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人指著他喝斥道:「你怎麽不早說!閑兒要是個三長兩短,我定不饒你!」之後又對旁邊的下人:「還不快去請禦醫!」


    許侯爺半眯著眼看著他,問道:「和他交手的那人的身份查到了嗎?」


    「已經交給大理寺查了。」


    許侯爺猛地一把拍在桌子上,卻什麽都話沒再說。


    幾人在房間裏等了一陣,就見劉太醫帶著他的小徒弟急匆匆地起來,許夫人起身,許侯爺向他們揮了下手說:「你們去吧,我在這兒等著。」


    迴到君蘭院,劉太醫先給許閑把了一陣脈,又掀開衣裳看眼許閑胸口的掌印,向站在床邊的許夫人行禮說:「稟夫人,世子隻是內力消耗過度,這一掌也沒有傷及心脈,夫人不過過度擔心。」


    許夫人鬆了口氣,迴了下禮說:「辛苦劉大人。」


    「應該的,」劉太醫開好方子就離開了。


    許夫人對雪落亭說了句:「小王爺,今晚有勞你照顧好閑兒。」說完也著急地離開。


    雪落亭這才吩咐碧雲打來熱水,拿來帕子一點一點輕柔地替他擦拭著身子,又給他換上套幹淨的裏衣 。


    忙完之後,天色已晚,下人給房間裏換上了新鮮的臘梅,雪落亭靜坐在他身邊,在梅花陣陣的幽香中沉思著。


    突然感覺他握住了自己的手,眼睜卻還閉著。


    「什麽時候醒的?」雪落亭問他。


    「你給我換衣服的時候。」


    「那就先起來吃點東西再睡,我讓人傳膳。」


    煜嚱 「我懶得動,」他睫毛顫動了兩下,才緩緩睜開眼,蒼白的嘴邊噙著笑說:「要小王爺餵我。」


    雪落亭捏了把他的臉,「好霸道的小夫君。」


    他起身去到門口,讓人把晚飯送上來。


    飯菜送上來之後,他把了許閑扶起來,靠在床頭,端著粥一口一口餵給他吃。


    許閑看上去很開心,嘴邊揚起的笑意一直沒有收迴去,喝了幾勺粥後說:「你也吃啊。」


    雪落亭抬眼掃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簾看著碗中粥說:「先把我小夫君餵飽了再說。」


    說著把勺子遞到他嘴邊。


    許閑張著嘴一口把粥含到嘴裏,又慢慢地咽下去,看著他說:「你心不在焉。」


    「沒有,別冤枉我,」雪落亭立刻反駁。


    「那你就是悶悶不樂。」


    雪落亭微微嘆了嘆,說:「壞蛋還沒抓著,你弟弟又被劫了,想樂也樂不起來。」


    「急什麽,今天不是有進展了嗎?」


    「難道還要讓你再次以身犯險?」


    許閑微仰起頭,伸手拉著他的衣袖輕輕搖晃,「小王爺,別生我的氣好嗎?」


    雪落亭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邊,「張嘴。」


    許閑繼續搖晃著他的袖子,喃喃地重複:「哥哥,別生我的氣好嗎?」


    雪落亭無奈,「沒生你的氣,張嘴。」


    飯後,兩人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時,天已經黑盡了。


    許閑蜷著身子像個孩子般依偎在雪落亭懷裏,輕聲說道:「今晚侯府又將是個不眠之夜。」


    「其他人可以不睡,但你必須得睡,」雪落亭說。


    「我給你說說那個秘密吧,」許閑說。


    「想好了?」


    「嗯,」他思忖著,娓娓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總覺得我爹娘對我的態度跟對二寶的態度不一樣。」


    「怎麽說?」


    「比如說,二寶做錯了事會被爹娘追著打,二寶說好聽的話他們聽了也會開心的笑。但我娘從來沒打過我,我爹也隻有那次我差點把金鎖弄丟時,才打過我一次。」


    「那是因為大寶又沒錯事,為什麽要挨打?」


    「不對,」許閑說:「我小時候可做過不少任性的事,但我爹最多是瞪我一眼。我至今猶記我兒時調皮,打碎了一方我爹心愛的硯台,他當時瞪我的那個眼神,很冷,很……無情。可不管二寶做了什麽,挨了多少次打,他從來沒用那種眼神看過他。」


    雪落亭默默地聽著。


    「我娘也是,如果二寶不小心摔跤,她會抱著他,哄著他說:二寶乖,二寶不哭……但從小到大,她都很少抱過我,更別說用這種親呢的語氣來安慰我。


    「我第一次去軍營訓練是七歲,迴來時曬得漆黑不說,渾身都是皮肉傷,新的覆蓋著舊的。我爹看了,了隻是淡淡地說了句男孩子吃點苦沒什麽了不起;我娘給我請來大夫,拉著我的手輕言細語地安慰我,我以為她終於像會哄二寶那樣抱著哄哄我,但她一次也沒有過。」


    雪落亭輕撫著他的背,親呢地在他耳邊說:「閑兒乖,閑兒不哭。」


    許閑緊抱著他,額頭在他肩窩裏蹭了蹲,又說:「我總覺得,我不是他們親生的。」


    雪落亭把手臂墊在他脖子下,翻身撐著身子匐伏在他身上,小聲說:「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許閑抿著嘴,翹起嘴角,看著他。


    雪落亭湊到他耳邊說:「你不是他們親生的,但你是我親生的。」


    打氣打在耳邊,許閑有些癢癢,縮了下脖子,輕笑著,也沒當真,「小王爺,謝謝你,這件事壓在我心裏很多年了。」


    雪落亭埋著頭,鼻尖觸碰到他的鼻尖,閉上眼睛輕輕地摩挲著,感受著那微涼的光滑的觸感,「以後你有什麽想說又找不到人說的,都可以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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