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則是她在夢中,總能朦朦朧朧察覺到一絲溫暖,令她留念。


    紀庭澤如今已入仕,隻是職務繁忙,偶爾宿在宮中任值之處,不能時常來見她。於是又如以往那般,隻是以信傳情。


    蕭夕顏垂lj眸一針一線,繡著絲帕上的祥雲。卻忽柳眉糾作一團,心如巨石積壓:「咳、咳——」


    和光焦急地為她撫背:「娘子,奴婢去拿藥。」


    和光離去之際,蕭夕顏卻清晰看見,手中潔白的帕子染上幾點鮮紅。


    如今她所喝的藥越來越多,婢女下人們服侍她也越發小心翼翼。連阿娘待她也生出幾分憐憫,不再置喙她的婚事。


    可她又何嚐不明白,如今自己的病越來越重,已入膏肓。


    -


    紀家的燈燭亮了一宿。


    「你是皇帝欽點的狀元,以後高門貴女也不是娶不得,何必執著於她?我聽街坊說她都數日不曾出門,如今身骨極弱。就怕這人還未娶進屋中,就先——」


    紀庭澤忍不住打斷:「娘!別說了。」


    蘭氏被他的聲音一震,話音弱了下去,可卻又露出一絲柔弱傷神:「娘這還不是為了你。我養你這些年,我們娘倆相依為命,你那些叔伯就像是吸血的蚊虻,還好你爭氣。」


    「如今你好不容易出人頭地,接下來就該娶妻,可你偏去求娶了位落魄貴女,還是個久病之人。」


    「日後紀家香火斷了,我又有何臉麵去見你阿耶。唉,都是我的命苦啊!」


    對方畢竟是獨自撫養他長大的親娘,紀庭澤按著眉,說不來重話。他忽感到一陣無力疲憊,敷衍幾句,便欲出門。


    蘭氏仍在身後不依不饒:「這婚事,反正還要再等……」


    紀庭澤身處浩宇之下,卻恍如無寸土可去之地。如今無論是夕顏愈重的病情,還是母親終日的念叨,都如一座大山般壓在他的身上。


    婚期也遙遙無期,被一拖再拖,他滿身疲憊,亦無顏見她。


    紀庭澤終究還是無可奈何,迴到了宮中。


    他如今仕途不順,於宮中也隻是擔任些閑散職務。終日伏案,不過謄抄些詩文經卷。


    如此日複一日,似不見天日。紀庭澤心底也有些無力與沮喪。畢竟這一切都和他此前所設想的經世致用,實現一腔抱負所大相逕庭。


    然而他落筆依舊認真,勘誤校正亦一絲不苟。


    司經局中,男子側顏如玉,坐姿筆挺,風骨猶如鬆柏。


    門『吱呀『地作響。


    沈玉媚讓侍女退去,將提籠放下,款款斟了杯茶水,「子霈,本宮今日帶了些時興果子,這是新進貢的顧渚紫筍,你陪本宮嚐一嚐?」


    紀庭澤目不斜視,落筆依舊平穩:「臣無功不受祿,豈敢蒙受公主好意。」


    然而下一瞬,眼前的黃紙被一盞潑來的茶水驟然打濕。謄抄了幾炷香的經卷盡然作廢。


    哪怕紀庭澤有再好的修養,此時也忍不住微微變色:「安樂公主!」


    「我聽說,讀書人都喜歡敬酒不吃,吃罰酒。」


    沈玉媚盈盈一笑,分明是嬌美的臉蛋,卻如含刺的刺玫:「我再問你,要不要與我喝杯茶水?」


    「殿下雲英未嫁,而臣已有未婚之妻,理應避嫌。」紀庭澤忍下不該有的情緒,麵色冷淡,將廢紙收拾一處。


    「恕臣言語直白,殿下不必再於臣身上花費力氣。」


    自初見之後,他不知為何被這位安樂公主所看中。對方屢屢來此尋他,紀庭澤並非不知同僚在背後如何議論。他除卻如被人戲弄之感,也有幾分心亂。


    沈玉媚看著對方冷淡的背影,跺了跺腳。可向來要什麽有什麽的她,又豈會輕易甘心。


    她冷笑:「紀庭澤,你給本宮站住!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你是我父皇欽點的狀元,如今任職一載,卻為何隻能在這打發時間?」


    紀庭澤的背影一頓。同儕的閑話,仕途上的有心無力,所有煩悶浮上心頭。


    他聲音僵硬:「莫非公主知道?」


    沈玉媚柔柔一笑:「若你花燈夜與我出宮同行,我就告訴於你。」


    -


    長安中人人聽聞,東海動亂,攝政王欲率兵親征。


    和光講述時,蕭夕顏隻是不置可否,未掛心上。皇親貴胄,離她十分遙遠。


    於她,眼前不過是平淡到甚至枯燥的普通日子。蕭夕顏從妝奩最裏層拿出一隻木簪,觀賞了片刻,又小心收迴。


    她隻是偶爾會想,人世無常,是否曾會有另種可能。


    趁著其餘兩婢出門準備膳食藥品之際,筱竹走來,悄悄與她咬耳朵:「娘子,既然紀公子秋夕時無法出宮,要不奴婢陪您去看中秋花燈?」


    「聽說這次官府特意請了淮南的燈匠,評選出的燈王,會在孔明樓前展示呢,可好看了!」


    蕭夕顏卻想起去年秋夕,她在孤巷所遇見的那個好心的鬥笠人。


    不過萍水相逢,那人的麵孔早已漸漸模糊,可彼時莫名的心跳,卻仍然如花落餘香殘存心頭。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中秋月圓花燈之夜,街上熙熙攘攘,盡是聞名前來觀賞的百姓。眾人皆說,這一年的花燈夜要隆重許多。


    人群一側,沈玉媚正悄悄打量身旁之人。


    男子闊肩挺直,麵容清冷,猶如謫仙一般。雖是出身寒門,通身氣質卻儼然如世家玉樹,麵對任何人皆寵辱不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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