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火焰。


    不是青棠,而是赤霞?


    可是感覺不對,赤霞不該是這樣的氣質。


    思索間,青棠已經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柔和視線一直落在葉舒窈身上。


    “公主,怎得未挽發就出來了?”


    說著,他從自己頭上抽出一根玉簪,修長的手指輕輕撈起葉舒窈散開的頭發,靈巧的挽了一個發髻。


    葉舒窈皺了皺眉:“赤霞?”


    青棠的動作頓了片刻。


    “殿下認錯人了,我是青棠。”他說。


    “但是……”


    “今後不會再有赤霞了。”


    明明他的語氣很溫柔,但是葉舒窈從中聽出了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


    像是無比篤定這件事已經發生了。


    “你……殺了他?”


    葉舒窈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消失,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其他合適的詞,隻能用殺這個字。


    青棠柔和的目光再次停滯了一瞬,微微冷了下來。


    “公主為何這麽關心他?”


    “不是說過比起他更喜歡我嗎?”


    “難道公主是騙我的?”


    每說一句話,他就會走近一分,不過片刻,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


    然而好像還嫌不夠似的,他伸手攬住了葉舒窈的腰,鼻尖與葉舒窈相碰,直直望進葉舒窈的眼睛裏。


    他不想要再控製自己了。


    赤霞的確“死”了,但青棠也“死”了。


    苦修無欲求,暗中生旖旎。


    公主會有很多男人,他若再不爭一爭,怕是要被忘記了。


    他眸子裏幽光閃爍,如同一道深不見底的寒川,吞噬所有光亮。


    然而忽然之間,葉舒窈抬手擋住了他的眼睛,頓時視野之中一片黑暗,如同暗夜來臨。


    淺淺淡淡的熟悉香氣中,他聽到了葉舒窈略有些無奈的聲音:“現在不興黑化那套了,乖啊。”


    緊接著,唇畔貼上柔軟。


    青棠渾身陰沉氣息頓時消散,遲緩地眨了幾下眼睛,長睫在葉舒窈掌心掠過,惹得她輕輕笑了出來。


    葉舒窈放開手,笑著看他:“剛才那個人是伏羅,我和他裏什麽都沒做,躲在衣服裏是因為……”


    她壓低聲音,解釋了一遍剛才的事。


    “還有,問赤霞是因為我擔心你,沒有別的原因。”


    這一番話說完,她停頓了一會,等待青棠反應。


    “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他還有什麽問的,公主已經都說完了。


    青棠後知後覺的感到羞赧,方才那種“邪魅狂狷”的模樣消失殆盡。


    “青棠沒什麽要問的了。”


    他心中現在盡是喜悅。


    葉舒窈近乎是有些縱容他剛剛的行為,又無比耐心的解釋,絲毫沒有因為他莫名其妙的行為生氣。


    “待我梳洗一番,我們去吃早膳。”


    “好。”


    青棠牽著葉舒窈離開了船頭,忽然向岸邊某處望了一眼,微微皺眉。


    是他的錯覺嗎?好像有人在看他們。


    用過早膳不久,天忽然陰沉起來,如絲細雨飄飄忽忽被風扯下,飄進窗戶。


    宋泊披著一身濕潤進了屋,臉色卻十分欣喜:“公主,抓到軒轅宏的狐狸尾巴了!”


    他將密信交給葉舒窈,尋了個凳子挪到了葉舒窈的軟榻旁,肩膀幾乎要靠到葉舒窈身上。


    葉舒窈認真看信,沒注意他的動作。


    青棠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宋公子,你靠得太近了。”


    聽到了這話,葉舒窈才抬起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冷的話讓流螢給你拿湯婆子來?”


    這種天氣哪用得到湯婆子,公主這是揶揄他呢。


    宋泊頓了頓,不情不願地挪開兩寸。


    葉舒窈繼續低頭看信。


    “私吞賑災官銀……”葉舒窈看到喃喃道,“軒轅宏一個主簿,膽子居然大到在這種事裏撈油水,背後一定有人給他撐腰。”


    “但他一定不會承認,這次若再出現上次柳承天將柳鎮推出來頂罪這樣的事,那可就達不到目的了。”


    青棠聞言,思索片刻道:“陛下的目的,是要整治軒轅家?”


    “恐怕不止。”葉舒窈沉思,看向青棠,“最近父皇有沒有讓你卜算什麽吉日之類的?”


    青棠點點頭:“有,不過隻是例行卜算,似乎並沒有什麽特殊的目的。”


    他頓了頓:“不過,在正德寺時,陛下曾經隨口問過我下月初七是否宜出行。”


    “出行?”葉舒窈疑惑,“要去什麽地方嗎?”


    “陛下並未說起,也未下聖旨。”


    一時之間毫無頭緒,葉舒窈便將這事暫時擱到一邊,繼續專注眼前了。


    “按照現在的速度,應該再有五六日就能到行宮了吧?”


    流螢道:“今日奴婢才去問了,五日之內便能到。”


    “等到了行宮,我去見見這個軒轅宏。”


    宋泊不讚同道:“公主為何要親自去見他?我差人繼續查就是了。”


    “不嚇嚇他,他怎麽能有動作?父皇看樣子急得很,不如快點交差,我也好奇父皇到底想幹什麽。”


    葉舒窈把信點燃,丟進銅盆,靜靜看著信紙燃成灰燼。


    “還有一件事,”宋泊道,“我知道為何賈雲會幫五皇子了。”


    葉舒窈坐直了些:“為何?”


    “此前公主不是推測軒轅家的那位廚娘牧枝是五皇子的生母嗎?我一直在差人繼續探查。”


    “兩日前在京城不遠的沛縣找到了一個曾在軒轅家燒柴的老仆婦,她既認識賈雲的祖父,又認識牧枝。”


    “據她所說,賈雲的祖父當年來京城做工,卻被同鄉人欺騙,寒冬臘月露宿街頭,是牧枝借他銀錢,又介紹他進了軒轅家當廚子。”


    葉舒窈品出了味道:


    “也就是說,牧枝對賈雲的祖父有恩,牧枝又是葉霄的生母,所以賈雲才按照計劃幫葉霄背上逍遙醉仙致死這口黑鍋。”


    “看樣子就是如此。”


    “真有他的,”葉舒窈不知該做什麽表情,“若計劃成功,竺蘭就成了背鍋的,若計劃失敗,事情敗露,也有賈雲兜底。”


    但大概是童年經曆造就的性格,葉霄別的本事沒有,論謹慎絕對是數一數二,要不原劇本裏也不能苟到最後才露出真麵目。


    不,他還有個本事登峰造極,就是背後放暗箭。


    “將那個仆婦保護起來,”葉舒窈立刻道,“我擔心葉霄會對她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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