉,連帶著上麵的汙泥,猛然間向小武襲去。


    密林幽深,高聳入雲的大樹,枝繁葉茂,將天光擋了個嚴嚴實實。


    戚南風還沒從剛才的驚慌中緩過來,臉色早已嚇得煞白。


    這人雖沒有綁住她的手腳,可他扯著韁繩的動作,無形中將她控製在一個狹小的範圍。


    “你是誰?你要做什麽?”戚南風話一出口,語不成調,帶著哭腔,聲音顫得不像話。


    身後那人沒說話,隻靜靜地駕著馬。


    眼前的樹木毫無秩序地排列,路麵崎嶇,雜草叢生,馬跑不快,可是很穩,坐著也不甚顛簸。


    戚南風見馬速慢下來,就想趁機溜下馬,可是她挺直的僵硬的背,隻是剛剛動了動就被那人發覺。


    那人驀地將手放在她肩上,握了握,雖不發一語,但這一下的威懾力,足以讓戚南風汗流浹背。


    她不敢再動,隻能先順從著,再見機行事。


    不知走了多久,時間一分一秒在流動,可卻異常的漫長。


    他好似有著清晰的目標,拿著指南針,往更深處走去。


    樹林越來越密,連一絲陽光也無,周圍寂靜得隻有馬蹄踩斷樹枝的聲音,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戚南風早已分不清方向,她還以為永遠走不到盡頭,沒想到沒多時前方突然出現一大塊空地,而那周圍的樹木紛紛隻剩一截樹根,看斷口像是被人為鋸斷。


    馬停下,那人翻身下馬,抬起頭望著戚南風,朝她伸出了手。


    戚南風沒有理會,利落地下馬,經過思考,她現在已經冷靜不少。


    不管他是衝著什麽來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拖延時間,拖到官莫北來救她。


    “你到底是誰?綁架我是為了什麽?為了錢嗎?我可以給你錢,你打電話給我老公,他很有錢,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他會同意的。”


    戚南風望著他的眼睛,強裝鎮定地說出這番話。


    那人沒接話,隻愣愣地看著她。


    他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成功了。


    他看到了群裏的消息,知道她會去騎馬。


    所以才一早守在林中等她。


    看到她與官莫北貼得那樣近,笑得那樣開心。


    心痛到仿佛下一秒就會死掉。


    可是他隻能忍。


    他賭她會玩心大起,會一個人騎到沙灘盡頭。


    果然,他還是這麽了解她。


    真好,她還是沒變。


    兩人沉默著,彼此對望,戚南風的心忽然狠狠揪起,指尖發涼。


    這眼神太熟悉……


    她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可是,他不該出現在這裏。


    不,不會。


    戚南風搖著頭,否定著自己的猜想。


    顧野知道她已經認出自己,緩緩摘下口罩,對著她微笑,蒼白的臉上突然間也有了血色,仿佛即將枯萎的枝葉生命迴春。


    光線昏暗,視線猛一看過去不甚明朗。


    待戚南風看清他的臉,驀地唿吸一滯,仿佛在這一瞬,心髒都停止了跳動,身體止不住地顫,嘴唇張了張,良久,才吐出兩個字,“顧野?”


    她還是兀自不敢相信。


    他怎麽會突然現身!像個甩不掉的幽靈,乍然出現在她麵前,還這麽張狂地劫走她。


    他這麽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阻止自己去想,可是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是我。”


    僅僅隻是聽她喊自己的名字,顧野都開始止不住地悸動,一臉的欣喜,滿目溫柔地瞧著她。


    “rachel,我送給你的禮物,還喜歡嗎?”


    她的喜好,他一直記著,那些幼稚的小玩意兒,不知她現在還看不看得上。


    戚南風聽完,整個人愣住,忽地瞪大了眼睛,“是你?!那些東西是你送的?”


    說完又想到什麽,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你怎麽會認識我媽媽?你在故意接近我的家人?是不是?”


    “是。”顧野承認。


    戚南風身形一晃,死死攥著手,嘴唇也變得煞白。


    他居然蓄意接近她的家人!


    當初她退出黑客組織匆忙逃迴國,最擔心的就是連累家人,沒想到,時隔多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戚南風驚恐地望著他,記憶中那個溫暖的少年與眼前這個處心積慮接近她的男人,在腦中互相拉扯。


    他們已不是同一個人。


    顧野讀懂了她的眼神,那種讓他無比心痛的眼神。


    他急忙解釋,可是解釋很蒼白很無力。


    “我隻是想見你,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沒有去打擾你的家人,你不要怕,好嗎?”


    “你僅僅隻是想見我?”她直視著他逼問。


    顧野見她是這副質問的語氣,這副冰冷的神色,喉嚨就像被堵住,張了張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戚南風嘴邊溢出一抹譏笑,冷眼斜睨著他,“你既然不說,那就不必說了,以後也不要再來打擾我的家人。”


    說著轉身就要走。


    顧野怎麽可能讓她就這樣走掉,慌忙伸出手拽著她的胳膊,急切道:“不要走,rachel,我說。”


    他頓了頓,像是鼓足了勇氣,終於說出那句話,“隻要你願意跟我在一起,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私下見你的家人。”


    那如果她不願意呢?


    答案顯而易見。


    戚南風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異類。


    空氣中都是陰濕寒冷的味道,風吹葉動,昨日殘留在枝葉上的雨水,化作密密的水滴,冰冰涼涼地落在她的發上,脖子上。


    戚南風忽然渾身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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