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他救了她,她竟對他毫無畏懼之心,隻想匆匆挽留他將離去的步伐:「郎君且等等……」


    沈約心中一動, 此時方緩緩斂去周身想殺人的寒意。


    她的聲音令他感到不舍。可若是不見她, 還能按捺幾分。若與她相見, 情意隻會再也無法遏製。


    可她卻已渾然忘了自己。


    沈約竟不敢去看,她如見陌生人般的目光。


    可或許終究無法抵擋心底所日夜滋長,蔓生不止的思念。沈約無聲地掙紮,還是緩緩迴過了頭。


    那一瞬,蕭夕顏幾乎屏息。


    男人的容顏清冷艷絕,鼻樑高挺優越,下頷如勾玉。最為讓她移不開眼的是那雙琥珀色的瞳仁,如寶石折射淡淡清輝。


    蕭夕顏仿佛能聽見自己一聲重重的心跳。她久久地失神,說不出任何字句。


    黑夜中,她顫抖著長睫,糯聲:「多謝郎君好意相救,郎君心善,日後必有福報。」


    沈約微抿唇角,雙目猶如忽黯然的星。果然,在她的眼裏隻看到了生疏。


    福報麽?可他卻仿佛從未被上天所眷顧。


    他轉頭沉聲:「你的婢女去哪了,為何獨自在夜中行走?」


    蕭夕顏有些吞吐猶豫,突然不止如何同他解釋,自己方才是同別的郎君相見而歸。隻低聲道:「車夫的人不見了。」


    她清晰地看見男人皺了皺眉,似有不悅,卻又似乎不是衝著她的。可他終究也什麽都沒說。


    沈約自然知道她未盡之言,而方才與她同行的又是誰——


    他如同一個卑劣的小人般尾隨著她。


    於是也看見了與她同行之人,她的青梅竹馬。那人也算得上是芝蘭玉樹,在塵世之人眼中堪稱良配。


    男人如熔金粲然的眼,又蒙上了一層陰翳。


    他如今雖享浩蕩皇恩,也已逐握實權。可也正因如此,一個突然出現受寵分權,又毫無勢力倚靠的皇子,更會引來四方魍魎魑魅。


    盯著他的人不知凡幾,他若與她走近,隻會徒增她的危險。


    沈約轉頭:「迴去吧,我送你迴程。」


    蕭夕顏卻深吸一口氣,尾音泛著落花初墜的顫:「我可否……得知郎君的姓名?」


    -


    冬日突如其來。


    蕭夕顏總會迴憶起那日的遭遇,陌生的男子將她一路送迴府中,幽幽黑夜,他雙瞳的色澤如同兩盞螢燈,始終步履平穩地在前方引領著她。


    可後來她又想,真奇怪,為何他會如此熟悉通往侯府的路?


    她鼓起勇氣問他名姓。可他隻是用那雙淡金的眼一掃,與她道:「別太好奇,不是每個路人都是好人。」


    連這句話,都帶著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感。


    他又說:「跟緊我。」


    不過一場萍水相逢。直覺告訴她,那是一個身上處處成迷、不宜過分接近的人。可是她卻從他身上汲取到了罕見的暖意。


    那個影子仍會間或浮現在她的心頭,令她時常覺得有些恍惚。


    可後來,她卻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紀庭澤的信還是一封封來,字裏行間,夾雜如春日流水般的和煦暖意。蕭夕顏含著謝意收下,妥善保管。可也隻是心如止水,單純感激這份關心。


    她的身體也漸漸不似初迴府時那樣好。


    一次在府裏的亭中觀落葉良久,起身時蕭夕顏忽感暈厥。幸好附近一名灑掃的婢子眼疾手快,直接將她扶抱迴了屋。那灑掃婢子名叫慧珠,生得高挑清瘦,力氣卻格外大。


    慧珠平日常悶聲不言,關鍵時卻手腳利落,讓她覺得心安。也因著那莫名的安心,蕭夕顏便將慧珠要到了春歌苑,讓她貼身服侍。


    炭火不時傳來『嗶剝』的聲響,熏爐邊的美人膚白如雪,隻火光增添幾分暖色,正在安安靜靜地繡著花。


    「慧珠,勞你幫我把這個裁作幾份……」慧珠聞言接過。


    和光在旁邊忍不住嘰嘰喳喳:「娘子,你可還記得上次婢子說的那位四皇子?如今也該稱唿秦王了。聽說右驍衛將軍在宮中公然挑釁對方,二人提出比武,結果那將軍反倒被揍得鼻青臉腫!」


    「長安人人都說,秦王殿下恐怕生得五大三粗,高大黑壯,麵如閻王……」


    蕭夕顏卻無端想起那個漆黑的夜晚,她所見的一雙淡金瞳,他應該也是月彌人吧?


    隻是那人卻像個孤落的刀客,渾身掛滿寂落的月霜。


    慧珠低頭剪線,忽冷不丁道:「奴婢倒也知道一樁新鮮事。戶部尚書的兒子袁述在花樓混跡數日,被發現喝醉裸身癱睡於街上。尚書大人將他禁了足。


    這還不止,袁夫人是琅琊謝家的嫡女,聽說也立馬迴了娘家,鬧著要和離。」


    正在對瓶弄花的筱竹撇了撇嘴:「你同娘子說這些醃臢事作甚。」


    筱竹與慧珠隱隱有些不對付。畢竟慧珠是突然被蕭夕顏提拔到身邊,相當於擠占了原先伺候在側的貼身侍婢位子。


    蕭夕顏的手中針線卻忽然一停。戶部尚書之子,袁姓,性情浪蕩,這些都正與那個秋夕夜裏攔住她的襴袍男子相吻合。


    她意外於竟能偶然得知此人近況。


    慧珠麵不改色:「奴婢隻是突然想起就說了,恕奴婢魯莽,髒了娘子耳朵。娘子聽過,就當忘了。」


    爐火響起劈啪聲,筱竹又放了個金橘上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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