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說:「下午沒事,準備今晚飛南京,明天再飛廣州的。」


    盛熙陽的身影一頓。


    他迴過頭來,望著盛靄,「你……你是打算來找我嗎?」


    盛靄把放在桌上的眼鏡拿起,戴了上去,輕輕「嗯」了一聲。


    盛熙陽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忍不住想,還好自己比盛靄快一步。


    不然,可就看不見……看不見盛靄的「出浴圖」了。


    盛熙陽的耳朵有些紅,盛熙陽走過來,微微彎腰,捏了一下,問道:「吃飯了嗎?」


    「沒……」盛熙陽把書包放在椅子上,「在飛機上喝了一杯酸奶。」


    盛靄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間,去喝個早茶?」


    盛熙陽一聽,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廣東人,他的眼睛都亮了,「好啊。」


    畢竟是周末,怕人多,盛靄先打電話給酒樓提前訂了個座。


    在去酒樓的路上,盛熙陽突然想起什麽。


    他問盛靄:「你是南京長大的嗎?」


    盛靄點了點頭,「我是南京人。」


    「我是廣州人……」盛熙陽忍不住想,「你說,是不是因為我上輩子……我在民國的時候,是在廣州死的。」


    說到這個話題,盛熙陽微微怔了一下。


    他抬頭望向盛靄,「你是在南京……去世的嗎?」


    盛靄一時沒有說話。


    安靜片刻,他看著盛熙陽,「嗯」了一聲。


    盛熙陽其實很想問問盛靄,是怎麽去世的。但是感覺盛靄的神情比之前沉了一些,就沒有打算開口問。


    但快到酒樓的時候,盛靄開口道:「1949年的春天,我知道我等不來你了,我開槍自殺了。」


    盛熙陽的心髒驟然一顫。


    他看著盛靄,怔然很久,沒由來地鼻子一酸。


    盛靄側過頭來,看著盛熙陽,眼底帶著淡淡的溫柔,「不痛,解脫了。」


    其實比起那一槍,那整整八年的時間,才是真正痛苦的。


    盛熙陽的眼眶有些紅。


    他花了好長時間,才把眼淚憋迴去。


    這一整天,盛熙陽幾乎都和盛靄在外麵逛,晚上迴到酒店,盛熙陽先去洗了個澡,頂著濕漉漉的頭發,還不想吹頭,就打開電視。


    結果隨便調了兩個台,就轉到了一檔民國劇。


    盛熙陽忍不住看了起來。


    等盛靄出來,發現盛熙陽還沒有吹頭發,看劇看得出神。


    盛靄拿了吹風機,調好了溫度,給盛熙陽吹頭發。


    盛熙陽安安靜靜地享受。


    因為現代,又是春天快到夏天的季節,而且廣東總是熱得早,盛熙陽穿著短袖短褲,盤腿坐在床上,沒有民國時襯衣的包裹,露在外麵的手臂、腿,都顯得白皙且瘦。


    從盛靄的角度看去,恰好可以透過盛熙陽的圓領,望進裏麵去。


    「……」


    吹風機的聲音嗡嗡的,盛靄把目光挪開。


    盛熙陽絲毫不覺,看電視看得起勁。


    過了一會兒,他迴過頭,對著盛靄道:「這個街道,拍得有點兒假,那個時候還要更古老一些,這裏現代化元素太多……」


    盛靄垂眼望著盛熙陽。


    他的目光落在盛熙陽白淨清秀的臉蛋上,從眉眼到鼻樑,又到嘴唇,最後到下頷。


    這是盛熙陽原本的身體,和原本的模樣。


    雖然和在民國的時候,有些不一樣,可看著卻更讓人動情。


    盛熙陽還在對電視劇裏的民國場景發表議論。


    下一刻,吹風機的聲音忽然遠了。


    因為吹風機被放在了床上,聲音就變得又悶又遠。


    盛熙陽的臉頰被盛靄抬起。


    那一瞬,盛熙陽的唿吸停了一瞬。


    但盛靄並沒有吻上來。


    兩人離得很近、很近,吐息相接,盛熙陽的都不敢怎麽喘氣,隔著很近的距離,看著盛靄金邊眼鏡後的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還是和記憶裏一樣。


    裏麵總像是有化不開的淡淡惆悵,但仔細看去,又很深邃,且溫柔到了一種柔軟的感覺,裏麵映出盛熙陽的模樣。


    「讓我好好看看你。」盛靄說。


    他的聲音很低,和以前不一樣,微微帶了些沙啞。


    盛熙陽還沒有說話。


    盛靄的聲音輕了些,又道:「當時我很後悔,沒能留下你的一張照片,不然我也不至於拿著一張畫像看八年。」


    盛熙陽怔怔地望著盛靄。


    他的眼底有淚光閃過,片刻後,再也忍不住似的,突然往前湊了湊,就著這個姿勢,輕輕吻了一下盛靄的唇。


    蜻蜓點水一般,觸碰到又離開。


    盛靄的身體微微一頓。


    盛熙陽的耳朵有些紅,又鼓起勇氣,再湊上去吻了一下,聲音小小的,「你現在,可以好好看,每天都可以看,想看多久都行。」


    盛靄微微垂著眼,看著盛熙陽。


    吹風機的聲音還在身邊嗡嗡作響。


    盛熙陽莫名覺得,自己被盛靄看得,後背都有些出汗了。


    盛熙陽最後微微一笑。


    他這一笑,讓盛熙陽都走了神。


    下一刻,唇上已經覆了柔軟。


    「……」


    盛熙陽用力地攥緊了身下的床單,盡可能地在這似溫柔又似暴烈的吻中汲取空氣,其中一隻手因為受不住力氣,往旁邊挪了挪,結果碰到了燒得有些熱的吹風機,一下子又被燙到似的,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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