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落在窗邊的梳妝台上,那裏赫然多了幾樣東西。


    他木然地走過去。


    手機,項鏈,戒指。


    一瞬間心髒被擊中,整個人像破碎的子彈殼,傷得體無完膚。


    官莫北顫抖著指尖拿起那枚戒指,放在手心。


    戒指……連戒指都還給了他。


    她這是什麽意思?


    跟他一刀兩斷?


    意識到這一點,官莫北連唿吸都要斷掉,頎長的身影斜斜地靠在牆邊,手撐著桌子站著。


    心不停往下落,搖搖欲墜。


    不,她說了不算!


    他怎麽可能放她走掉!


    去把她找迴來!


    電話先是打給了馮晚意,又打去戚家別墅,他強裝鎮定地詢問,隻說戚南風出門忘記帶手機,問有沒有迴去,絕口不提兩人吵架的事。


    可是都沒有,都沒有見到她。


    官莫北徹底慌了。


    種種不好的猜測襲上神經,瘋狂地侵蝕著他的一切,臉色陰沉得嚇人,人像虛脫般無力,卻又散發著噬人的寒意。


    “機場,高速,酒店……一個個去查。”


    保鏢領命紛紛散去。


    他能想象到她會去的地方,都派了人,也托了關係。


    他就不信找不到她。


    可莫大的恐慌如同洪水侵襲,避之不及,被動承受著可能真的要失去她的不安。


    官莫北坐在沙發上,低著頭,背脊微彎。


    他就像是一隻風箏,而她掌握著線的那一端。


    可現在放風箏的人不見了。


    陡然從雲端降落,摔得粉身碎骨。


    男人短發下的墨眉狠狠皺著,神情落寞,看起來了無生機。


    他想抽根煙讓自己冷靜冷靜。


    哆嗦著手剛夾起煙,就想起女人說的讓他戒煙的話,又生生忍下,焦躁地將煙扔掉。


    一遍遍打開手機等消息,焦急驚惶得像被放在火上烤的螞蟻。


    王媽和常叔候在一邊,將一切看在眼裏,也跟著著急,可又不敢多嘴。


    最後王媽實在忍不住,躊躇著開口。


    “少爺,你昨晚明明從醫院迴來了,為什麽不陪著少夫人?少夫人很掛念你,如果她看到你迴來肯定會很開心的。”


    她很掛念他?


    可為什麽不願意再哄哄他?


    哪怕隻有一個電話,一條信息,她往前邁一步,他就會向她走來。


    隻要她再主動一點點,他就不會再賭氣了……


    可是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看著少爺沉默著不說話,王媽又開口勸道。


    “少爺,你不讓我們把你發生車禍的消息告訴少夫人,就是怕她擔心你對吧?又要我日夜守著少夫人,盯著她的飲食,你還是愛少夫人的,那還置什麽氣啊,哎!”


    常叔也看不下去了,“少爺,別太擔心,少夫人這次出去什麽都沒帶,想必在外麵待不久就迴來了。”


    官莫北始終不發一語,整個人像石化了一樣,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著地麵,魂都跟著她飛走了。


    突然,鈴聲響起,他抓起電話。


    剛聽了幾句就立即起身朝門外跑去。


    他怎麽沒想到!


    是他疏忽了。


    他們擁有共同迴憶的地方。


    她去了那裏,那說明她還是愛他的。


    一定是!


    戚南風從車上下來,輕輕攏了攏大衣,江邊風大,涼意十足。


    她繞著這座城轉了大半天,不知不覺就開到了這裏。


    此時還不到夜遊香江的時間,江邊停著一排遊輪。


    熱烈的太陽伴著金黃的霞光緩緩落下,江麵上是像綢緞般金色的碎光,偶爾有船隻駛過,蕩起一片波光粼粼。


    她雙手插兜,屹立在江邊,靜靜地吹著晚風。


    她很愛看日落黃昏。


    可是看著美景,愁緒卻在堆積。


    思緒一點點飄蕩,總有一個個甜蜜的片段從迴憶裏冒出來,擋都擋不住。


    他曾跟她在這裏吹著江風表白,還送遊輪給她……


    法國塞納河畔,他們也一起看落日……


    戚南風吸了吸鼻子,胡亂抹著不聽話的眼淚,強壓著那股酸楚。


    沒什麽,沒什麽的,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的。


    他們也沒在一起多久,現在的難過隻是不習慣而已,慢慢就好了。


    她一遍遍在心裏跟自己說,跟心裏的另一個想法相互撕扯。


    盡管他已經不願再相信她,也絕情到不再見她。


    可她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很愛他,沒有怨,更恨不起來。


    可是都過去了……


    “姐姐,買花嗎?”一道稚嫩的童聲在身邊響起。


    戚南風迴過神來,驀地扭過頭去。


    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手裏提著裝滿花的竹編籃子,怯生生地望著她。


    “你是在問我嗎?”


    戚南風微微有些訝異,又看了看四周,確定小男孩真的是在跟她說話。


    小男孩點點頭,“買一支吧,姐姐,送給你男朋友。”


    今天天氣不好,江邊人少,都這麽晚了,還剩這麽多花沒賣,小男孩吹著寒風,微微有些發抖。


    戚南風於心不忍,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沒帶錢,遂摘下耳釘。


    “姐姐今天出門太急,沒帶錢,我用耳釘跟你換,可以嗎?”


    一對鑲嵌著鑽石的珍珠耳釘,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泛著瑩潤的光澤。


    小男孩思考了一下,點點頭。


    交易完成,小男孩歡快著跑遠了。


    他送給她的禮物,她通通沒帶走,唯獨忘了這對耳釘。


    而現在連它也沒了。


    戚南風捧著花,長發在身後被風隨意吹散,不由苦笑。


    嬌豔的玫瑰,也有無人問津的時候。


    秋日的黃昏到暮色好似來得特別快。


    美麗的落日餘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寂寂沉色。


    溫度比白天降了好幾度,江邊的遊客也少了很多。


    她慢慢往迴走,來到車上,想著接下來的安排。


    沒手機,沒錢,車子的油也快用完了。


    沒苦硬吃向來不是她的風格。


    略一沉吟,重新發動車子。


    待官莫北趕到,江邊早已沒了女人的蹤影。


    他接到消息,道路上的監控顯示女人的車是往江邊的方向。


    他一刻不停地趕來,卻還是晚了嗎?


    官莫北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六神無主,深深的無力感,什麽都抓不住的虛空。


    “總裁,都找過了,沒有。”


    保鏢將江邊各個角落都巡了一遍,連遊輪內部也去查過,都沒有少夫人的消息。


    官莫北手扶著車門,頭一陣陣眩暈。


    他前幾天出車禍頭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撞傷,還沒恢複好,就去忙工作,現在頭又昏沉得厲害。


    他緊緊鎖著眉,拉開車門,將司機趕下了車,坐到了駕駛位,車子猛衝出去。


    他就不信找不到她!


    他非找到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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