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裏的火燃得正旺,一室暖意融融。


    戚南風洗過澡,披著浴袍,在房內走走看看。


    這裏的格局和裝飾與禦景公館很不同。


    美式裝修,古樸又莊重,也許是年代久遠,屋子本身帶著一種神秘的故事感。


    五鬥櫃上擺放著照片,三口之家幸福的笑臉,是她從沒見過的模樣。


    原來官莫北小時候是這般模樣。


    溫柔謙和得好像一個小紳士。


    陽光又溫暖的笑容,是那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戚南風怔怔地想。


    而他身旁那斯文帥氣和溫婉美麗的兩個人就是他的爸爸媽媽吧!


    她從來沒聽他提過自己的父母。


    也從來沒見過他們的照片。


    她時常在想,究竟是怎樣的父母,才能生出這麽高大帥氣的他,然而真的見到照片的那一刻,她卻突然覺得恍惚。


    說到底,是現在的他,與少時的他,太不一樣。


    陽光的氣質變得清冷,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戚南風拿起照片,定定地看著,看得呆了。


    至於官莫北什麽時候來到她身邊,她都沒有察覺。


    官莫北從身後攬著她,下巴擱在她頸側,“老婆。”


    聲音軟軟的,像是在撒嬌。


    戚南風一聽就招架不住。


    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官莫北,你媽媽好漂亮,爸爸也很英俊,怪不得你這麽帥,原來有這麽好的基因。”


    官莫北沒說什麽,隻是笑了笑,依偎在她肩頭,舒服地眯了眯眼。


    “官莫北,我真想見見他們,謝謝他們將你帶到這個世界上,將這麽好的你送到我身邊,我真幸運。”


    官莫北靜靜地聽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偏著頭,聞著她發間的香氣,眼眶驀地濕了。


    戚南風又繼續說道:“官莫北,這裏是你和爸爸媽媽度假的地方嗎?你小時候就來過對不對?”


    那張合照的背景分明就是他們今天追鯨所到過的那片海,壯觀又奇異。


    隻是小小的他,麵容帶著稚嫩,依偎在父母的懷裏,幸福得像個小王子。


    與現在冷峻的他,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他,很不同。


    很割裂。


    戚南風摸摸他的臉,心下酸得難以自抑。


    “官莫北,以後我陪你,不管你去哪裏我都陪你,好不好?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我們一起陪著你。”


    再也不讓你一個人。


    你再也不是孤單一人。


    官莫北往她脖子上拱了拱,輕輕淺淺地吻著,眼角濕潤,滲著淚。


    “好。”


    他動情地吻著她,這個無比珍貴的女人值得他全部的愛,他怎麽能不愛她。


    戚南風扭過頭來,迴應著他的吻,她想給他全天下最熱烈的愛,融化他冰冷的心,重新變迴那個幸福的小王子。


    窗外電閃雷鳴,豆大的雨滴傾斜而下,劈裏啪啦的雨聲好像是一首交響曲,動聽,纏綿。


    雨下了一夜,絲毫不見停歇的意思。


    屋簷下,官莫北正在講電話,阿江在一邊候著。


    不多時,掛掉電話,官莫北唇邊勾起一抹不易覺察的弧度,抬頭望了望從天而降的雨幕,一張俊臉上滿是不屑與輕蔑。


    顧野,連你的父親都在權衡利弊,偏偏是你看不清形勢,一意孤行,那就讓你嚐嚐當孤家寡人的滋味……


    雨幕中,兩人一馬漫無目的地走著。


    顧野已經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這座小島不大,兜兜轉轉,又迴到了山腳下。


    現在官莫北的人應該已經離開,可是馬場那種條件,再待下去少爺的身體會扛不住。


    正一籌莫展,驀地,前方出現一絲微弱的亮光。


    院中那一團紅色的旗幟,在風雨中飄搖,鮮豔刺目。


    那裏是……


    小武翻身下馬,又將顧野背了下來,猛地拍了一下馬腹,馬兒嘶鳴著飛奔而去。


    多虧了這場雨,可以很好地掩蓋馬蹄印。


    學校衛生室,門鎖被破壞掉扔在了一旁。


    顧野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


    小武打著手電筒翻箱倒櫃找藥。


    他是賽車手出身,受傷是常有的事,一般的小傷小病都自己對付著解決,久而久之也懂了些醫理。


    清創,敷麻藥,縫合,包紮,小武手腳麻利地處理著,還要留心門外的動靜。


    又打了一針消炎藥,也不知對不對症,這種時候,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至於少爺能不能扛過去,全看他的造化。


    等忙完這一切,小武才靠在床邊沉沉睡去。


    清晨,雨停了,一縷陽光從窗縫中透進來。


    顧野緩緩睜開眼睛,定定地望著這陌生的地方。


    “小武。”顧野一張口才發現嗓子沙啞得厲害,喉嚨又幹又痛。


    小武正在外間打電話,沒聽到顧野叫他。


    手機泡了水,已經不能用了,還好衛生室裏有固定電話,可是卻撥不了國際長途,他費了很大勁,才與m國聯係上。


    “老爺,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帶少爺去會和。”


    小武掛掉電話才發現顧野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的身後,剛才的對話也不知被他聽去了多少。


    “少爺。”小武麵無表情地望著顧野,心虛嘛,有一點點,但更多的是義無反顧。


    就算被少爺知道,就算不同意,也沒辦法,這次必須走。


    顧野望著他,神色不定,看不出是什麽情緒。


    “聯係上老爺了?”


    “嗯。”


    “什麽時候走?”


    “現在。”小武望著他,眼神堅定。


    顧野點點頭,去飲水機接了杯水喝下。


    “你走吧。”


    “少爺!”


    顧野轉過頭來,微笑道:“小武,這次辛苦你了,也多虧你,我才撿迴條命。”


    高燒不退,傷口感染,又在雨水裏浸泡,如果不是小武,恐怕他的命就要交待在此。


    他不能再連累他。


    他這次帶出來的人除了小武,其他人都被官莫北抓了。


    現在他又是這副傷病之軀,與官莫北作對其實就是在以卵擊石。


    道理他都懂的。


    可是怎麽辦呢,他不願意就此放手。


    他沒機會了,本來就沒機會,如果再放棄,這一輩子都隻能悔恨度日。


    小武聽他這意思,居然是想要自己留下來,不由急道:“少爺,老爺已經坐飛機趕來,馬上就到,他不可能任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有些話沒有說出口,老爺好像已經與官莫北達成了某種共識。


    從某些方麵來說,少爺現在已經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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