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朔風撲麵,趙君臨攏了攏大氅,頭也不迴的走出承乾宮。


    看他心情不愉,秦臻隻是默默跟在身後。半晌聽到前麵一聲歎息:“她哭了。”


    秦臻當然知道那個她是誰,他站在一旁,頭都快撓破了,也不知該如何勸解。


    趙君臨似乎也很茫然:“今晚,朕狠狠地欺負了她,還傷了她,可是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反而挺難過的。”


    秦臻想了想說道:“皇上既然對妖後還有情,為何不多一些耐心,感化於她。”


    趙君臨淒然一笑:“前一生,我做了那麽多,將後位都給了她,都沒換得她的心。豈是三言兩語能感化的。朕不使勁懲戒她,還不知她翻出什麽風浪來。”


    “你別看她柔弱,就心生惻隱。這一位本事真不小呢。承乾宮十四名宮人,隻有花楹和海棠在內殿服侍。恰恰隻有她倆不是別人安插的。昨日皇後突然傳她,她帶了錦繡和采荷,這兩個丫頭都是朕的耳目,隻要皇後敢為難她,她們就能找到朕那裏去。”


    “天底下哪那麽多巧事,除非她猜到了。”


    秦臻一驚:“雲貴人還有這等識人本事。 ”


    趙君臨輕輕一笑:“這對她小菜一碟,前一世她都能將手伸到朝堂。”


    兩人沿著宮道走著,很快就看到了威嚴肅穆的乾清宮。看著滿地銀華,還有樹梢頭的那輪冷月,趙君臨突然興起:


    “今夜月色甚好,秦護衛跟朕走幾招吧。”


    秦臻才剛擺好架勢,趙君臨就迎麵一拳。


    秦臻險險躲開,邊出拳,邊罵罵咧咧著:“喂,姓趙的,我可沒招你惹你,你心裏有氣,也不能拿我當活 靶子。”


    趙君臨拳拳帶風,步步緊逼,根本就不給秦臻喘息的機會。


    秦臻氣得跳腳:“我去,你不會動真格的吧。”


    兩人拆了上百招,秦臻已經漸處下風,被打中了幾拳後,連躥帶跳,逃到了雪鬆上麵。


    趙君臨出了些薄汗,心裏舒暢了很多,站在樹下,仰頭看向秦臻。


    秦臻吃了虧,一點都不想放過趙君臨。抖動起枝頭的雪來。趙君臨躲避不及,被淋了滿頭滿身。他氣急敗壞地抖動著身上的雪:“好啊,秦臻,你膽子肥了。”


    說著抓起一把雪窩了個團子,就往秦臻扔去。


    秦臻想不到他還有這招,左躲右閃,最後避無可避,隻能從樹下跳了下來。


    趙君臨抓到他後,第一件事,就是潑了他一身的雪。然後披上了大氅,得意洋洋地說道:“秦護衛,你輸了。”


    原以為自己挨了幾拳,皇上心情怎麽也該好了些,誰料迴到禦書房,又看到趙君臨灌起了冷酒來。


    看著他獨坐在案前,形消影單,放浪形骸 。秦臻搖搖頭,放著好好日子不過,天天折磨自己算什麽。


    見他一直沒走,趙君臨擺擺手:“秦臻,朕好的很,你下去吧。”


    秦臻歎了口氣,轉身出了禦書房。心裏感慨道:


    智者不入愛河。一個蓋世英雄,天天情啊愛啊,倒叫他瞧不起了。倘不是他們年少時就認識,他都想撂挑子走人。外麵萬丈紅塵,可不比這宮裏自在。


    走在外麵,看著郎朗明月,秦臻突然想起蘇菀。


    那一位在的時候,皇上每日精神抖擻,眼角眉梢都是壓不住的笑。哪裏像現在,整個人喜怒無常,生活放縱的很。


    他該不該多事,告訴趙君臨那晚的真相。


    正想得出神,遠遠地風中傳來了縹緲的歌聲,不知道哪位嬪妃,又在苦練歌舞。這滿園春色,真是惹人煩啊。秦臻無語地搖搖頭。


    皇上的女人已經夠多了,自己還是別再沒事找事了。


    再者那一位在外麵經商行醫,遊山曆水,過得那般逍遙自在,自己非把她拉進這金籠,似乎太自私了些。


    夜色漸濃,壽康宮的西暖閣內,依舊亮著燈。


    趙黎坐在案前,正聚精會神地繪畫。畫紙上,一簇簇紅梅勝火,宛若煙霞。在那一片煙霞間,一位年輕女子穿著華服,身姿綽約,手持紅梅,宛如仙子般輕盈美麗。


    他畫的用心,就連太皇太後走進內室都未察覺。


    “黎兒,怎麽大晚上的還不睡覺,搗鼓啥呢。”


    趙黎忙站起身來躬身說道:“皇祖母,您老人家怎麽還沒睡下。這天寒地凍的,可是最適宜睡懶覺。”


    太皇太後笑笑:“老人家睡眠淺,睡早了,也睡不著,就想過來看看我的乖孫。”


    趙黎眉眼飛揚:“我在您這裏,吃得好用的好,您老人家有什麽不放心的。”說著將她扶到了一旁的圈椅上。


    看著墨跡未幹的紅梅圖,太皇太後連連誇讚:“黎兒的畫工是越來越好了。”


    趙黎神色淡然:“我在蜀地,閑散的很 ,這畫工自然精進了。”


    太皇太後被這話,戳的心窩子都疼。


    趙黎明明有治國之能,這輩子卻隻能窩在西南一角,這怎能讓她不難過。


    當初沈貴妃避禍蜀地,想的是坐山觀虎鬥,等到皇子們殺得兩敗俱傷,再讓趙黎開進京城主持大局。沒想到會被在外戍邊的趙淵,捷足先登了。更沒想到這趙淵竟有傾山倒海之能。


    趙淵做了皇上後,對自己這個長輩恭敬有加,可她就是不喜。覺得他的母親過於粗鄙,覺得他從小缺乏教養,又在軍營裏混出一身痞氣,貪杯好色,沒個正經。哪像趙黎,克製自持,嚴以律己。都二十歲了,連通房丫頭都沒有。這血氣方剛的年紀 ,難為他能忍住。


    太皇太後這般想著,難免好奇起畫中的女子來。


    隻見那名少女身姿曼妙,明眸善睞,雖遮著半張臉,一看就知道是位絕美的佳人。太皇太後拈拈手指,看著趙黎笑道:


    “阿黎真是長大了,都開始想媳婦了。說吧,是哪家的姑娘,趁著老身還有口氣,老身可以替你做主。”


    趙黎有些尷尬地將畫卷起來:“皇祖母。都是孫兒亂畫的。”


    憑空想出來的,她怎麽覺得有幾分眼熟呢。這小猴子,還知道不好意思。


    太皇太後被勾起了心思,哪那麽容易放下,又開始張羅起來:“ 今年的花朝節,祖母去湊了次熱鬧,倒是見到了幾位不錯的小姑娘。大學士楊衡的嫡女,蘭心蕙質,相貌不俗,今年才剛及笄,是新一代的美人。你要是見了,一定也很喜歡。”


    趙黎苦笑著搖搖頭:“皇祖母,我遠在蜀地,哪個京中貴女待見我,願意嫁我。再者蜀地離京幾千裏路,何必害得人家姑娘骨肉分離。”


    太皇太後依然不甘心道:“黎兒,你要知道人走茶涼的道理。趁著老身現在還有能力,也想為你多做些事情,給你找個強有力的嶽丈。”


    趙黎忙擺擺手道:“皇祖母還是別忙乎了,免得皇兄知道了,又生出些不必要的猜忌來。”


    “皇兄文成武略,北胤在他的治下 ,定會蒸蒸日上。我在蜀地,沒什麽不好,祖母也不要再有其它心思。隻為我一人,拉很多人下水 ,黎並不願意 。再者就算我登上大寶,也不會比皇兄做的更好了。”


    “都是趙家血脈,誰做那個位置都一樣的。”


    太皇太後歎了口氣:“黎兒,你就是太懂事了。”


    “祖母也知木已成舟。你既不願聯姻,祖母也不勉強你。隻是你屆已成年,身邊沒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怎麽行。這宮裏麵,圈養著整個北胤青春正好的上千計的美人。你看上了哪個,就跟你皇兄要了。 ”


    “她們能服侍親王,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哪有不願意的。”


    趙黎還沒來得及拒絕,太皇太後又說道:“那祖母明日就讓敬事房的嬤嬤 給你開蒙一下。”


    趙黎憋得滿臉通紅:“皇祖母,此事以後再說好嗎。在孫兒看來,女人寧缺毋濫,您老人家就別亂點鴛鴦譜了。”


    “孫兒要睡下了。”


    太皇太後看他一臉窘迫,心中更是好笑。她的阿黎,多端莊正派的人啊。隻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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