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看向葉霄,目光警惕。


    這人一看就沒安好心,怎麽能讓葉舒窈單獨去跟他談話?


    然而葉舒窈卻再次拍拍他:“沒事。”


    “是有什麽話,我不能聽嗎?”


    葉舒窈遲疑片刻:“算是。”


    伏羅的臉黑了黑。


    “就說幾句,一會就迴來。”


    說罷,葉舒窈推開他的手,跳下馬車,走向葉霄。


    雖然默認了葉舒窈的動作,但伏羅還是緊緊的盯著前方,時刻警惕兩人的動靜。


    隻要葉霄一出現異常,他就立刻能有所反應。


    此處周圍既無村落,也無城鎮,隻是一個鄉野小路,也沒什麽能單獨說話的場所。


    於是,葉舒窈和伏羅隻走得遠了點,在一棵高聳入雲的樹下停下腳步。


    葉舒窈剛要開口,葉霄卻搶先了:“三妹不好奇我為什麽在這嗎?”


    葉舒窈問:“我好奇了,你就會告訴我嗎?”


    “隻要你問了,我就告訴你。”葉霄盯著她,似乎是不想錯過一絲一毫她的表情變化。


    其實他想說的是,隻要你還像從前那樣對我說話,我都可以告訴你。


    葉舒窈思忖著,沒有立刻迴答。


    上次她狠狠的紮了他一刀,他竟然沒有記恨自己,現在還好言好語地跟她說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對於摸不透的人,向來秉持著能離多遠,就離多遠的原則。


    所以按理來說,她這會應該像剛開始那樣,立刻和葉霄撇清關係。


    可這次的情況和當時不同,當時隻關乎她一個人,現在卻關乎天下。


    昨夜伏羅已經告訴了她活死人的由來,完全是畸形又殘忍的試驗品,而且沒有保險。


    就算有竺蘭,有班布爾的幫忙,情況也不容樂觀。


    一旦活死人這東西真的衝破西川,踏進中原,後果不堪設想。


    到時候,戰亂之中,百姓必然首當其衝,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件事發生。


    葉舒窈正色:“五哥,我知道你為什麽在西川,活死人這種東西,你們控製不了的,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她的語氣沒有一絲嘲弄與戲謔,是十分認真的在和葉霄說話。


    葉霄也察覺到了,自三月之後,葉舒窈就從未對他露出過這種真誠的表情了。


    他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葉霄的表情變了,他那副溫潤如玉的麵具一點點剝落,也初次在葉舒窈麵前露出了隱藏的一麵。


    “我為什麽要收手,我就快要成功了,”他笑著說,“窈兒,我告訴你,那些不叫活死人,他們叫幽冥軍,從幽冥而來,是索命的惡鬼。”


    “隻要還有意識,就會不停地殺人,直到殺光。”


    “到時候,誰還能攔住我?”


    他越說越說眼睛越亮,似乎是真的在為製造出了這些“幽冥軍”而感到開心。


    葉霄說完,發現葉舒窈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他內心的最後一絲擔憂也消失。


    “窈兒,你早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對吧?”


    在這種時候,葉舒窈竟然有些想笑:“是啊,所以你不用在我麵前裝,怪辛苦的。”


    “以後不會了。”


    葉舒窈看著他趨於瘋狂的笑,內心歎息。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她收迴視線:“那五哥就別怪我不念舊了。”


    說罷,葉舒窈轉身離開。


    葉霄沒想到她毫不拖泥帶水,立刻想要去拉她。


    但伏羅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看見葉舒窈轉身,就知道談話已經完了。


    他腳尖一點,飛身而至,擋開葉霄的手。


    “別管他了,我們走吧。”葉舒窈道。


    “嗯。”


    車夫揚起馬鞭,重重落下,棗紅馬嘶鳴一聲,向前奔去。


    葉霄站在路邊看著兩人離開,神色晦暗不明。


    車上。


    伏羅的目光中隱隱有些擔憂。


    可葉舒窈一抬頭,他就立刻躲開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想問什麽就問。”葉舒窈道,“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性格。”


    “你真的要去下羌嗎,那個地方可不是鬧著玩的。”


    伏羅忽然間有些後悔把葉舒窈帶走了,他沒想到她會這麽在意活死人的事。


    “你怎麽一副我一定會出事兒的樣子?”葉舒窈好笑。


    “你不知道他們有多……”伏羅頓了頓,“茹毛飲血,就像人形野獸。”


    “連你都怕?”


    “我自然不怕,”伏羅抬頭,看著她,“我擔心你會怕。”


    葉舒窈愣了愣。


    伏羅還是第一次這麽直白。


    “總要試試嘛。”葉舒窈說得輕易,似乎漫不經心。


    伏羅的眉心擰了起來:“你就這麽不拿自己的命當命嗎?”


    葉舒窈搖頭:“我可惜命了。”


    “那你還要去?”伏羅更加不解,“這些事交給那些將軍就夠了,你何苦去冒險?”


    葉舒窈倒茶的動作頓了頓,忽然拿起了茶杯。


    “這是什麽茶?”


    伏羅一怔:“君山銀針。”


    “價格呢?”


    “這我怎麽會知道?平時都是準備好了送上來的。”


    “我知道,君山銀針,十金一兩。”


    “你究竟想說什麽?”伏羅問。


    葉舒窈抿了一口茶水:“隻這一兩茶,可供十戶普通人家吃穿住行十年。”


    “有句話叫食民之祿,忠民之事,平日我府中吃穿用度樣樣都是最好,夏日取冰納涼新鮮水果絡繹不絕,冬天燒碳取暖金絲狐裘一式三套,難道隻是因為我投胎投得好,就該享受這些嗎?”


    伏羅沉默。


    他從未思考過這些。


    隻因為他出生就是“皇子”,即使因為獸血的原因遭遇過不少的羞辱,但卻從未在吃穿用度上被苛待過。


    “可……人的命都是由天定的。”他喃喃。


    葉舒窈看他一眼:“那你為何還要求一個公平?幹脆就當個“低賤”的獸種好了。”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伏羅的心上。


    他猛然抬起頭,看向葉舒窈。


    葉舒窈撐住下巴:“還有句話叫做,人定勝天。”


    馬車加快速度,一路向著西北而去。


    又三天後,葉舒窈來到了宋知簡所在的洛城附近。


    中軍大帳,宋知簡正與副將商議反擊事宜,忽然有人來報:“將軍,一位女子要找您。”


    宋知簡皺了皺眉,頭也不抬:“這種事也要來通報嗎?”


    “可是,她說她是您的……”


    宋知簡:“吞吞吐吐地幹什麽?有話就說。”


    “她說他是您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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