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月視之,乃雪聽雲也。


    而那個黑衣人,則是妙美娘。


    原來酒月玲瓏之逐,皆為聖鷹之計。那日裏聖鷹悶煩,兩人正陪他飲酒消遣,聖鷹說起未來的計劃的事,兩人便提出想為聖鷹做些事情,聖鷹本不想讓二人輕身赴險,但二人執意為之,於是便有了二人的苦肉埋伏之計。


    此事連雪聽雲和上官敏都不知道,因此才最顯得真實。


    本來此計是一步閑棋冷子,當時也不知道有什麽用,隻先走著而已,不想今天有了大用。


    兩人自被聖鷹驅逐出宮後,便表達出怨懟之氣,在江湖上飄著,恰好被煙花冷的紅袖館發現,而借機深入其中,並漸漸得到了煙花冷的信任。這次大布局之下,正好用上,雪聽雲親自到金天城來,聖鷹這才告訴她這個秘密,讓她聯合妙美娘一同啟動二人,發揮大用。


    上官敏拉著酒月道:“好妹妹,讓你受苦啦。我之前不知道此事,還一直派人對你實施鏟除行動呢。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怕。”


    酒月道:“就是這樣才更像那麽迴事嘛,要不怎麽能取得煙花冷的信任?再說您也不用擔心,主公每次都會派人來報信的,不會讓您刺殺我的計劃成功。”上官敏聽了哈哈大笑。


    酒月拍了拍身上的土,把情況向雪聽雲和上官敏說了,雪聽雲笑道:“太棒啦,這下煙花冷必深信無疑,聖鷹哥哥計劃的第一步勝利在望。”


    妙美娘抱怨道:“能不深信麽!娘娘您可要給我做主,她方才差點把我賣了,可知這小蹄子終究不是好人。”


    雪聽雲笑道:“這正須咱們酒月娘娘這等演技,才最能行得這樣最富心機之事。”


    酒月臉一紅,拉著雪聽雲說:“雪夫人您又打趣我。”


    酒月和玲瓏自覺出身輕賤,堅決不讓聖鷹明媒正娶,所以隻有侍女之名。


    吳侯府中夫人,依帝國舊製,有一品夫人一人,現天下蝶舞居之;二品二人一人,雪聽雲居之。再往下是三品夫人,分別是仙鶴、冷雨海棠、上官敏……這也就是俗稱的聖鷹五美。


    五美之下,就是五品以下夫人了,比如越夫人。


    以上妃位,才能稱娘娘。


    酒月隻是侍女,明麵上的品級甚至還沒有妙美娘高,是絕稱不上“娘娘”二字的,所以她才說雪聽雲打趣她……但雪聽雲一向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從沒有品級高低之分,因為心靈純淨,反而可以公然開這樣的玩笑。


    雪聽雲笑道:“等這仗打完了,聖鷹哥哥考慮你的功績,又一看這姑娘長的水靈,一時高興,就賞了你做了一品夫人也未可知,我讓她們先練練口,免得到時改不過來。這是為你好呢,你還不知情。”


    酒月又去打雪聽雲。


    對玲瓏酒月而言,間諜之術並非她們所擅長。她們出身江湖,武藝上不弱,但對刺探、埋伏這些道道則一概不知,所以聖鷹委派之初,便暗中派了妙美娘來指導她,兩人甚好的關係由此而來。好在她隻是閑棋冷子,妙美娘便根據實際情況為她製定了方案,她不用傳遞任何情報,隻一味潛伏,效果反倒很好。隻啟用這一次,便頂了大用。


    酒月問妙美娘:“依你看,這次能行麽?”


    妙美娘:“從我的觀點來看,問題不大。煙花冷此人的優點是工於心計,可缺點也是工於心計,咱們偽造的那封醉臥沙場的書信,恰好讓她證實自己的猜測,她必是深信不疑。她常以心思害人,便也常疑心人害她,所以得把事事都掌握在自己手裏才安心。之前金天軍連敗,她自知不是主公對手,不得不依賴醉臥沙場,現在金天軍大勝吳軍,醉臥沙場在她眼裏的價值便驟然減少,她全不會想到這從頭到尾就是主公的一個局。”


    上官敏:“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願因,簡直傻到極點的白馬長空才成了她的心尖尖。從他這裏,她可以享受到難得的安全感。”


    妙美娘感慨:“此男子確是一個奇葩,單純從安全感上講,那種無論如何也進步不了的品位,的確夠安全。”


    酒月道:“怎麽講?”


    妙美娘道:“我觀察他一個多月了。煙花冷給了他那麽多錢,什麽山珍海味吃不起?可他頓頓隻吃大肘子。”


    眾人笑的絕倒。


    諸人所料果然不錯,煙花冷當晚迴去就開始執行自己的計謀,連夜寫了詔書,把醉臥沙場臨陣換了下來,由自己親自出任征南大將軍,攻克吳郡。


    除此之外她還夾帶了一點私貨,下的第一道將令是由白馬長空出任前部主將。


    雪聽雲依舊不放心,又和上官敏在金天城運作了十幾天,把這件事落得實實的,做成無可更改的死局。


    如此一來,聖鷹的第一步計劃便算是完成了,不由得大喜。他不好在眾將麵前表露,雪狼聶城飛燕興衝衝的來向他報喜之時,他隻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搞得三人非常自責,覺得自己有些焦躁之氣,很不應該,各自作了一番檢討。


    聖鷹又正色交待了他們幾句,說臨大事須有靜氣身為大將者須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藍天塌於前而談笑自若,說得三人嚴肅著臉出去。出去之後,聖鷹自己高興的跳了起來,一溜煙似的竄到了雪聽雲宮裏。


    對聖鷹而言,雪聽雲,是他永遠的情感港灣。


    雖然他也深愛天下蝶舞,但那份愛裏多了一份敬重和責任,也就多了一份理性。


    雪聽雲這裏,則是純粹的感性,純粹的放鬆。比如他再不開心,也絕不會和天下蝶舞爭吵,但和雪聽雲就會,有時還會蠻不講理。


    用專業的話說,在天下蝶舞那裏,他是拉滿的理想主義;在雪聽雲這裏,則是拉滿的情緒價值。


    雪聽雲忙了這一陣也有些累,剛迴到府裏,正打算補個覺呢,聖鷹就猴一樣的竄了進來。


    進來之後聖鷹就開始向她傾述,什麽自己英明神武、一步閑棋都用出來了花雲雲,總而言之是把自己誇了個天花亂墜。這些自吹自擂的話在任何人麵前都無法說,隻能在雪聽雲這裏一吐為快。


    雪聽雲故作不經意的聽著,一麵聽還一麵嘲諷,聖鷹就和她辯,用各種證據來進一步證明自己的了不起,雪聽雲明白,其實這種讓他爭辯的過程,就是讓他又過了一次嘴癮,他很享受這個過程。


    聖鷹這些天為了這些計劃,用力極多,當下也已是很疲憊了,隻不過自己不覺而已。他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通,又在雪聽雲這裏吃了晚飯,吃完又說,說著說著便躺在那裏睡著了。


    冰天想拿條被子為他蓋上,雪聽雲用手點了點唇,示意不要出聲,怕一有動靜就驚醒了聖鷹。


    雪聽雲輕輕的運起魔力,成一股暖流,暖流緩緩流動,慢慢將聖鷹包在其中,聖鷹看樣子是非常舒服,睡得更是香甜。雪聽雲便如此坐著抱著他,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慢慢的也合上了眼睛,進入夢鄉。


    次日,細作傳來了敵軍軍營裏的消息。


    天,果然是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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