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溫則垂下了眼, 喃喃道:「燕阿姨是音樂老師,從小教他聲樂, 沒想到竟然用在了這個用途上。」


    於現點了點頭, 繼續說:「他幽默風趣、富有強大的想像力, 而且有種能讓人心疼的魅力。他這次迴京城時間隻有三個多月而已, 在這之前, 他一直在外省流竄。」


    「他的身份證都是假的, 怎麽坐火車?」翁冠問。


    「有一些黑車或者順風車是不需要身份證的。」於現說,「鄒陽揚三個月前進京,所以我們查了進京的高速收費站的監控錄像, 果然在一輛車上找到了一個神似鄒陽揚的人。那輛車的車牌是『麓a』開頭的, 所以我們認定這是一輛從麓城開來的車。」於現一邊說, 一邊把監控錄像的截圖放大給林子川他們看了,車裏那人果然神似鄒陽揚,也就是傅青雪。


    肖榆接著於現說道:「所以我和於哥聯繫上了麓城的民警同誌,把裴總提供的傅青雪的照片給麓城民警看了,你們猜怎麽著,麓城民警說他們也在找這個人。我問他們這個人在麓城叫什麽名字,麓城民警說叫蘇雁去,這是他身份證上的名字,不過後來麓城民警查出他的身份證是假的。我又問他犯了什麽事,麓城民警說,最近他們麓城在掃黃,他在一個ktv裏當男公關,當了兩年,前期隻是自己做,後期漸漸轉型成男老鴇,誘騙他人下水,但由於他太能偽裝了,一開始在麓城警方麵前把自己描繪成可憐兮兮的單純失足者,麓城警方一不小心信了他的邪,導致被他抓住機會逃了,然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於現說:「他在麓城叫蘇雁去,緊接著我們就專門找蘇雁去的線索,查當年這個蘇雁去是從哪裏來麓城的,發現他竟然是從蘇瑤市過來的,傅青雪短暫地迴過他的母校蘇瑤大學。」


    「所以傅家慘案後,傅青雪是逃迴蘇瑤市了嗎?」裴溫著急地問。


    於現搖了搖頭,「不,蘇瑤市不是五年前傅家慘案後傅青雪離開京城呆的第一個城市,在蘇瑤市之前,他最遠還到過琅瑜省景傾市,他在景傾市用的名字叫左雨傾。」


    周岩驚訝道:「竟然跑那麽遠去了。」


    林子川忽然想起之前在景傾市公安局碰過的壁,便問於現:「景傾市公安局的辦事效率現在怎麽樣?不會還和以前一樣,打哈哈踢皮球,一問三不知吧?」


    「現在不是這樣的了,現在他們辦事效率很高了。」


    林子川感嘆道:「以前我們去的時候琅瑜還沒被整治,那兒烏煙瘴氣的;果然整治過後,日朗風清,風氣好了,一切都好了。」


    「對了,我們還查到了傅青雪嫖.娼的證據。」於現說,「他在當男公關之前,最大的興趣是嫖.娼。」


    裴溫越聽越魔幻,這個傅青雪跟自己以前認識的那個就像兩個完完全全不相幹的人。


    這時原姝發出了疑問:「咦,你們有沒有發現,傅青雪這個名字,以及他用過的所有假名字,好像都很有文采的樣子。」


    周岩念出聲道:「傅青雪、鄒陽揚、蘇雁去、左雨傾,還真是唉。」


    「這些名字都來自古詩詞。」裴溫出聲道,「傅青雪的父親傅胡纓是位語文老師,傅胡纓非常喜歡古詩詞,傅青雪名字中的『青雪』,就來自李白《將進酒》中的: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那左雨傾呢?」


    「陸遊《大風雨中作》:風如拔山努,雨如決河傾。」


    「蘇雁去呢?」


    「範仲淹《漁家傲·秋思》: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裴溫念這些詩句的時候,心裏在痛,因為這些詩句多虧了有傅胡纓,裴溫才記得這麽清楚,所以此時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傅胡纓一家。小時候裴溫爸媽嫌裴溫太調皮,假期便送他到隔壁傅胡纓家補語文,提高提高文學素養,這對小孩來說是好事。在裴溫記憶中,那個和藹可親、永遠麵帶微笑的傅叔叔,經常在家裏聲情並茂地朗誦詩句,美麗溫柔的燕阿姨彈奏鋼琴為他伴奏,裴溫和同齡的傅青雪坐在地毯上全神貫注地欣賞,那樣溫馨的午後是令人難忘的。


    「鄒陽揚呢?」周岩的聲音把裴溫從迴憶中拉了出來。


    這迴裴溫想了想,然後說道:「應該是來自『揚旌百神會,望日群山奔』,『日』就是『陽』。唉,給自己取這些假名字,他倒是繼承了傅叔叔對古詩詞的喜愛。」


    眾人紛紛發出感嘆的聲音。林子川嘆道:「真有文化。說傅青雪瘋了,但又仿佛很清醒的樣子;說傅青雪沒瘋,但他的所作所為又符合精神病殺人的特點。」


    周岩問:「傅青雪這麽危險,我們是不是得趕緊發通緝令了?」


    「當然。」林子川道。


    第199章 雪夜迷霧(十三)


    「我覺得, 一直以來我們都遺漏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這時候裴溫說道,「五年前的案子和這次的案子都有個共同點,京城冬天供暖, 隻有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北風灌入屋內, 才能使屋內溫度降低,保證屍臭很輕,幾乎沒有,屍體才會幾天不被鄰居發現。」


    林子川說:「沒錯, 羅嶼家客廳的窗戶是大開的;五年前的現場資料顯示,當時傅家的窗戶也是大開的, 寒冷的北風灌進屋子, 屋內氣溫才會這麽低。傅青雪這麽做就是為了避免因為屋內有暖氣, 溫度太高而產生屍臭, 鄰居很快發現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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